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女没有注意到聂尘在注意自己。
她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远处黄金写字台后面坐着的那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炯烁的老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装,绸缎料子在金光的衬托下格外的华丽,上面绣着一条飞舞的龙,用金丝线绣的,手艺高超,龙眼珠的位置大概用了细细的小钻石,闪闪发亮,富有生命力,看上去几乎要裂衣而出。
老人稳稳当当的坐在一张昂贵的皮面椅子上,抽着一根黄金制的烟杆,烟叶很纯,即使隔了这么远,香醇的烟叶味儿依然能渗人心脾。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富裕的老头儿,眉目虽然有些严肃,可是一点也没有凶恶的样子,所以聂尘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个墨镜女会用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神情去注视他。
难道两人间有些过去的故事?
其实也无所谓,你不管用杀父仇人的神情还是用亲身老爸的神情去看他,都无所谓,跟我聂尘没有关系。
不过,既然我们走在一起了,你如果要在这里情绪激动动手伤人,以墨镜女一个女儿家的力量和身手,和这个巨大房间里守着的十来个黑西服的强横来对抗,胜算是不大的。
到时候,你丢不丢小命不关我的事,但势必要波及我聂尘和肥虫的安危。
所以,大家能动手的事情,应该尽量用对话来解决。
聂尘咳嗽了一声,缓了缓脚下的步伐,跟墨镜女拉近了距离。
“美女,这里人很多,咳咳,有几个人好像还有枪。”他眼珠子四下里转动着,注意着前后几个黑西服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你不管要做什么,千万要冷静一点,你一个人,在这里,是没有可能成功的。”
他留意到,墨镜女伸进坤包里的手,里面一定有些利器之类的东西。
墨镜女瞥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听没听进去,低下头,继续走。
聂尘言尽于此,再多说就没意思了,也就闭上嘴,跟着黑西服走自己的路。
肥虫就没有这么大的心了,他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这个房间,哦不,这个大厅里所有的东西,都令他瞠目结舌,地上铺的名贵大理石,墙上贴的高档墙布和濒危动物标本,顶上垂下的巨大水晶吊灯,每一样奢侈而名贵的陈设,都是他从未亲眼目睹过的,看得眼花缭乱。
他不时的冲聂尘挤眼睛,弄眉毛,意思很明确,等下和洪爷的对话,要谨慎些,再谨慎些,一定要结识好这位大爷,让他赏识了,今后的生活荣华富贵啊。
如果放在一两个月之前,聂尘的感觉,应该和肥虫是一样的。
谁不爱钱?这个社会就是金钱社会,没有钱,你就是孙子。
有句话,叫做金钱不是万能的。聂尘对其嗤之以鼻,这是骗傻子的。
没钱你能住上大房子吗?能读上国外的名牌大学吗?能出入豪车吃喝生蚝吗?你能过上想要的生活吗?
或者说,没有钱,你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吗?
所以钱是必须的。
但是现在的聂尘,看得有些淡了。
唯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有这种感觉,蹦极不算。
在生死之间走一遭,才会发现,跟活着比起来,钱算个屁。
有很多富豪,垂死之际,把所有的身家都捐出来,捐给慈善事业,一分钱也不留下。这种行为往往令聂尘不解,钱捐了干嘛?
在被打得半死住院醒来后,聂尘才领悟,人都死了,还留着钱有个屁用!身后的事情,谁也掌控不了,爱谁谁吧。
所以面对肥虫的挤眉弄眼,聂尘很淡定,笑一笑,什么也没说。
黄金写字台,很快就到了。
到了近处,聂尘才发现,后面还有一面大大的显示屏,若干个镜头的画面不断的在上面切换,闪烁,而中间最大的一个画面,分给了一张空的赌桌,很眼熟,从屏幕上插着半拉雪茄的烟灰缸来看,应该刚刚聂尘跟晨少和墨镜女赌的那一张桌子。
聂尘心头跳了跳:看来这里的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啊。
有黑西服上来,给三人摆了三把椅子。
“哈哈哈,请坐、请坐。”白发老人收回看着显示屏的目光,转过身来,爽朗的笑,笑声犹如洪钟晚渡,嘹亮得让人心都微微颤了一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西湖山庄的主人,姓洪,朋友们给面子,称我一声洪爷。”
肥虫兴奋的点头,聂尘微微的笑,而墨镜女,则一副死人脸。
“两位好身手啊,十分钟不到,就赢了上亿的钱,这在西湖山庄,都是很少见的。”老头把手里的黄金烟杆在桌子上磕了磕,重新装上一勺新的烟叶,一边伸出去让黑西服点火,一边看着聂尘和肥虫道:“更难得的是,两位的年纪都不大,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两位高姓大名啊?”
“没问题,没问题。”肥虫弹簧一样的站起来,他本就只坐了半个屁股,反应也快:“我叫孟雨,外号肥虫,他叫聂尘,我们都是江城市的人,因为仰慕洪爷,特意来这边的。”
“哦?这么有缘?”洪爷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么两位有没有兴趣过来山庄,在这边做事呢?”
做事?
聂尘的眼睛,睁大了几分。
是要招揽吗?
洪爷吸了一口烟,惬意的把烟雾在肺部循环了一圈,再安逸的从鼻孔中喷出来,用烟杆指着聂尘道:“我刚才看了你的动作,还用录像倒过来看了几遍,整个过程没有用机器的迹象,也没有动高科技,更没有学旁人用暗劲气功,全程都是凭的真本事,老实说,这样的人才,我很喜欢。”
他说暗劲气功的时候,手中的黄金烟杆,貌似不经意的向墨镜女的方向点了点。
墨镜女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仿佛那根烟杆,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能让她感到莫名的威胁一样。
洪爷笑了一下,正眼也没有去看墨镜女,而是把身子前倾了一下,饶有兴趣的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用的什么手法,知道骰盅里面的骰子的点数的?别跟我说用听的,那女的用了手段,谁也听不出来的。”
他紧紧的盯着聂尘的眼睛,像一只要噬人的老狼。
聂尘沉默一下,眼皮抬了抬,道:“这个,靠的运气。”
“运气?”
洪爷微怔,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光。
光稍纵即逝,继而又是洪亮的笑:“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小伙子太有意思了!”
“运气也是福分,我正需要这样的福将,好!你们现在就可以进入我们西湖山庄做事了。”洪爷把桌子一拍,黄金的桌面拍起来闷响一声。
肥虫大喜,正欲答谢,却不防身边的聂尘先开了口。
“实在对不起,洪爷,我们都有工作,这件事,实在是谢谢你,感谢你的赏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现在我们不能过来跟你,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商量。”聂尘平静的说,语气真挚,眼神诚恳。
洪爷这回真的怔住了,就连四周的黑西服,都有些发蒙。
刚才问两人的姓名时,洪爷身边的人,已经用了极快的速度,向有关人士询问查证了两人的身份,信息显示,这两人就是两个底层的小痞子,身无分文,别无长物,不是有背景的人,也不是有身份的人。
这样呢的人,会拒绝西湖山庄的招揽?
实在令人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