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低头行走于沙漠之中的人群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抬起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时烬。
那是何等空洞的眼睛,像是一口干涸的枯井,被人抽干了其中的水分。两只眼睛干巴巴的,眸光毫无一丁点神采。像是被远程遥控一般,连转头都显得机械。
其中有一对穿着红色长衫的男女面色还算正常,就像是一群丧尸中唯一拥有独立思想的伪丧尸,见远处的娑罗似乎和什么人打了起来,连忙小跑过来助阵,其他人也就跟着他俩的步子,迈着极其艰难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
时烬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那群人,此情此景,竟和十三楼的第二间卧室里时烬所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他们不是丧尸,应该是由娑罗管理的灵魂才对。这种老大做事从来不会亲力亲为,那一男一女多半就是娑罗手底下分管灵魂的魂官,见自家老大被人打了,连忙小跑了过来。
这儿是玉面阎君的地盘,遍地都是娑罗的手下,随随便便打个架都有一堆的小弟赶着跑过来帮忙。毕竟,在这里,他们得把娑罗当作上帝来供奉着,说不定哪天他心情好,就能让灵魂们提前投胎,给魂官们升职加薪呢。
那对男女走过来,先是毕恭毕敬地朝娑罗作了个揖道了一声“大哥”,待娑罗轻“嗯”一声后,才抬起头来警惕地望着时烬。
娑罗走到时烬面前,伸手弹了弹粘在时烬衣领上的灰尘,又指着身后千军万马,玩味一笑:“怎么样,要不要先跟我的朋友们交下手,热热身?”
话音刚落,成百上千的“丧尸”皆呲牙咧嘴、凶神恶煞地望着时烬,面相狰狞地都能把他撕吞下肚。
娑罗靠得太近,时烬实在是没忍住,抬腿一脚用力踹过去,对准了他的腹部。他往后一跳,便轻松躲开。站在人前,娑罗收起了那副疯癫的狂笑,大手一挥,他身后的“丧尸”军团刹时便冲了上去。
他身边的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有扶手的板凳放在他身后,又后退两步,规规矩矩地站在他旁边。娑罗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理了理衣襟,翘着二郎腿,身旁站着那一男一女。这架势,就像是坐在戏台下面,坐山观虎斗的看戏贵族。
就差没穿一身明黄了。
娑罗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的战场,大概是担心时烬不会对灵魂下死手而影响他看戏的心情,他又故意朝着时烬喊了一声:“你大可以大开杀戒,丧尸不是明面意思上的灵魂,只不过是我找人研究出来只听我命的战斗机器而已。”
时烬原本还不敢随便下手,人死后会变成灵魂,但是灵魂这种东西很脆弱,若是把灵魂放在阳间的太阳底下接受光照,它们都坚持不了几秒,更别说是战斗了。这般脆得像纸的东西,根本就撑不住一击。而且,灵魂一旦被打的魂飞魄散,就意味着这个人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了。时烬一般杀人不灭魂,灭魂显得太过无情。
所以,当他听到这只是丧尸时,瞬间就释然了,左瞳燃起血红色火焰,嘴角微微上扬,幻化出血甲的左手指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所有的丧尸一发冲过来,手脚突然变得很利索,完全不见刚才那般颓靡。没多一会儿,便全部冲到了他身前两米处。
时烬闭目捏了个诀,捻起二指放于唇前,薄唇细语一阵,再睁开眼时,左瞳霎时就剧燃起一团明火,左手一翻转,血雾之气凝聚成一朵血红色的莲花,在掌心里含苞待放。
他冷笑一声,一双邪气的凤眸里全是杀意,望着跃于空中向他扑过来的丧尸们,手持莲花反手一甩,血莲花苞就这样被甩到了丧尸们的脚下。
“血莲之花——盛放!”
