三兄弟向来是无话不谈的,而小阿宝呢,之前离开就已经强调他们一定要勤学苦练,降魔一族最为厉害的人是文治武功的,现在到了检阅他们的时候了。
这两个家伙不但是阶段性的学会了咬文嚼字,拳脚功夫上也是虎虎生风,他怎么能不开心呢,之前那闷闷不乐的愁情,现在已经一扫而空了,他是那样的快乐。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们无话不谈。
到了夜幕降临,小阿宝吃了东西以后,朝着辕门外去了,他也喜欢夜巡,一开始,觉得这的确是一桩苦役,但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潜移默化中就会发现这也是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首先,能砥砺人坚强的心智,接着,能让人发挥常人所并不能发挥的能耐与优势,他一个人走在暗沉沉的黑色中,黑色成了他的保护色,而他也逐渐的开始喜欢上了这种静谧的夜晚。
这真是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啊。
天边的星斗稀稀疏疏的,一切都若隐若现,星星埋藏在云团中,好像人的心事一样,尽管在隐藏,但毕竟还是暴露了冰山一角,他在那样微弱的光芒下往前走,连续上了两个高峻的山丘,才俯瞰到了帝京。
帝京,现在是灯红酒绿的时候,那种美丽的风景很快已经尽收眼底了,远远的看过去,流光溢彩,简直车如流水马如龙,但切身的体会却截然不同的,帝京早已变了,一切都变了。
面对惊变的帝京,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现在,在这个崔巍的土山上,他就那样看着帝京,看着那飘忽的灯火,看着高耸入云的建筑物,现在,帝京是缩小了,好像沙盘里面的楚河汉界似的。
他支颐看着,看着看着就听到了来自于身后的脚步声,那是优雅而轻慢的声音,好像打在了鼓点上的节拍似的,他倏然回头,就看到了那熟悉的狼。
狼蹲在了他的旁边,眼睛也是朝着窎远的帝京去了,好像对帝京,也有一种独特的情感似的。
“真美,不夜城。”狼说,一边说,一边收回目光。
“我也觉得很美,对了,你不是已经走了,我以为你扬长而去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但你毕竟还是没有离开这里。”小阿宝感激的说,看着狼。
“我受人之托自然是要忠人之事的,再说了,我们本身就是……”他思忖了一下,好像找不到一个非常巧妙而又合适的词汇来界定他们的关系,良久,小阿宝才听到狼幽然说道:“朋友。”
“人族都说狼心狗肺,狼子野心之类的,但我却发现,你并不是那样的。”狼闻言,仅仅是鄙视的扫视了一下帝京,才轻蔑的笑了。“他们知道什么呢,狼不说话,他们就以为狼是好欺负的。”
“狼总是独来独往。”小阿宝说。
“狼是的,狼和任何动物都不同。”狼一边说,一边又道:“说说你吧,为什么回去以后却心事重重的,这可不是我们的初衷,你大概不知道,这一路过来看似平安,其实并非如此。”
“我知道,多谢你和你朋友的大恩大德,不然我们现在哪里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促膝长谈呢?”他一边说,一边企图靠近狼,但狼呢,对突如其来的温暖不是很适应,这显然已经超过了狼能准允的安全值范围。
“你最好离开点儿我,再近一点儿,我就要发起攻击了。”狼说,尽管,小阿宝知道,狼不是一个善于攻击的人,但面对这样的说辞,他还是信以为真的,只能继续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爹爹不在了。”他说,语气茫然到了极点,又似乎是要求助似的,哀恳的看着面前的狼,狼仅仅是沉吟了一下,但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那如弓箭的身体抖动一下。
“你说什么?”狼没有听清楚。
“我说,我爹爹不在了,营盘中,已经不见了我爹爹的踪影,我回来到现在,没有看到我爹爹,我怀疑爹爹已经让人害死了,现在他们之所以瞒着我,不过是怕我伤心难过罢了。”
他滔滔不绝的说,这分析的确很有道理。
“你爹爹是神授的职位,哪里能不在就不在呢,一定还好好的。”狼说,但他呢,却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蹶不振起来。“我是清楚的,他们都避而不谈这个话题,我是游子,我最想要让爹爹看看我,爹爹现在妻离子散,很伤心的。”
“锦衣夜行再让你爹爹开心,才是好的。”狼笑着说,又道:“你爹爹不会有事情的,他的命格与别人的本身就不同,这个你放心就是。”狼这样笃定的说,无疑,这是在安慰他了。
他立即一笑。“承你吉言了,未来可能还需要用到你很多很多,我们是朋友,你不会拒绝我的帮助,对吗?”
