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犼的形成要经历一个漫长复杂的过程,不是炼尸人弄几次血祭就能完成的,老棺本来是深埋在小涧底下的,没有人知道是谁将它埋进去,也没有人知道它因为什么原因被埋进去。
现在想来,这白犼应该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形成了,白犼的形成,需要经历一次巨大的天劫,或许当年它就是没能度过天劫,被得道之人封印在了小涧之下,经历时代变迁,洪水冲刷,重见天日之时,又被人镇压在了寡妇沟。
后来炼尸人找到了它,想要用血祭的方式将它放出来,把它培育成自己的杀人工具。
却没想到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会碰到我们这一群人。
“小梧桐,白犼你敢杀吗?”我冲着梧桐精大喊一声,眼看着白犼就要到面前了,我心抖成了筛子。
梧桐精支支吾吾:“我不知道,只能尽力而为,陪君子一搏了。”
“那好,那咱们就搏一搏吧!”我握住铜钱剑,看了一眼既要牵制炼尸人,又要分神来救我的胡其琛,勾了勾唇角,冲着白犼用力的甩了一下还在冒血的手腕,“来啊,这里有你想要的美味,跟我来吧!”
说完,我转身拔腿就跑,我得带着白犼离开胡其琛,让他安心的对付炼尸人,至于我,我甩甩头,不想往下想。
我跑的飞快,一路朝着小涧的方向跑,胡其琛带我走过两次,我记得小涧往东越来越宽,最终好像是要汇入大河的,那一片杳无人迹,带着白犼过去正适宜。
白犼可能是刚刚从地底下窜出来,被封印太久,行动上并不是很自如,但是跑着跑着便开始适应,速度越来越快,我本来离他有几百米远,短短几分钟,咚咚的脚步声就像是已经顶到我后脑勺了似的。
“小姐姐,跑不了了,往河那边去!”梧桐精提醒道。
我们硬拼的胜算连百分之十都没有,梧桐精的意思我瞬间就明白了,他是想让我将白犼往水里面引。
大江大河里面有保护神,白犼侵入别人的领域,说不定就能触发什么意外帮助。
月光下,那一片河水白莹莹的,天空中的细雨还在绵绵的下着,我握着铜钱剑站在河边,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犼,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嘴里的哈喇子直往下掉。
我和梧桐精只有一次机会,就是趁着白犼垂涎我的鲜血的时候,给它致命一击,但是这一击不中,我们便会万劫不复!
我稳了稳心神,将流血的手臂再次伸向它:“来吧,吃吧,很美味的。”
白犼盯着我,慢慢的俯下身,我趁势凝起内力,全部注入到铜钱剑之上,红宝石一亮,这是梧桐精在告诉我,他准备好了,我脚尖一点,狠狠的将铜钱剑朝着白犼满是白毛的头颅之上插下去。
白犼瞬间嚎叫起来,头不停的甩,铜钱剑扎的很深,带着我的身体都甩动了起来,股股黑气直往外冒,我被甩了两三个来回之后,铜钱剑脱落,因为反作用力,我直接被甩进了水中,咕嘟嘟的喝了几口水。
我会水,扑腾了几下,头刚露出水面,那白犼的爪子已经朝着我的头顶按了下来。
我只得一个猛子重新扎下去,在不远处又露出头来。
我不敢往深水区游,大河之中多有暗流,一旦被卷进去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而在浅水区,我来回游,那白犼紧追不舍,几次之后,它失去了耐心,整个身体趴下来,想要将我压在水底。
梧桐精控制着铜钱剑再次扎了上去,可是之前的一震他已经受了重伤,如今的攻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千年梧桐精之于白犼,虽然能造成不小的伤害,但显然还是稍微嫩了点。
白犼已经被杀急了,一把拽掉铜钱剑,反手便将铜钱剑朝着我身体扎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色狐尾卷住了白犼拿着铜钱剑的手,紧接着,另外几条尾巴缠住了白犼的身体,生生的将它扳了回去,白犼转身便朝着胡其琛扑过去。
我好不容易从水里面爬上去,浑身湿淋淋的,冻得发抖,眼一抬,却又发现那炼尸人显了真身,捂着心口正冲着胡其琛而来。
炼尸人已经受了重伤,但是他不会放过我们的,毕竟我们坏了他的好事。
胡其琛被前后夹击,即便有两只鬼宠的帮助,还是有些吃力,特别是这只白犼,随着夜色越来越浓重,它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越斗越猛。
我得做点什么帮帮胡其琛。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了奶奶给我的六角铜铃,虽然没报什么希望,但是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我掏出六角铜铃拼命的摇,心里面一直在乞求,我的亲爷爷啊,你可争点气,别关键时刻撂挑子,要不然孙女死了,到阴曹地府也得找你讨个说法!
