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尘不置可否。
他要验证一下。
这太诡异了,为什么左眼会突然看到还没发生的事情?而右眼不能?
会不会是幻觉?
他摸了摸额头,冰凉冰凉的,跟他的心一样凉。没有发烧的症状。
这是祸还是福?
会不会是移植眼珠后的过敏反应?
聂尘以前听说过,移植了他人的器官,如果事先配对不周密,导致了身体的排他反应,会出人命的。
排他反应是人体本能的对外来物质的抵抗,有点类似白细胞抗击病毒细胞的过程,不把外来的物质消灭干净,绝不罢休。往往在消灭对方的同时,将宿主,也就是病人本身也弄死。
这样一来,对病人来说,是灾难性的结局,除了死亡,没有第二种结果。
聂尘在无聊时在电视上看到过,排他反应在器官移植病例中,发生的几率并不小。
打了个寒颤,越想越可怕。
眨眨眼睛,左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厚厚的纱布牢牢的阻碍了视线。
似乎段誉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寄生在了左眼上,想看到“幻觉”时,怎么也看不到。但刚才无意中,却两次看到。
这越发的坚定了他的恐惧,越发的相信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他翻身下床,急切的心情令他连拐杖都不要了,就那么强撑着,扶着墙壁拉开门。
顺着走廊墙壁一路靠边走,经过闹嚷嚷的过道,聂尘第二次来到了护士站。
“劳驾!我想见见我的主治医生。”他冲着里面的几个白衣护士喊道。
因为着急,他把整个身子都趴在了护士站的柜台上,挤歪了放在里面的一台显示器,令坐在显示器面前的胖护士再次翻了白眼。
几个护士都被他的喊声吸引得转过脸去,一个素面朝天却清秀动人的护士看到他之后,吃了一惊,忙走了过来。
“不是告诉你不能下床吗?”她皱着眉头道:“怎么自己走过来了?有事情按铃,我会过去。”
声音银铃一样动听,聂尘听出来了,这是白雪。
他怔了一下,因为没有戴大口罩的女护士,非常的养眼。
之前那个口罩遮挡了她的大半个脸,完全没有料到,口罩底下居然是个美人。
瓜子脸柳梢眉,尖下巴略带圆润,美丽又没有网红整容脸那样的僵硬。高高的鼻梁小巧的耳朵,加上丰润而性感的嘴唇,巧妙的组合在一起,围绕着一双没有描眼线却天然双眼皮的大眼睛,构成了一副绝妙的美人面孔,特别是眼睛眨动时,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会要人老命。
聂尘吞了一口口水,“咕噜”一声。
白雪眉毛皱得更深了,提高了音量:“你找主治医生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伸出一只手,去摸聂尘头上因为走得急而有些胶带脱落的纱布,一双雪白如莲蓬的手腕就在聂尘的眼前晃悠,刹那间几乎闪瞎了他的右眼。
一股幽幽的体香荡入聂尘的鼻子,清新诱人,宛如早晨第一抹晨曦到来前的空气,格外的舒服。
不过白雪的说话令聂尘清醒了过来,他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
“我找医生,我觉得我产生了幻觉。”他对白雪说道,语音很急:“我左眼有幻觉。”
“哦?”护士站里的几个护士闻声都看向了他,表情各异。
聂尘看看她们的脸,略带尴尬,但横着心又说道:“真的,我觉得真的看到了幻觉。”
“什么幻觉?”白雪试探的问。
“就是……我看到了还没发生的事情。”聂尘想了想:“比如那个送饭的,还没来之前,我就看到了他,之后,他才进来。”
因为心急,他的话表达得逻辑不是很严谨。
白雪的嘴巴张着,持续了几秒钟。
然后她弯腰从柜子里拿出电子体温计:“先测个温度吧,医生正在处理一个病人,等下就回来。”
聂尘很想抗拒,他明白白雪想的什么。
我没发烧!他很想怼回去。
不过白雪明明很紧张的脸上强制带着微笑朝他凑近的时候,聂尘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把自己的额头伸过去,因为在医院里,医生护士为大,而且他也很想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嘀嘀嘀”
白雪把发出结束音的体温计拿到眼前,看了看,眨眨眼,表情愈加不解了。
体温计上显示的温度,非常正常。
几个护士面面相觑。
恰在此时,几个白大褂的身影走了过来,白雪眼前一亮,急忙迎上去,在其中一个老医生的跟前说了几句。
聂尘认得这个老医生,正是自己刚刚苏醒时到病房来说话的人。
老医生被白雪说了几句,表情明显变了变,疾步过来,先是认真的看了看聂尘的脸,然后在聂尘开口之前,扶着他道:“来,聂先生,跟我进去说话。”
护士站的隔壁,就是医生办公室,进去之后,聂尘说了自己的情况,老医生的反应跟那几个护士一样,膛目结舌。
然后他仔细的察看了聂尘的各处伤势,挠了一会脑袋,下令把聂尘推出去检查。
X光透视、CT、全身的彩超等等,一番折腾,最后又回到了老医生的办公室。
捏着一叠报告,老医生的眼珠子一直在聂尘身上来回的巡视。
