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主,你还是好好考虑吧!把你们钱庄抵押给我们,取消这桩婚事,我们就会替你们木家还清这些人的欠款,从此我们两家再无瓜葛!”顾弘益冷笑道。
以顾家的实力想要帮助木家还清债务很简单,他们如今就是来明目张胆地抢夺木家的产业。
“木家主你还是同意吧!顾家已经仁尽义至了!”所有人都附和道。
“就是,我们只想拿到属于我们的钱罢了!”一个胖子说道。
木家所有人脸色都很铁青,看着顾弘益那小人得志的神色十分愤恨,可是又无可奈何,因为木家已经走投无路。
“不可能!这桩婚事绝不可能退!顾弘益,当初是你爹顾任飞主动要求要定下这桩婚事,你爹现在不在人世了,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爹吗?”木天鹤颤声问道。
顾弘益脸色一红,这件事如果他真做出来,也许会落个不忠不孝的名声。但是以如今木家的情况,他肯定也不愿意把自己女儿推进火坑。
他冷声道:“所以我还是希望木家能够主动解除婚约,这样我们双方都有说话的余地不是?”
“不用了。”木浩稚嫩的声音从人群挤了出来,他握着拳头走到顾巧薇面前,道:“我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我从来就不承认你这个妻子,因为我根本就看不上你!看不上你这个对长辈不敬的野蛮丫头,谁娶了你算他倒霉!你不配当我木家人!”
木浩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刚毅,他轻蔑地扫视了一眼顾家人,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你、你竟敢这么说我?”顾巧薇呆呆地看着木浩的背影,娇蛮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怒喝一声,直接对木浩出手。
然而木天鹤挡在了木浩身前,道:“顾家主,我孙子看不上你女儿,这桩婚事不要也罢!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女儿要紧!如今我木家和你顾家已经没有任何婚约,我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那笔帐我木家就是贩卖祖宅也会还上,大家也无需担心,五日之后,欠各位的钱一定会到帐!”
木天鹤看了一眼缓缓消失在人群中的木浩,心里悲痛无比。他如何不知道木浩从很小的时候就对家族有责任感,又极其崇拜那位失踪的木羽哥哥,他懂得很多道理,就是希望能够保护木家人。
他这幺小的年纪本不应该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但是木家每一个子孙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为了木家的生意,他不得不这么做。
“小浩!”木荣轩追上了自己的儿子,忍住眼中的泪水,看着这个从小就倔强的儿子,却说不出话来。
“爹,爷爷一直告诉过我们,我们木家人都是有骨气的,不能做没有骨气的事。我做得对吗?”木浩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一直都想要快点长大,因为他知道自己长大后就能够帮助父亲,帮助爷爷解决困难,所以他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可是很多事他根本无能为力。
“你做得对。”
木荣轩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愧疚万分。作为父亲,最难过的便是无法给自己儿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也明白儿子在想什么,可是木家的情况他也没法挽回。
“嗯!爹,我想一个人静静。”
木浩独自离开了,小小的背影显得那么顽强。他很弱小,可是他很倔强。
他想变强,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做。
无人的小巷里,木浩呆呆地坐在墙角,看着地面的石板发呆,眼泪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再怎么顽强,终究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他承受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他看着木家在一步步走向衰亡,却无可奈何。
“木羽哥哥,我要是拥有你的能力就好了,我一定能够替父亲和爷爷分担忧愁的。”木浩呢喃道。
他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木羽哥哥,木浩一直都固执地认为真神徒弟就是他哥哥,所以他一直很敬慕木羽,他希望木羽能够在在木家危难的时刻挺身而出,但是他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寻找木羽。
木浩不会想到他的“木羽哥哥”其实就是他一直贬低的“风木”。
脚步声缓缓地在幽静的街道上响起,一双脚出现在了木浩的视野里。木浩迷茫地抬起头,却迎上了同样迷茫的一双眼睛。
“你在这里干嘛?你不是走了吗?”木浩低下头,抹干了自己的眼泪,他不想让“风木”看到自己掉眼泪。
木羽抿紧了嘴唇,看着这个还未相认的弟弟,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本可以阻止木浩被顾家的人侮辱,也可以阻止木家的灭亡,可是他心里依旧放不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许是一个道歉,也许是一个说法,他不知道,木家的灭亡是否会让他心里感到好受他也不清楚。
他虽然是木家的后人,可是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真神的徒弟,如果木家不是快要灭亡的话,他们会想到要找他吗?
如果真神的徒弟不叫木羽,木青凡也没有被司空奇文打败,木家根本就不会去想办法找回这个流落在外的木家孩子。这个时候才想到让木羽来拯救他们木家,不觉得有点太迟了吗?