六角铜铃古朴的声音响起,却一下子吸引了白犼的注意力,它转身再次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手里摇着铜铃朝着水里面走去,希望将白犼引离胡其琛,等胡其琛完全拿下了炼尸人再来救我也不迟。
但是胡其琛却不懂我心意,他不能看着我涉险,白犼一追我,他就跟了上来,想要将所有的杀伤力全都集中到他自己的身上去,这样极大的限制了他的发挥。
而我手里的铜铃摇了半天,什么作用都没起,我他妈的急了,真想把铜铃扔水里去,要不是这是那老头子给奶奶的定情信物,我怕奶奶伤心,真的就扔了。
胡其琛被纠缠急了,拿出一块佛牌,双手合十,嘴里面念念有词,身上忽然闪现一道金光,亮彻黑夜,随后我只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强大的气流如十二级台风一般卷起,炼尸人被震得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白犼也被震倒在地,我趴在潜水里,脑子嗡嗡直响,感觉都要炸了。
这应该是胡其琛最大招了,以前我从来没有见他用过,这一招之后,他瘫倒在地,大喘了几口气,随即又朝着炼尸人移动过去,拼尽全力凝起一道内力,做了一个结界将炼尸人困住。
我知道胡其琛这是需要时间缓一下,要不然以他的性子,肯定会一掌将炼尸人拍的魂飞魄散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白犼又慢慢的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坚定的朝着我走来,这东西就是一畜生,在没有人操控的情况下,绝大多数的举动都是根据它自身的本能来的。
它被胡其琛震出了重伤,需要补给,而我的鲜血则是最好的能量,所以,它一起来,目标直接就是我。
那时候胡其琛短时间内已经凝聚不起来太大的战斗力了,但是他还是站起来,努力的挡在了我的前面,鬼宠站在他的肩头,虎视眈眈的盯着白犼。
我再次将铜铃摇了起来,怎么摇都没用,一气之下,便将铜铃狠狠的朝着白犼砸去!
白犼怒吼一声,冲了上来,胡其琛凝起最后一丝气力迎上,我却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他,将自己的胸膛送了上去。
胡其琛只是一只阴狐,没有真身,如果被拍的灰飞烟灭,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白犼粗壮的手掌拍了下来,尖锐的指甲首先划破我的衣服,刺入我的皮肤,我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的来临。
但是预期的巨大疼痛并没有到来,我的胸口一道金光闪起,生生的顶开了白犼,白犼连退几步,稳住身形,嘶吼着又冲过来,我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虚影在跟白犼过招,他的速度之快让我们眼花缭乱,白犼应接不暇,当时它一身蛮力,横冲直撞,老者一开始气势汹汹,渐渐的就开始弱了下来。
忽然,他冲着我叫了一声:“孩子,铜铃!”
我一愣,胡其琛已经反应了过来,冲过去将掉落在地上的六角铜铃捡起来,朝着老者扔过去,老者伸手接住,不停的摇动六角铜铃,没一会儿,凭地里面卷起了一道阴风,十几个白影瞬间出现,团团将白犼围住,个个招式凌厉,白犼大势已去。
老者慢慢的飘向了我,将铜铃交还到我的手上,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莫名的鼻子开始泛酸。
“爷爷,你是我爷爷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小声问道。
老者微微一笑,身形已经虚晃:“我是你爷爷当年弥留之际留在金印里面的一缕神智,很快便要离开这个尘世去找他了,孩子,能够见到你真好,他们都说你奶奶死了,我不信,她那么坚强倔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去!”
“爷爷,你不再见奶奶一次吗?她,她很想你。”我想拉着他的手,但是却根本摸不到他。
他摇头:“不用了,几十年未见,该放下的就这么放下吧,不要徒增她的困扰,孩子,看到那些白影了吗?知道那是什么吗?”
