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天以后,魔域再无斗奴场,而原斗奴场里的奴仆,则满脸难以置信的面对着他们的抉择。
奴仆们可以选择离开,自己讨生活,也可以另择金主侍奉。
斗奴场的奴仆们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编号,选择离开后,亦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
黑奴那时也是一样,他的编号为一号,斗奴场拆了之后,他选择了自我流浪。
离别之际,黑奴那天在场内救过的那个小男孩,前来送他,小男孩乖巧可爱,让别人一看便心生好感,更别提小男孩如今已经洗净的脸庞是那般的精致。
黑奴印象中最深的便是小男孩的笑容,小男孩笑时,脸颊两旁有浅浅的两个小酒窝,眼睛弯如月牙,毫无顾虑的露出他的大白牙,笑容里的纯粹,是黑奴见过最美好的东西。
而如今,却是时候得告别了。
小男孩默默的跟在黑奴身后走着,直到黑奴停下。
黑奴道,“就送到这里吧,以后有什么打算?”
“哈?”小男孩一惊,显然没想到黑奴有这一问。
他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一哥,其实我家里人已经找来了,我是纯魔血统,只不过显像较晚,被有心人利用了,现在没事了,自然可以回家了。”
黑奴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淡淡一层晚霞,“哦,这样啊!”
“嗯。”
“那回家之后好好过吧,别再乱跑出来了。”黑奴挥了挥手,径直往前方走去。
“那,那一哥会回来看我吗?”小男孩略带不安的说道。
黑奴继续挥手告别,不再出声,回来吗?也许吧,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会回来。
离开斗奴场的日子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活艰苦了不止一倍,因为斗奴场再不济也会提供几顿不太像样的饭。
而自己出来,通常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黑奴曾经饿晕过,晕倒在一家店门口,而待他醒来后,人却已经被移到了乱葬岗,旁边包了两个包子,显然是某个心愧的人留下的,弄的他哭笑不得。
吃了两个包子的他,继续往前走,也不知是走了多久,走到那个熟悉的地方,惊讶的发现他其实又走回了原点。
他突然想去看一看那个小男孩,想着也便那么做了。
半夜,黑奴潜进了那处府邸,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找到了小男孩住的地方。
小男孩睡相很好,只是眉头皱的紧紧的,一副被梦魇魇住的模样。
黑奴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小男孩的床边,小男孩的轮廓已经长开了,依旧精致,却更带有一份成年男性的俊雅,不会再容易让人认错性别。
他仔细观察着,才恍然知晓原来他已经离开了那么久。
黑奴叹息,再扫了一眼之后,转身离去,还未走到门口,脖颈处便一阵剧痛袭来,黑奴一时不备,被打晕在地。
抱着花瓶砸向黑奴的小男孩看到黑奴的模样愣住了一会儿,诡异一笑,“你终于回来了……”
那么这些年我独自一人所承受的,你承受的住吗?
第二天。
黑奴摸着他的脖子,已经被包扎好了的脖子,暗暗倒吸了一口气。
小男孩刚好端着一些饭食过来,看到黑奴起身,忙去搀扶着,“一哥,昨晚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没想到是你。”
“没事,华裳。”
华裳一听动作一顿,苦笑道,“原来一哥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黑奴“嗯”了一声,轻微避开了华裳的动作,前往放饭食的桌旁,他一惯是不喜欢被人扶着的。
华裳眼神微暗,暗自握拳,随后重新展颜一笑,坐到了黑奴的对面,“那一哥,怎么想着回来了呢?”
黑奴大口吃着,间隙之中回道,“一不小心就走回来了。”
“那一哥还走吗?”
“走。”黑奴毫不犹豫道。
华裳无话,笑着起身,让黑奴好好休息,便走了出去,那一刻,华裳眼里泛起了一层红光。
华裳走后便再也没回来过,晚饭也是让小厮送来的,黑奴以为华裳还有事要处理,没有多在意。
吃过晚饭以后,一阵阵倦意袭来,黑奴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情景似曾相识,这又是在乱葬岗吧!
黑奴意识回笼,发现力气也没流失多少之后,安心往前探去。
“嘎吱,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嘎吱……”
远方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随着黑奴的靠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前方,像是一座坟被人刨开了,坑内正蹲着一个人抓着什么东西撕咬着,那背影,黑奴惊愕,是华裳!
华裳仿佛未察觉到黑奴的靠近,继续进食,直到整副尸骨消失,他才恍然转过头一笑,“哦?一哥醒啦!”
那语气,那神情兴奋的就像一个即将要与人共享某个小秘密的孩子。
华裳一转过身,他身上的变化便看的更清晰了,尖利锋刃的不像话的长爪,泛着红光的眼眸,以及那獠牙,那拱起的背部呼之欲出的玩意。
“呵呵呵,一哥是不是很意外?”华裳笑道。
黑奴点了点头,浑身戒备。
华裳见此,红光更甚了,突然,他的左半边脸像是碎掉似的,掉落下来,里面清晰可见已腐烂不堪的皮肉与血管。
华裳继续笑着,笑的疯,亦笑的癫,“怎么?我的这幅样子,你可还满意?”
黑奴说不上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华裳笑着,笑着,泪水便出来了,指着黑奴道,“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不然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明明那是你造的孽,凭什么让我来承受后果!!!凭什么!!!”
“无数个夜里,我都哭喊着,求你来救我,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一哥,我恨你,我好恨你,竟然都走了那么久了,又为什么还要回来?”
华裳哭着,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黑奴走到他的前方,默不作声。
华裳哭泣的声音慢慢停下来了,他缓缓的,颤抖着,扯住黑奴的衣,带着哭腔道,“一哥,我求你,你杀了我好不好,杀了我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