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倾洒如泻,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投射在斑驳的青石路上,顾清环顾四周,想尽力拥抱住属于这里的每一个东西,能拥有的感觉是最美好的。
曾经也有无数次想要轻生的念头,可母亲去世前的遗言是要她好好活下去,才让她在那一年里苟延残喘,可最后还是难逃一死的命运。而如今呢?她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躲避前世的命运,她不想也不要重蹈覆辙。
既然母亲是在害病迷糊之际被人大夫人下药的,那她便要留意起母亲的动作来,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剑击的声音,顾清侧耳倾听许久,顾府里能随意练剑的,无非就是大少爷顾默,那个如同死水深谭一样的男子。如果将顾宁比作这春日里的暖阳,那顾默就是寒冬里的水涧,令人直直生出寒意。
顾默年纪约摸在二十左右,心中有一个英雄梦,那便是当大将军。这还是他那次醉酒不小心吐露出来的,被顾清无意间听了去。
顾清走出院子,前面是一片假山石,时而夹杂一两声潺潺流水声。假山石中有一个人影飞梭其间,或雄鹰飞天蔽日,或细柳条条垂下,顾清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着他。
许是觉得累了,顾默停下来,将软剑收入剑鞘,很完美的做了一个完毕的动作,那就是一手放在胸前,将气息往下压了压。顾清心里涌起个念头,想要调戏他一下,便很捧场的鼓了掌,且还笑道:“大哥武艺真是高超绝顶,小妹佩服。”
嗯?顾默只斜眼看她,带着些鄙夷,他是从未与这个小妹深交过,只是由于母亲的影响,自然而然的,也对她有了敌视。不过往日里遇见她,两人只是各干各的,从不会多搭一言,今日也倒是奇怪,这丫头还胆大的调侃他起来。
只是,眼前这个浅笑倩兮的小妹,她的眼睛里,无故多出来一些淡然和明朗。
母亲嘱咐过他,在这府里,最讨人厌的便是小妹和她的母亲。顾默虽然心里好奇,但是没有问原由,他才懒得管这些女儿家的碎事,不过宁儿却跟她走的极进。
一想到此,顾默便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顾清嘴角一弯,看着他的背影坏笑不已,现在对她还有点见外似的,看她以后怎么折腾他。
顾清以前总认为这个大哥很冷漠,所以碰面时也只是绕道而行。她仔细算了算,从生下来这十几年来,两人还没好好说过话呢,不过呢,以后都日子还长。谁又会知晓这个冷冰冰的大哥在醉酒之后是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呢?
顾清一想起就觉得好笑。当时是顾老爷生辰,宴请了京城里的许多贵宾。顾默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要应酬各位贵客的,那还是他第一次喝酒,喝的满脸通红不说,才下肚三杯酒水,走路就开始摇摇欲坠。
喝醉后的他逃离了宴席,独自跑到后院撒酒疯。顾清觉满宴席的热闹过于疏远,再加上大夫人厌恶她的神情,哪里还有待下去的心思?草草吃了两口,填饱肚子就想着离开。
路过后院时,看见顾默躺在草坪上说着胡话,什么自己梦想当大将军,以后要娶美娇娘,种种之类的。看着顾默那副窘态,顾清已经好久没有开心过的面容终于展了开来,那也是唯一一次,他们俩靠的最近的时候。
顾清想,母亲要是能给我生个哥哥那该多好?
那只是妄想。
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人也走了,趣儿也没了。顾清刚想转身回房间,旁边一个声音突然叫住她,带着些轻视:“哟,这不是三小姐吗?还活着呀?”
这句傲慢又无礼的话,是从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翠嘴里说出来的,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大夫人的丫鬟,在府里横行霸道,尽欺负那些地位低的丫鬟。
“是我。”顾清回答道。此刻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小翠,那双眸子里,有着审视的意味。
若是从前,她定会听从母亲的命令,对这些置之不理,任由她闹之骂之。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能再这样做缩头乌龟,不是每个人生来就该被别人瞧不起。
小翠见她今日好像有些不同,可是又说不出来不同在哪里,她寻思了半天,才从顾清身上看出了两个字,硬气。
“三小姐没摔出什么问题吧?”小翠问出这句话时已经放软了语气,可还是有止不住的讽刺意味。这三小姐,对她们这些下人而言,不过就是身体里留的血液不同,喊她一声三小姐无关紧要,无非是个称号而已。
小翠想起大夫人时常对她们说的这些话,底子又硬了起来。
顾清往前走了几步,围着小翠转了两圈,微微蹙了眉头,故作打量寻思起来:“咦?我没发现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呀?”
小翠因着她的靠近本就心虚,又听她这样一问,心里更是诧异极了,顺着顾清的目光又看了一遍,竟突然紧张起来,说话结结巴巴的,“三小姐,你……你这是干什么?”
“放肆!”顾清蓦地大声起来,吓得小翠整个人一哆嗦,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声。
“在府里,你可否分得清主仆二字?”只见顾清精致的脸庞上堆满了怒火,认真严肃的模样像是在审问犯人,小翠被之前那一声呵斥已经吓软了,此刻更是脸色苍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歹你也唤我一声三小姐,难道,大娘*出来的丫鬟竟是这般无礼?”字字铿将有力,顾清的一再逼问让小翠不知如何回答。往日也会这样取笑她,而她大多是选择远离或无视,可今儿个转变也未免太快。难道真的是从树上摔下来,把脑子摔灵光了?
“怎么不说话?”顾清嘴角一扯,一只手重重的搭在小翠肩膀上,吓得小翠立马说道:“三小姐,奴婢错了,是奴婢乱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