“那是你的亲信,奶奶说有十二个,这些应该不止十二个。”我赶紧回答道。
他点头:“对,这些是我的亲信,但也不仅仅是亲信,把金印拿出来。”
我手握着金印,看着他将六角铜铃与金印相合,之后交还到我的手上:“苗疆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吴家的金印如传国玉玺,却嫌少有人知道这金印之中的奥秘,金印坠六角铜铃,这是阴兵令,当年我师父将阴兵令交到我手上的那天,我就将六角铜铃卸下来赠予你奶奶,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一部分,永远无法分离,如今金印与六角铜铃再次合二为一,我也瞑目了。”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握着阴兵令不知所措:“这,这有什么用?”
“阴兵令是行阴兵的令牌,有了它,只要你的能力足够强,想要调多少阴兵兵马帮你战斗都可以,具体怎么用,孩子,闭上眼睛。”
我听话的将眼睛闭上,随即只感觉眉心一凉,之后便再无动静。
好一会儿,胡其琛搂住我说道:“他走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四处张望,不仅仅我爷爷那缕神智没有了,就连那些白衣鬼魂以及庞大的白犼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结界里面的炼尸人。
“白犼呢?”
“应该是被他带走了吧,犼这种东西,修炼到一定程度是要给仙家做坐骑的,估计他留着有用。”胡其琛用力的搂了搂我,“这次真的好险。”
我也是心有余悸,紧紧的抱着他:“是啊,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炼尸人?”
“这种家伙,留着他过年吗?”胡其琛气得尖牙都露出来了,拉着我一步一步走向炼尸人,结界里面的炼尸人瑟缩成一团,这个罪恶深重的家伙,死有余辜,如果我足够强大,恨不得亲自了结了他。
胡其琛深呼吸几口,凝起内力,一团淡蓝色的真气圈慢慢的在他手掌心里面形成,就在他要拍下去的时候,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炼尸人已然消失不见。
我和胡其琛都愣住了,不远处,一位老者茕茕独立,我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义庄的老者!”
我小跑几步过去问道:“你为什么要救炼尸人?你这是助纣为虐。”
胡其琛赶上来护住我,戒备的看向老者,老者睨了我们一眼,说道:“他是我的孽徒,我有意指引他回去,他却执迷不悟,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既然是我们抓到他的,处置权理应归我们所有,你横插一杠,于理不合。”胡其琛有些生气,毕竟他今天吃了很大的苦头。
老者摇头:“此言差矣,他是我门中弟子,清理门户的事情,当然要由我亲自动手,我保证不会再放他出来作乱。”
“你说不会就不会?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胡其琛不依不挠道。
但是我倒是有些相信老者的,毕竟他帮过我。
“信与不信在你,与我无关,不过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日后如果有难我可以出手相帮一次,怎么找我,你们明白,后会有期。”老者说完,迅速的离开了,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
胡其琛被气坏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他要清理门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我们把事情解决了他才出现,我看并不是什么清理门户,这分明就是包庇!”
我张嘴想要劝劝他,这个时候对面山坡上一片手电筒的光亮,以及叫我名字的声音,是大哥他们折返回来找我们来了。
我拉着胡其琛赶紧迎上去,吴锦言看到一切都安定了下来,松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就好,辛苦了。”
“寡妇沟最好做了法事填平了,那些女僵尸的尸骸妥善埋葬,以后再无寡妇沟。”胡其琛交代道,吴锦言连连点头,“这些后续工作我们会做好,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胡其琛也不客气,搂着我便往吴家飞去,我心里记挂着钱萌萌,恨不得立刻回到吴家。
那时候奶奶也已经做完了法,面色苍白,床上躺着还在昏迷不醒的钱萌萌,我走过去,发现她脸色好了一些,但是还不怎么正常,手指甲已经被剪短了,指甲沟里面却还有毛,我忍不住掰开她的小嘴,却发现两对小小的尖牙,大惊失色:“奶奶,萌萌尸变了吗?”
