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昌挥衣拂袖间,左脚也在地上划出了半圆,弓起的腰身如鲤鱼打挺般,适时甩出了排在胸前的暗红色利刃,将不远处老者的退路尽数封死。
“紫苓心炎。”
老者低沉的话音刚落,红色火光下的拄杖盘旋而起,飞舞在叶老的周围,与掌心瞬间窜出的火苗交辉相应,形成了一道进可攻,退可守的暗紫色屏障。
望着身前如午时骄阳般刺眼的光团,逸散出来的阵阵热气,让少年体内的血气仿若烧开了似得,在四肢百骸里奔走沸腾。
惊诧的神情,还未来得及在余生的脸庞上布满,一股比慕彦青还要强横的气息,已迎面而来,压的少年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这威压难不成是玄……”
“形魂归体。”
气浪翻滚的火光中,突然传来的一声尖利的惊喝,打断了少年内心深处匪夷所思的猜测。
当少年全力运起纳灵诀,正欲压制体内横冲直撞的玄气时,身前不远处杀气腾腾的血影,却已在老者璀璨夺目的火团下,缓缓变得透明了起来。
伴着赵永昌声声歇斯底里的呼唤,终是彻底的融化,湮灭成了一滩红色的液体。
“你这没用的东西,现在不来助我,更待何时?”赵永昌面无血色,望着身旁的黑色身影道:“助我杀了这个老东西之后,我定让你突破玄皇。”
“领主……”心生畏惧的火光下,颤颤巍巍的黑色身影跪倒在地,微扬着头颅,看了一眼背影佝偻的老者,战战兢兢地道:“领主,叶老先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我们万不可与他为敌啊。”
“还真是看错你了,老夫以前只知你生性弑杀,没想到生死关头,你还有心存慈悲的一面。”见到黑色人影久久不愿起身,赵永昌面露怒色,气急败坏地道:“罢了,既然你不愿与这老东西为敌,我现在送你回头是岸便是,省的日后落了埋怨。”
赵永昌话音刚落,指尖射出的一道暗红色玄气,快若闪电地奔着黑色身影,疾驰而去。
霎时间,哀声滔天。
望着蜷缩成一团的黑影,赵永昌如同丢掉留之无用的废物一般,抓起黑色人影的衣襟,毫不犹豫地朝着老者身前,炽浪滚滚的火团扔了过去。
看着黑色身影朝着神情严肃的老者飞去,赵永昌冷笑一声之后,凌空跃出,在空旷的山谷里留下阵阵讥笑声,整个身体仿若蒸发了似得,在青木谷的上空消失了踪迹。
“哪里走。”
叶老双目紧闭,遮天蔽日的感知力全数散出之时,在掌间翻转多时的紫色火焰,铺天盖地的窜了出去,带着囚禁尘世万物的威能,在赵永昌身影消失的不远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笼。
“他这是?”觉察到这股比慕彦青还要强横的力量,余生怔怔出神,万籁俱静里,愣愣地自语道:“操控了一方天地吗?”
不多时,被火焰囚禁的天地间,突然传出一阵轰鸣,带着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嘶吼,浑身裹满了紫色火焰的赵永昌,终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
“传闻叶老先生悬壶济世大慈大悲,还望您今日能放我赵某人一条生路。”
“老夫一生救人无数,闻体表病理,使药力驱之。而人性的病变,唯有斩草方能除根。”望着气息萎靡的赵永昌,叶老手持拄杖撑在胸前,淡淡地道:“而你早已丧尽人性病入膏肓,现在也唯有尘归尘土归土,方能惩恶扬善,解万民之疾苦。”
“老东西,你会后悔的。”在地上不停翻滚的赵永昌,狰狞的面色闪过一丝惊恐,摸出腰间的黑色玉石,喘着粗气道:“我赵永昌身为暗隐坊领主,你杀了我之后,就等着我暗隐坊不死不休,无穷无尽的追杀吧。”
“暗隐坊吗?”
望着正欲捏碎玉石的赵永昌,叶老微微一愣,轻抬的右手猛然挥起。一团紫色火光过后,灰色残渣在地上堆出的人形轮廓,在夜风的吹拂下,四散在了溪边枯黄的水草里。
“领主大人。”
“怎么?”闻声间,叶老眉头微皱,寻声望着跪倒在地的黑色人影,低沉的道:“你就这么忠心耿耿,准备为他报仇吗?”
