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晚风骤起,灰袍人百步之内,尽是血腥之气。
后羿恰在灰袍人百步之内,见那灰袍人双手下垂,脑袋耷拉,如同死人一般,不敢妄动。
血腥之气散到百步,突然风息草止,天地之间突然寂静,没有一丝声响。
‘呼~’
微风渐起,还未倒下的葶苎草轻轻摇动。
葶苎随风摇动,细长的叶尖慢慢靠向后羿的脸,好似一个温柔的妻子抚摸丈夫的脸一样。
柔软的叶子离后羿越来越近,五寸...三寸...两寸...一寸,就在此时,那叶片突然加速,快如闪电。
只听见“唰”地一声,后羿的脸被划开一个鲜红的口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后羿的牙泉便到了,一道光影划过,那根葶苎草被斩断,飘荡在空中。
只是后羿刚斩断这根葶苎草,身子却有几道血线飞溅,在空中滑出优雅的弧线。
后羿低头一瞧,却见周围的葶苎草仿佛都变成了利剑一般,竟皆朝着后羿攻来,后羿心中大骇,惊道:“怎么回事?”
然而,这些葶苎草却不会去理会后羿怎么想,它们快速摇动,如固定在地上的利剑,朝着后羿劈刺。后羿脚尖轻轻一点,跃到半空中,他右手一转,牙泉剑出如龙,旋转刺出,将这些葶苎草尽数劈碎。后羿百步之内已无立着的葶苎草了。
灰袍人依旧耷拉着,没有丝毫变化。
后羿双脚刚刚碰到地面,突然,那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草杆子兀地飞起,悬于半空,呼吸之间,朝着后羿射去。后羿右手一转,牙泉横在胸前,一剑刺出,化成无数剑影。
只听见‘噗噗’声音不绝于耳,密密麻麻的草杆立时化成粉末落下。
片刻之间,后羿周围堆积了一圈厚厚的红色粉末。后羿持剑而立,瞧着灰袍人,暗暗思索;“他在搞什么鬼?”思索未毕,那脚下的红粉末突然昂起,化成一条红色大蛇,朝着后羿奔来,后羿连连后退,而这红粉末却纠缠不止,追着后羿去。
后羿见斩断了葶苎,葶苎杆却似利剑,碾成粉末,粉末却凝成大蛇,如此这般没完没了怎生了得。他火气一来,牙泉剑早已乱了剑招,连连被这红色大蛇追着打,只见他越打越气,最后全没了章法,握着牙泉剑当斧子用,一剑一剑劈向红色粉末,奈何这蛇状怪物,全是粉末凝聚,斩不断,劈不断,一剑斩下,剑刃从红蛇身体穿过。
后羿大怒,将灵力尽输入牙泉剑中,牙泉剑瞬间光芒大涨,只见后羿一剑劈下,剑刃依旧穿透而过。
后羿便欲第二剑劈斩而下,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眼睛一亮,道:“是了,这红蛇乃是木,怕火!”想到这,后羿大喜,只见他的牙泉剑突然升起一道红焰。
牙泉剑带着红焰,一剑刺出,那红蛇瞬间点燃,呼吸之间,化为灰烬落下。
后羿踩着灰烬,一步一步走向灰袍人,说道:“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那灰袍人依旧没有动,只是后羿还未走得两步,一口鲜血突然喷涌而出。
后羿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衣服的边边角角插入自己心脏处,心中大骇,难以自信道:“为什么会这样?”
‘咯...咯...咯...’
寂静的黑夜突然响起骨头摩擦的声音。
灰袍人终于动了,他抬起头来,咳嗽道:“为什么?在老夫的血溶之域里面,百步之内,所有的东西,老夫都能调动!”
后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用这秘法,将自身的血气散在百步之内,百步之内竟在你掌控之中。你利用晚风吹拂葶苎草将我误导,让我以为你的秘法不过是控制风罢了,其实是你用自己的血气控制着葶苎草。虽然没能杀死我,但因为我站在百步之内,你却控制我的衣物。可笑可笑,想不到我堂堂后羿,竟被自己的衣物杀死!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之极!......哈哈哈.....”
灰袍人一愣,看着后羿背后的弓箭,突然大笑:“哈哈哈,你居然是后羿,哈哈哈,你居然是天神后羿!哈哈哈...”
“想不到我阿月隐居然能杀死后羿,哼,天神又怎样?你不照样死在我阿月隐的手里!刚才你问老夫叫什么,老夫便告诉你,老夫乃是不死国第五祭祀--阿月隐,因老夫擅长速度与袭杀,他们便叫老夫‘鬼影镰刀’,今日将你宰了,也好叫你去九幽,被恶鬼问起来时,让老夫扬扬名。”
阿月隐一步一步走向后羿,步子极缓,摇摇欲坠,边走边咳出血来。
后羿衣摆自胸前贯入,透背而出,鲜血如泉流,涓涓灌地。他牙泉剑抵地,支撑不倒。
眼见阿月隐握着镰刀,便要终结了后羿性命。突然,一道急促风裂声传来,阿月隐躲闪不及,被打飞三丈开外。
阿月隐抬起头来,只见他眼前站着一个人,一个同是不死国装扮的人。
阿月隐嘴角淌着血,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说道:“是你?阿附。你这是做什么?”