“会。”
“你……”小阿宝看着狼,不可思议的很。狼却说道:“我却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我的帮助,因为你是坚强的,是智慧的。”狼一边说,一边又道:“现在你回去吧,他们会不放心你的,你毕竟不是一匹狼。”
“也好,我回去了。”小阿宝依依不舍的样子,狼目送小阿宝从山丘上下去了,这才开口——“你以后能做一个很好的继承者吗?”
“那自然是很好的,要让你刮目相看,不会要你失望的——”黑暗中,声音不绝如缕。“我们呢,要和你们友好相处,要让帝京恢复之前的繁荣富强,你等着拭目以待吧。”
小阿宝刚刚走出去没有很久,就听到了营盘中的鬼哭狼嚎,凄厉的惨叫好像什么人给推送到了断头台上似的,但那叫声很快就消失在了旷野中。
仅仅是一声罢了,却让人也不寒而栗,他摸一摸自己裸露在外面的小臂,小臂上有疹子,摸一摸,那疹子才消失不见了,他提口气,朝着营盘去了。
那声音可真是恐惧啊,到了营盘中,人们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生活,他看到了丫头,立即问刚刚那叫声的事情,丫头却佯装不知道,小阿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接着开始问旁边的每个人,却哪里知道,这周边的每个人都讳莫如深的摇头,这么一来,就奇怪了。
“难道我真的幻听了不成?”小阿宝蹙眉,苦思冥想,但是刚刚耳边响彻的声音是那样的真切,那样的苦痛而又让人不可思议,那是悲愤的呼号,是沉默的爆发,那是痛苦的煎熬啊。
那样凄厉的叫声,不可能人人都充耳不闻的,只是这里面有什么秘密不为人知罢了,他感觉自己孤独起来,好像自己是唯一给隔绝在了这秘密之外的。
他的怆然的心得不到抚慰,只能一步一步的朝着旁边去了,到了前面,懒洋洋的进入了帐,而夜幕降临,他也是茶饭不思。
最近有了阴雨天,所以,他是不能到处乱走了,只能在营地中东游西逛,他翻阅这里的典籍,却找不到任何一条记录是能将食尸鬼变成人的,现在,他比较愁闷起来。
难道一辈子,他们都要这样泾清渭浊的对峙不成,还是,鬼族有那种方式呢,不,不,鬼族才没有呢,他们只能将情况弄得更加糟糕透顶的。
他的心情愈发的沉重起来了,阴雨天气还在持续,而这样的冷雨中,却也能听到那一声的哭喊,他不觉胆寒起来,是的,是的,一开始他以为这哭喊声是从别的地方发出来的,但现在呢……
却发现,这哭喊声乃是发自于营地中,这个发现,让他立即一怔,不能等待了,今晚,他必须要查出来一个子丑寅卯,雨水淅淅沥沥,敲击在帐篷上,冷雨敲窗被未温,他披衣而起,朝着那声音去了。
仅仅是捕捉到了一声罢了,却能让他明白方位,他朝着一个冥冥中注定的地方去了,走了一时半会,终于看到了一个卫兵很多的地方,这里是营地的一个角落。
这里……好像有什么如临大敌的事情在发生似的,人们来来往往,他在雨幕中看着这群人,这群人手中端着碗,碗中是红色的……血液吗?
他不寒而栗起来,完全不知道这群没头苍蝇一般来来往往的人在做什么,少顷,连丫头都来了,她倒是安之若素,有一种常人不能及的自如,少顷,已经到了这军帐中。
一会儿以后,她就那样从容的出来了。
然后这里的人们又是逐渐的散开了,到了门口,有人问道:“究竟,您冷眼瞧着,到底也不妨碍吗?”这人一边说,一边看着丫头。
“到底也还是神完气足的样子,只是这样囚禁终究也是祸事,到底需要商量一个章程出来。”丫头忧心忡忡的样子,说完了又交代一句——“也不要让几个小少爷都知道了,这是我降魔一族雪上加霜的事情,不适宜扩散。”
“奴才们倒也是明白了。”几个侍卫都点头。
他们究竟在这里隐藏了什么秘密呢?小阿宝不知道,这里的一群人很快就离开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不理解他们来如朝露去似微尘都在做什么,所以准备找机会去看看。
但今晚,好似站岗放哨的人都已经提高警惕似的,并没有什么人松懈,既然这秘密不能让自己知道,甚至于不能让大众知道,索性,他也就今晚不去探查了。
到了第二天,阴天过去了,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预兆夜色一定也不会很差,小阿宝一整天都悬心昨晚看到的一幕,低气压与紧张,好像他们在酝酿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似的。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既然是他们不同意让自己知道这秘密,他是比之前还要希望知道这秘密了,所以今晚,月上中天以后,小阿宝立即就蹑手蹑脚的朝着那个帐篷去了。
这里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帐篷里面安安静静的,偶有铁链滑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