“各种报告显示,你的恢复很正常,非常好,甚至超出了寻常人的康复速度,你看看,这些指标都已经趋于正常人的水平,不得不说,你的体质很优秀,才有这样的治疗效果。”老医生又翻了几本比他的手掌还厚的书,然后正襟危坐,郑重的对聂尘说道:“但是,也只有在我们这样正规的高级医院,才有如此雄厚的技术实力和医疗水平,令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这么好的治疗效果。”
这是在打广告了,聂尘忽略掉他的后半句,接着前半句的话头问:“可是,医生,我的幻觉是怎么……”
“你的心理压力过重了!”老医生挥挥手,底气十足的道:“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病例,因为严重的伤势,在病人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对自己的未来非常恐惧,怀疑要留下残疾或者终身不能治愈的后遗症,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下,就会产生一些不存在的脑部臆想,看到一些没有发生的事,就像你这样。”
聂尘抿着嘴,欲哭无泪。
老医生见聂尘没有说话,满意的点点头,把那叠报告逐一的展示给聂尘看:“你不要有过多的思想包袱,完全可以放下心来,你看,你的报告数据这么可喜,今后一定可以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眼睛的排他反应也完全没有,移植相当成功。”
他的话语重心长,透着医者父母心的浓浓关怀:“你现在的任务,不是胡思乱想,而是集中精力养伤,配合医院的治疗,只要你心态放宽,两三个月之后,你就可以出院了。”
聂尘看看他,又看看那叠报告,上面一个个黑色的打印铅字如一面面禁锢的铁栏杆,将他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肚子里,无法说出来。
憋了半天,聂尘最后吐出几个字:“.…..好,是我想多了。”
随后他提出一个问题:“既然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我可不可以提前出院,把交了的医疗费退给我一些?”
两百万的医疗费,退一些出来,哪怕几万块也可以应应急,出去指不定九龙会那帮人还会不会找自己的麻烦,有钱防身也是好的。
老医生皱着眉头摇脑袋:“这可不行,医院要对你负责,必须等你完全康复了,才能出院。”
这他妈是貔貅啊,只进不出。
聂尘无力的晃晃脑袋。
见他放弃了退钱的事,老医生欣慰的点着头,又勉励了他几句,就招呼护士白雪进来,送聂尘回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几乎没有瑕疵的天花板,聂尘空洞无力的宛如一个走投无路的人,那些现代医学的报告结果清晰的告诉他,他的身体没有问题。
当然也对左眼的问题,没有答案。
墙上的窗户没有关,外面的微风轻轻的吹进来,将薄纱窗帘掀起了涟漪,一只嗡嗡的虫子,随风而入,在天花板上撞来撞去。
聂尘看着那只虫,想了想,伸出左手,颤抖着摸向了左眼。
手指刚刚触及眼眶,左眼本来黑色的视觉,霍然开朗,与右眼孑然不同的视界,跃然入目。
依然是白色的天花板,那只虫子,在天上撞了几下之后,大概找着了出去的路,又从窗口飞了出去。
而右眼看到的,那只虫子仍然用头对着天花板做着孜孜不倦的撞击。
左眼很痛,痛感在随着秒钟的转动骤然加剧,几乎在刹那间就达到了聂尘无法承受的高度,他飞快的放下左手。
放下左手,左眼的视觉瞬间消失,重又归于黑暗。
从手按上眼眶,到放下手,前后不到三秒钟。
放下手的那一刻起,聂尘右眼盯着那只虫,开始在心里默默的数数。
一、二、三、四、五……
第五秒,那只虫如同左眼刚刚看到的那样,飞了出去。
五秒钟啊。
聂尘吐了一口气。
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问题,他用另一种方式实验出了结果。
自己的左眼,能看到五秒钟后的未来。
不知道如果多按左眼眶几秒钟,会不会看到更远的未来。
要知道很简单,再按一次就行了。
但聂尘不想按,按上去之后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不是他喜欢的。
真的疼,那种痛感,就像有人在手指头抠入你的眼睛,要将你的眼珠子生生挖出来一样。
聂尘咳嗽一声,走到沙发前坐下,开始吃已经冷掉的饭。
饭粒在嘴里咀嚼,大脑在飞快的转动。
初初的恐惧,已经随着检查报告和老医生笃定的结论,荡然无存。
既然这种功能于身体无损,那就管它呢。
蜘蛛侠不是被蜘蛛咬了一口之后成了超级英雄吗,我为什么不可以?
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这是漫威告诉世人的铁律。
饭粒颗颗下肚,饭盒转眼就空了。
丢掉了顾虑,聂尘无所畏惧,连饭量都恢复了不少。
他放下饭盒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一个可以轻松成为富翁的好主意。
“嘿嘿嘿,天上掉下的馅饼啊。”他摸着下巴,哈哈的笑:“不捡就傻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