被阿月隐称为阿附的男子手臂处各垂下一条铁链子,链子末端吊着枪头,他俯视阿月隐,神情淡漠,不说一句话。
阿月隐吼道:“你竟敢暗算我?”
阿附仍是看着阿月隐,不说话,眼神似一潭死水。
阿月隐挣扎着站立起来,握着镰刀,咬牙切齿地劈向阿附。阿附站立不动,突然,他自手臂里长出来的链子动了,宛如一条灵蛇。
“噗!”
铁链穿过阿月隐的身体,随手一甩,铁链将阿月隐甩至空中,定在半空。
“你为什么要杀我!”阿月隐道。
阿附没有直接回答他,只见他另一只手臂上的铁链开始扭动,他将手平起,狠狠一扫,枪头带着链子‘咻’一声消失了。
“嘭!”
站立在那的后羿被扫飞了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不叫阿附,我叫阿流寺。”阿附看着阿月隐,道。
阿月隐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连连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叛徒早便死了!阿樊圣主处死阿流寺之时,我便在旁!你绝不可能是阿流寺!”
阿附脱下头上的帽子,伸手揭掉脸上一层脸皮。
阿月隐瞧着阿附新的脸,语无伦次,道:“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圣主绝不会让你活着......你不可能还在世上......”
阿附斜着看着阿月隐疯疯癫癫的模样,并不说话。
突然,阿月隐低着头盯着阿附,尖叫道:“是不是你杀死了阿附?剥了阿附的脸皮,化成他的模样,回来报复。”
阿流寺瞧了阿月隐一会儿,嗤笑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阿附这个人,当年我逃过一劫,逃出不死国,死里逃生,到了海外三十六国之一的无脸国,偷学到了无脸国的剥皮之术。”
“剥皮生息之术乃是无脸国不传秘法,我学成之后,试法之时被他们发现,一路追杀我。最后只得跳海逃生。”
阿流寺大吼一声:“多亏老天有眼,让我大难不死,为一渔民所救,那老渔民也是真的蠢,竟将我带回家中救治。恰他还有个与我一般大的女儿,他女儿也是蠢,一心一意照顾我,却不知我只是看中了她的那张脸。”
“为了得到她那张脸,我与那臭渔夫一起出海,卖力地干活,如那孙子一般。那臭渔夫还要招我为婿,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吗?你知道吗?”阿流寺咬牙切齿说道,每说一句,他便握紧一次拳头,穿透阿月隐身上的链子便将阿月隐裹紧一次,直勒得阿月隐气息不畅。
“哈哈哈,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终于可以好好抚摸她的脸,啊不,应该说我的脸了。”阿流寺状若癫狂,“你知不知道,她是有多蠢,每当我用生息秘法抚摸她的脸,她还以为我很疼惜她。哈哈哈哈......你说说,她是有多蠢,直到我剥她的脸皮的时候,她还一直对着我笑......她还对着我笑!她还对着我笑!你知不知道!”
阿流寺大吼一声,如灵蛇一样的铁链在绕着阿月隐的脖子勒了四五圈,阿流寺反手一抓,握住链子,狠狠一砸。
“嘭!”
阿月隐狠狠砸在地上,顿时感觉五脏六腑移位了一般。
“这一切,都是你们赐给我的,你们让我颠沛流离,让我受尽追杀,可我还是活了,我戴着那个蠢女人的脸,重新回到了不死国,忍气吞声,如同一只在粪坑里刨食的臭猪!”
阿流寺仰天长啸,眼泪从他眼角流出,他抓着手中的人皮,道:“就是这张皮,就是这张人皮,这就是她的人皮。我戴了整整三万年!三万年!”
说着,阿流寺将人皮狠狠砸在地上,那人皮刚掉落在地,阿流寺疯似的将人皮捡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三万年......三万年,我戴着她,化名为阿附。因为我发誓,我一定要回来,我一定要回来报仇......”
突然,阿流寺猛然回过头来,双目充满着杀气,一双眼睛呈可怕的红色,“你知道吗,为了等这一天,我等了三万年,三万年,我快要疯了......”
阿月隐咳嗽一声,咳出血来,道:“原来你早在暗处看着,你知道我的血溶之域是种两败俱伤的秘法,所以你便一直躲着,直到我虚弱不堪,你才出来给我致命一击。”
“可惜,真的很可惜,你隐忍了三万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阿月隐又是咳嗽一声,突然见他缓缓站起来,扯断阿流寺的铁链,叹口气,道,“以前能杀你一次,今日便能再杀你一次。”
说着,阿月隐抬起头看着阿流寺,握着镰刀,一刀一刀割自己身上,不一会儿,鲜血再次染红阿月隐整个身躯。
“秘法-血刑之术-一步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