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之前,我给你一把匕首,你杀了我,你看如何呢?”这如此荒唐又是如此大谬不然的话,她居然就那样张口说了出来,玄十天愣住了,面上有了沉痛的颜色,“你这是什么话,你要我动手杀了你?”
“是,是,十天哥哥,是这样。”
“我不能。”玄十天转身,将后背给了她,她呢,伸手环抱住了玄十天的腰肢,开始温暖玄十天,“但我不能跟着你离开,你以后呢,遇到水性杨花的女子还是会将我抛诸脑后的,你走了以后,你……”
“你必然是会一去不复返,我呢,我一个人独守空闺,这和死亡是没有什么差别的,十天,你必须要答应我。”玄十天实在是不清楚,现在的他,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给了她,但她呢,为什么还是这样胆战心惊呢?
“我不会一走了之的。”他许诺。
“男人的话,我不相信。”她说,确切的说,其实不是男人的话,她不相信,而是玄十天的话,她是不大相信的。
这个夜晚,他们就那样相安无事的亲吻以后,就睡着了,过了三五天,终于捷报还是来了。尽管,她是完全不想要让玄十天离开的,但有什么办法呢,这一天毕竟还是来了。
将军们找到了离开这里的道路,并且立即汇报给了皇上,皇上选择相信玄十天,让女儿惨痛不如短痛,做好送别玄十天的打算,这一个月如胶似漆的生活终于过去了。
高阳公主虽然痛苦,但毕竟不能不要玄十天离开啊,在玄十天离开的时候,其实她已经怀孕了,不过她想要将这最好的甜蜜消息留在下一刻,但没有想到,那下一刻却是遥遥无期。
他们的爱情仅仅是一两个月罢了,但却让玄十天能缅怀一辈子,在危难中,这个荏弱的女子,拯救了玄十天,那事情,是玄十天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尽管,高阳公主已经去世了八年,但这八年中,他时常还能想起来她的音容笑貌。
她送别自己之前,亲手折断了桃林旁边的柳枝,那样小心翼翼的认真的别在了他的领口。“折柳相赠,我希望你能明白,柳就是留,我虽然不能跟着你离开,但我的心无时无刻不和你在一起,处理完毕事情,且请老早回来。”
“我省的。”分开在即,大概只有这一刻,他有了眷恋这里的心,也对面前的女孩一抹爱慕,其实这种感情早已经应该让自己发现的,大概知道即将失去了,那种珍惜的心才能唤醒。
“我是爱你的。”这是真心实意的,第一次,他没有什么避忌就告诉了她,她呢,简直难以置信,面上充满了狐疑,但龙船已经来了,他纵身一跃已经上了龙船。
只能听到微风送过来她的叹息声,直到龙船已经行走到了波涛之中,玄十天还是没有移动身影,就那样伫立在船头,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十天哥哥,十天哥哥啊。”
看到玄十天终于要消失了,她涕泪交流,立即开始惶急的追赶起来,但龙船是多么的快啊?
他不能追赶上玄十天,只能在岸边大声疾呼“十天哥哥,你记得一定要回来啊,你回来了,我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好消息。”
“什么?”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她的声音尽管已经很大了,但这穿云裂帛的声音,却并不能响遏行云,而是被激荡的海浪与海风给驱赶的一点儿都不存在。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
“什么啊。”玄十天还是没有听到,过了一个激流以后,不要说声音了,连人都不能看清楚了,接着就是顺流直下,她不能继续追赶了,到下一次他们见面,其实也没有间隔多久。
但那以后,他们却天人永诀了,玄十天向来是不怎么抒发自己的伤感,他看起来乐观,乐天,但并非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候,看到朵朵桃花的时候,他的耳边恍惚还能听到她的柔嗓在低低的呼唤自己。
“十天哥哥,十天哥哥……”
那声音断断续续,不绝于耳。但想要好生捕捉捕捉却又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了,玄十天侧耳聆听了很久,但那声音终于还是断断续续的消失了。
在颠簸的龙舟中,他简直怀疑自己的生命是否已经进入了终结的行列,风声雨声激越的进入了龙舟,那风雨飘摇中的龙舟,简直要破碎了,他的一颗心跟着也是惴惴不安起来。
开始后悔与这一趟危险的航程,毕竟对于这一次的冒险出海,他们都不是十拿九稳的,很快,龙舟进入了漩涡中,在涡流中,玄十天失去了地心引力一般。
“啊,救命,救命啊。”人们开始嘶吼起来,希望能得到一线生机,并且开始相互之间纠缠,玄十天也概莫能外,因为海浪的力量的确是不可思议的厉害了,他们巨大的龙舟好像浮木一般的失去了力量。
“救命,救命啊。”呼救声充盈在了海浪中,也充塞了人的耳朵,人们都惊慌失措起来,一切的危险都是意料之外的,但却情理之中。他们距离岸已经渐行渐远,距离彼岸却遥遥无期。
他们一边呼救,一边丑态百出的握住了廊柱,企图得到护佑,但好像一切都无济于事,龙舟进入了飓风,好似一片树叶进入了狂风一样,人们随着海浪的力量,开始重心不稳的移动。
“救命,救命啊。”这一艘龙舟上,不仅仅有将军与士兵,还有一些是准备随着玄十天去那个世界见识见识外面繁华的,他们没能看到让自己赏心悦目的东西,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这危险,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掌控,掌舵的只能用力的操纵方向,他们对于行舟不是很谙熟,对于这样体积庞大的龙舟就更加是没有办法控制了,龙舟激荡在了惊涛中,不很久灭顶之灾再次来了。
那些呼救的声音好像此起彼落,聒噪的让人心烦意乱,玄十天忽而看到了旁边坐着的一个女子,这女子怀抱一个小婴儿,面上却放射出来一种圣洁的光芒,面对如此沸反盈天的局面,她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面上的笑意是舒泰的,是平静的,也是豁达的,玄十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千锤百炼的笑容,立即上前一步,坐在了这女子的旁边,“你为什么不怕呢?”