音落地,原本还是花苞形状的血莲迅速绽放成一朵巨大的莲花,鲜红色的花瓣层层展开,呈现出血滴子般的花蕊。
时烬左手一抬,地上的血莲花变得血光闪闪。下一秒,一道猩红色的血流从血莲里喷涌而出,行成一条巨大的血柱,朝着沙漠上空直直地冲击而上。
一阵血浪冲击震得黄沙四起,待血流降下之时,原本跃于上空的丧尸们早已没了踪影,被血法禁术同化成血泥滴在黄沙之上了。
后面涌上来的丧尸们看到这般邪术,惊得连忙停下脚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皆转过头,齐刷刷地望着身后的娑罗。
娑罗朝身旁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立马会意地微微颔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匕首,转头横眉冷眼望着时烬,下一秒就冲了过去。
匕首呈弯曲的蛇形,上面淬着剧毒,此毒由顶级炼毒师淬炼而成,无色无味,粘在皮发上就能让对手七窍流血,蒸发成一具干尸当场暴毙。
男人操起匕首,二话不说抬腿就上。另外一个女人在娑罗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见娑罗点头,也拿出随身携带的武器,冲上前去助阵。
一男一女就这样朝着时烬冲了过来,男人匕首横握,一个刺击朝着他的左胸处刺来,时烬侧身一闪,便躲过了这一刺击。女人乘机追上,甩出一根银龙钢鞭对着他的脸直接抽了过来,速度之快,时烬差点就没躲掉。
望着眼前这一匕一鞭,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一打二什么的再难受不过了,而且这两人还这么能配合,时烬估摸着今天要花点力气才能回去了。
“雌雄双侠吗?还欺负我没带武器?”时烬冷声嘲讽,实则是在拖延时间。
他必须先确定一下自己的法力是否完全恢复了,之前在阴楼十三层聚不起力,他需要知道现在能不能运用全力。
如果左眼火力全开,说不定可以把这两个人打倒在地上,虽然也可能会很吃力。
男人做事利落,被时烬躲过一击也没闲着,握着匕首二话不说再度刺了过来。
在离时烬还有半米距离时,男人持刀的手腕便被时烬一把抓住了。他手指灵活地控制着刀尖翻转一圈,匕首尖端再次对准了时烬的侧脸。
时烬本来是可以加重一点手力,直接把男人的手腕给捏脱臼的,但是他眼角的余光撇到视线的另一端,那根银白的钢鞭再次抽了过来。钢鞭的鞭头镶着一把尖长匕首,此刻正直勾勾地朝他脸上飞来,时烬看着那镫亮镫亮的鞭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东西也是淬了剧毒的。
一个左一个右,钢鞭与匕首同时对准了他的两边侧脸,左右躲根本就没办法躲过。看着钢鞭离自己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时烬甩开男人的手腕,低下头往后快步连退几步,钢鞭与匕首便来了个亲密接触。
“当!”
短兵相接的声音尖锐地刺耳。
时烬很烦这种感觉,明明单挑起来就已经很吃力了,对面还要两个一起上,偏偏他还是孤军奋战,连个支援的队友都没有。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另一个又来。这样打下去,他不被杀死,心态都要先崩了。
他的神经紧绷成了一团,顾忌两个人容易分心,生害怕对付这个去了另一边又飞来一钢鞭,这样带着心理压力地打,他根本没法全力应战。
迄今来看,唯一能够扭转局面的就是化被动为主动。先发制人,让对面的人去顾忌他们的队友,而不是让自己顾忌敌人。
他必须首先发起攻击。
时烬半蹲下身,左手张开压在沙漠地上,一道血红色的光便从他的手指间迸射出来,映在他的脸上,让人莫名感觉心生畏惧。
下一秒,五道裂缝一般的血色线条伏在黄沙里,从时烬左手指间射向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反应较快的女人抽出钢鞭往地上一甩,一道阴灰色的空气屏障便把血线条挡在外面。
但是并没完,线条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而是直接蔓延上屏障,伸得无限高耸。女人感觉屏障撑不住几秒钟,便聚齐内力传到屏障上,替男人打掩护,准备再一次进攻。
她朝男人说了句什么,男人便快步穿过屏障再次冲了过来。
眼看着男人跑到路途中央,时烬的嘴角再次翘起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意。就像是计谋得逞了一般,他冷笑道:“现在还想着怎么进攻呢?你还是管管你的搭档吧。”
说着,他按在地上的左手加大力道,地面立马扬起了半尘黄沙。“轰”一声巨响,那五道血线条攻势翻倍,直接把女人的屏障震得粉碎。一瞬间的事根本让人来不及思考,女人被这全力一击震退三米,跌在原地摇摇晃晃,好不容易重新站稳,突然一阵腥甜袭上喉咙,她连忙捂住胸口,一口暗红色的黑血从嘴喷出,洒在金黄的沙漠上格外刺眼。
男人也被这一震击吓地顿在原地,心中顾忌身后队友的状况,竟忘记了半蹲在眼前的敌人。
时烬从地上站了起来,乘势掐住男人的咽喉,阴冷一笑:
“怎么,还想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