木羽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必要替木家出手?他没法原谅木家对他所做的一切。
木家在危难的时候想让他出手,那小时候他坐在自家门口孤独殷切期待父母来接他的时候,木家人又在什么地方?
木家人没来,谁也没来,他孤单单地长大,和木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觉得木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木羽也坐了下来,和木浩一样坐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石板发呆。
“木羽哥哥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他惩奸除恶,为人族做贡献,是人人称赞的大英雄!如果你还想要在我面前玷污木羽哥哥,我绝对不允许。”木浩咬了咬牙说道。
木羽苦涩地笑了一下:“你觉得木羽知道你们木家的情况,他会帮助你们木家吗?”
“他会的!”木浩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你爷爷当年导致木羽流落在外,你爷爷甚至还想要打掉尚未出生的木羽,如果不是你爷爷当初反对你四叔和四婶在一起的话,木羽就不会是一个孤儿,你觉得木羽就不会怨恨你爷爷对他所做的事情吗?”
“他、他不会介意的。”木浩咬紧了嘴唇。
“他不会介意吗?如果你是木羽的话,你爷爷让你从小见不到你爹娘,还把你一个人扔在外面,你会如何?”木羽看着木浩。
木浩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摇头道:“我、我爷爷不会这么做的。”
“但是你爷爷已经对木羽做了这样的事!”木羽的声音有些异样。
木浩低下了头。
“如果真神的徒弟不叫木羽,而叫承言,骆殇或是向南,你会崇拜他吗?你崇拜的是真神的徒弟,还是你的哥哥木羽?”
“我、我……”
木浩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到底崇拜的是自己的哥哥木羽,还是真神的徒弟木羽?
他崇拜木羽只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木羽哥哥就是真神的徒弟,这两者并没有什么矛盾。
但是正如眼前的“风木”所说的,如果真神的徒弟不叫木羽,他会崇拜真神的徒弟吗?
“我不知道。”
木浩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不确定自己到底崇拜哪一个。他崇拜真神徒弟,很大部分都是因为他固执地认为真神徒弟是自己哥哥,所以他不容许别人说木羽的坏话。
他以往说的那些“就算真神的徒弟不是自己木家的哥哥,他也崇拜木羽”的话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自欺欺人。因为他无法确定,别人也无法确定,所以他心里存在一丝侥幸,他侥幸真神的徒弟就是他的“木羽”大哥。
“你当然不知道了。”
木羽叹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摸了摸木浩的头,道,“你以后要自己坚强起来,而不是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你是木家的一份子,但是木羽不一定是。你想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你父母,爷爷还有你妹妹,都要努力修炼才行。只有自己变强了,才不需要去依靠别人。“
木浩默默地听着木羽的话,他攥紧了拳头,猛地抬起头:“你能教我变强吗?”
但是小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
木羽坐在客栈的窗前,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静静地发呆着。他在房间里已经有两天没有出去了,他刻意在躲避着木家的消息,不想听到木家又发生了什么事,不想听到谁又在对木家落井下石,谁又欺侮木家人……
木家人让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孤儿,他觉得木家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他想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看着木家被人从清水城给抹除掉。
可是内心深处总是莫名其妙地为木家担忧着。
“我为什么要帮木家呢?我本来就不该出现在清水城的,不是吗?”木羽转身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继续发呆。
龙藤惬意地躺在他旁边,微眯着眼睛,它就没有那么多烦恼。
如果木羽没有正好听到天不待要来清水城,他也不会来这里,木家就算灭亡他也不会察觉到。
他这么多年和木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寻找自己的家人,可是忽然自己身世就这么可笑地被揭开了。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木家的人,可是他还没准备好成为木家的一份子,他依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成为木家的一份子?
仅仅只是为了那份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亲情吗?
木天鹤当初选择抛弃木羽这个木家的私生子,甚至为了他们木家昔日的面子而要杀了木羽,这样的亲情到底对木羽来说意味着什么?
“木羽,我刚才去厨房找吃的,我听说木家今天要把祖宅拍卖掉呢!看来木家真是走投无路了。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吗?”小帅从窗口溜进来,抱着鸡腿口齿不清地说道。
龙藤哼了声:“干我们什么事!还有,你是不是又偷吃东西不付钱了?”
“你管我!”小帅蹦到桌子上,嘎吱嘎吱啃起鸡腿。
小帅和龙藤一样,它们两个永远都很清闲,一个整天找吃的,一个整天睡大觉,没有无端的烦恼。
木羽置若罔闻,木家祖宅拍卖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我又不是木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