“赵永昌丧尽天良死有余辜,前辈杀了他实属大快人心之壮举。”黑色人影双手扶地,爬到叶老面前道:“玄旼大陆以实力为尊,能者居上也是我暗隐坊的传承,所以叶老前辈您现在就是我暗隐坊的领主了。”
“罢了,老夫避世归林数十载,清心寡欲。”看着入手冰凉的黑色玉石,叶老挥了挥衣袖,淡淡地道:“你的修为也是不弱,加之心存善念,这暗隐坊领主之位,我现在就交给你吧。”
“叶老不可。”黑色身影推脱着叶老递来的玉石,惶恐不安地道:“晚辈不过玄君初期修为,万不能担此重任。”
“这……”
环顾着支离破碎的山野,叶老把视线落在身前单薄的少年身上,沉思片刻道:“你先退下吧,这暗隐坊领主之位,老夫暂且应下便是。”
“叶老。”看着黑色身影从山谷离开,埋在余生心中的疑问,如同雨后破土而出的竹笋,一个劲的冒个不停,出声问道:“这暗隐坊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让堂堂玄君强者,俯首称臣?”
“呵呵,一个窝藏着罪恶的组织而已。”
叶老哈哈大笑着,巅着脚步向前走去:“无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专接一些暗杀和雇佣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罢了。”
“余生还有一事不明。”望着叶老远去的背影,余生急忙跟上前去,直言不讳地道:“敢问您究竟是何来历?”
“你个小兔崽子。”叶老停下脚步,打量着身后这个面庞稚嫩,却又有着不同于同龄人成熟的敏锐少年,笑道:“常言道,解寻常百姓病疾苦难者,是谓医师也;而老夫,手握起死回生之术,又救得了玄气修炼前途者,亦可称得上丹师也。”
“丹师吗?”少年止住了脚步,望着老者走进屋舍的背影,惊颤不已地自语道:“玄皇强者的丹师吗?”
与青木谷大获全胜的氛围不同,青木镇城外的赵氏府邸,哀声四野的慌乱里,多了股穷途末路的悲凉。
在赵族肃穆的后堂之上,玄君修为的赵永明,魂印支离破碎时,身为赵家少主的赵升,满目凶狠的愤怒,还没来的及从脸庞上恢复平静,作为家族掌权者的父亲赵永昌,雄厚的魂印,也在一刻钟的时间里破碎开来。
“佟叔……”
“这怎么可能?”望着眼前天塌地陷的一幕,赵升身后的老者惊恐不安地道:“三爷和家主的魂印……”
“佟叔,我们现在怎么办?”赵升脸色煞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望着颤巍不止的管家道:“三叔和爹爹的魂印都已经破碎了。”
“老爷的修为已是玄君后期,在这偏僻的青木镇,怎么说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若是遇上了玄皇初期的强者,即使不能力敌,但全身而退以求自保,却并非什么难事。”
年迈的佟管家,望着空落落的魂印碑位,惊恐万分地道:“想必他们这次,定是遇上了实力强横的仇敌,眼下也唯有少爷你接替族长之位,带领我们赵族从青木镇撤离出去了。”
寂静的午夜里,赵族落荒而逃举家四迁的骚动,仿佛是酷热暑气下的皑皑白雪降临了大地,惹得青木镇各方势力猜测纷纷。
几十年来,处处被赵族压制的侨彤商会中,紫衣长衫的老者,缓缓将聚集在身体上空的玄气收进体内,正欲体会这梦寐以求的雄浑气息,感受强横的君境力量时,门外突然响起的急促脚步声,却彻底的扰乱了他的心境。
“雅然丫头,你匆匆而来是为何事?”长衫老者面露不悦,冷冷地道:“不知老夫正在竭力潜修吗?”
“大长老息怒,雅然深夜前来,有一事禀报。”长裙包裹着身躯的妙龄女子,款款欠身轻声言道:“城外赵族族长赵永昌陨落,赵族现在正在举家四迁,您看我们是不是……”
“你说什么?”
盘坐的长衫老者站起身子,散出玄君强者的感知,探查着青木镇上的异动,震惊地道:“赵永昌踏入君境多年实力强横,怎会突然有这陨落的消息传出?莫不是他赵族得罪了那方势力不成?”
“雅然不知。”
“想我青木镇,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等强横的势力?”长衫老者眉骨紧锁:“能让玄君强者形神俱灭彻底陨落,这么大的手笔,玄皇初期的强者怕是也难以办到吧?你可知这赵族老贼陨落何出?”
“传闻酉时刚过,城外十余里的山谷中火光滔天,声势骇人。”一袭长裙的侨彤雅然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虽然那团火光很快就消失了踪迹,但它逸散出来的恐怖能量,还是让许多君境一下的修士心颤不已……”
“城外的山谷吗?”
胡须尽白的老者面露疑惑,来回踱着脚步。
少顷,低声自语道:“难不成,是那位来历神秘的老先生出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