“我有我的孩子,我有什么怕呢?”女子这样回答,并且伸手逗弄起来孩子,玄十天无言以对,但很快,好像憬悟了什么似的,用平常心去面对这灭顶之灾了,面前的女子面对这种灾祸,能不惊不怖不畏,那么自己呢?
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呢?他想通了以后,索性也就不怕了,过了两个几碗以后,众人脱险了,龙舟已经安然无恙的行在了平静的湖面上,碧波荡漾,一切都过去了,刚刚简直好像一个噩梦似的。
“我向你请教一个问题。”玄十天看着面前的女子,面前的女子笑吟吟的,笑意已经到达了眼睛,不是龙舟战胜了风暴,而是心战胜了恐怖,她带着一个劫后余生的微笑,睨视玄十天。
玄十天的问题接踵而至。“你知道,佛在哪里呢?”玄十天看着她,这女子不假思索就笑了。“我本是凡夫俗子,但我却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回答了,你未必就会相信呢?”
“我如何会不信呢?”
“那么。”这冰雪聪明的女子继续笑。“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就是了。”玄十天点头,将耳朵凑了过去,这女子将秘密已经说了,玄十天怀疑的看着这女子,她刚刚给出来的答案。“你就是佛。”
“明白了?”她笑吟吟的看着玄十天,玄十天也是回目看着她,感觉他的一切都是圣洁的,都是让人不可思议的,她的面上带着美丽的神采,很久很久过去了,玄十天终于明白了过来。
船行了三天左右,终于隐隐约约能看到帝京了,这是另外一个歌舞升平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同的东西,美丽而让人不可思议,那种蕴藏起来的美丽,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
他看到了雾霭沉沉的帝京,越发的距离缩短了,心情也是越发的激动起来,很多人这是第一次造访帝京,他们从玄十天的口中约略已经知道了帝京的风土人情,一开始,并不怎么相信的。
但现在呢,跟着距离的缩短看到的东西也就更多了,人人都瞠目结舌,在一片啧啧称羡的声音中,玄十天挺身而出,“这就是我的故乡,诸位,你们现在也终于相信了,对吗?”
“看起来真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啊,我们上岸去看看。”众人心情都很好,立即要上岸去,但究竟岸上是什么情况,目前对玄十天来说也是一个未知数。
“诸位且请稍安勿躁,我需要带着几个人先去看看,才能决定,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人。还有横行霸道的鬼族以及千变万化的妖族,他们都会幻化,看起来和人族简直一模一样。”
“果如是?”
“我焉能骗你呢?”玄十天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远处,远处的云雾已经消散了,码头上停泊着为数不少的渔舟,大一些的居然也超过了他们的,譬如那小一些的舴艋舟与乌篷船就更加是不计其数了。
岸边有卖唱的女子,这是一群涂脂抹粉的人,她们将面色涂抹的白如打蜡一般,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但那双愁苦的眼睛却时不时的看着面前经过的人,龙舟是从另外一个地方来了。
龙舟上的人简直好像从穷乡僻壤的乡间到了通衢广陌的大城市一样,对什么都保持一种大惊小怪的感觉,还在金银珠宝这种货币是能相互之间流通的,所以,他们鼓起勇气给旁边小舟上的女子挥了挥手。
这女子笑眯眯的握着凤颈琵琶已经朝着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