“她被煞气侵体时间太久了,一时半会想要完全清除掉哪那么容易,将她留在吴家这边吧,这事得慢慢来。”奶奶疲惫道。
我担忧的看着奶奶:“你也别为难自己,不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你告诉我方法,我来。”
奶奶摆摆手:“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这段时间也着实为难你们了,回去好好养着吧。”
“嗯,苗疆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连夜启程回江城,那钱萌萌就留在吴家吧。”胡其琛在一边插嘴道。
我瞪了他一眼:“谁说要回江城了?”
“你不是说这边的事情一解决就回江城的?”胡其琛不高兴了。
我往床边一坐,拉着钱萌萌的手:“我要留下来陪萌萌,你自己回去吧。”
“我这次伤得好像很重。”胡其琛说着,身形晃了晃,一下子变成了毛茸茸的黑狐,跳到我怀里,耷拉着小脑袋不动了。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有好几处都受了伤,只不过一直在强撑着罢了,而我竟然粗心大意的忽略掉了这些,我真是该死。
“狐仙爷内伤不轻,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萌萌在我这儿你还能不放心?回去吧。”奶奶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终究是答应了下来,奶奶帮我手腕止了血,包扎好,二伯母张罗了饭菜,并且打电话在镇上订好了车,弄完了这些,天已经蒙蒙亮了。
大哥和新月架着牛车将我们送到镇上,新月又闹着要跟我回江城,被大哥给拎回去了。
我抱着胡其琛上了车,一路上昏昏沉沉,也得亏司机是吴家的亲信,要是心怀不轨之人,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得手的机率很大。
刚到江城,胡锦绣他们已经等着我们了,柳爷竟然也在,回到芙蓉园,他查看胡其琛的伤势,连连摇头,说胡其琛动了元气,得闭关修养一段时间,最好是回长白山去。
“那就回长白山吧。”我赶紧说道。
柳爷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柳爷转而说道,“这个时候回长白山其实挺危险的,但是又不得不回,我让柳真姐悄悄的送他回去,芃芃,你就别跟着了。”
我有点不放心,犹豫了一下问道:“大概要多长时间?”
“这个不好说,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一年半载也是有的,这段时间我们就对外称胡其琛去了泰国,这样不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柳爷说道。
我攥了攥拳头,有些不舍:“这么长时间我一次都不可以去见他吗?”
“看时机吧。”柳爷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江城的事情也多,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帮着处理,胡老弟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我先帮他疗伤,收拾收拾,凌晨我让柳真姐过来。”
……
柳爷没有立即带胡其琛走,这是想给我们一点独处的时间道个别,半个月我能忍,要是一年半载见不到,我感觉自己会发狂。
趁着柳爷帮胡其琛疗伤的时候,我帮胡其琛收拾了几件衣服,其实他的东西少的可怜,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柳爷他们七点多离开的,胡其琛被输了真气,状况稳定了下来,我帮他洗了澡,让他躺着休息,然后自己买菜做饭,一口一口喂给胡其琛。
他吃的很慢,我心里难受,很多话想跟他交代,但是话到嘴边又害怕自己说着说着哭出来,便忍着一直没说。
吃完了饭,胡其琛又躺下休息,我洗漱之后爬上床的时候,却发现胡其琛又变回了黑狐的样子,窝在床里面一动不动,估计是睡着了。
我伸手想要将他抱在怀里,手伸过去,直接从他的身上穿了过来,当时便愣住了,跪在床上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胡其琛虽然只是一只阴狐,但是他修炼千年,又得阿赞师父度化,从他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那一刻开始,我都是把他当成正常人来看的,他的身体强壮紧绷,抱起来很扎实,即便是几次受了重伤变成黑狐,抱在手里面也是毛茸茸的,从苗疆回来一路上,也都是有实体的,怎么这会子忽然变成了虚体?
我不相信的又伸手摸了摸,每一次都是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根本抱不到他,眼泪顿时哗哗的往下掉,连叫了好几声胡其琛,他幽幽转醒,看着我泪如雨下,变回了人形,伸手将我搂在怀里,擦掉我的眼泪:“怎么好好的哭了?”
“我摸不到你了,刚才,手,直接从你身体上穿过去了,胡其琛,你是不是伤得太重了,要不……”
“不用。”胡其琛明白我想说什么,哈哈一笑,刮了刮我的鼻子,“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只是有时候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会回归阴狐状态罢了,你现在摸摸我身体,是不是很有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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