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院。
五位长老齐聚一堂,面色皆是憔悴不堪,烦忧的很,一个小小无常,抓了便抓了,谁能想到他来历,身份竟是如此,当真是倒了大霉了,这偌大的长老院怎么可以就这样败在他们手里。
五长老背着手,神情凝重,眼神中满是悔意,他望着五位兄长就是一跪,“老五对不住大家!”此次若不是他太过鲁莽,怎会差点害长老院毁于一旦。
四位长老忙上前扶起五长老,四长老无奈道,“老五,平日里是依仗你的操持,长老院才能有今天,我们几个做兄长的总不可能因这次时运不济,就将责任全都怪罪于你身上啊!你瞧瞧你,这是做什么,岂不是显得我们里外不是人吗?”
其余三位长老亦是异口同声道,“是啊!”
五长老眼眶微红,被扶着起身,“多谢兄长们,体恤,可老五这次确实难辞其咎啊!”
三长老上前拍了拍五长老的肩膀,道,“老五别太自责了,这次的事,是我们一起决定的,错不在你,我们几个也是有责任的。”
大长老也是劝了一声,“那什么,钱财都是身外之物,鬼尊不是没追究我们吗?长老院也保住了,只要生死薄还归我们保管,我们便会一直在地府中有一席之地,失去的,大不了咱们重头再来。”
大长老此话一出,气氛便全然变了,连着平日里与大长老交好的二长老也是有些愤怒的看着大长老,三长老嗤笑一声,“你就嘴上一说,其余的哪件事不是兄弟们做的,你做了什么?重头再来,你说的倒是轻巧!合着那些失去的,都不是你用性命相博来的呗!”
二长老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傻大哥,确实是太没心没肺了一点,长老院如今已全然成了他们五兄弟的栖身之所,连家都快被人拆了,大哥这么说,真的不太合适。
五长老眉间紧锁,那一双带着点狠劲儿的眸子暗沉不见底,他突然沉声说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将鬼尊……”说着,五长老并拢五指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二长老闻言摇头,道,“五弟,慎言,你莫是忘了前任阎王所说的话了?”
五长老还想说着什么,忽然,屋外狂风大作,房间的门猛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门吹开了,风太大,五位长老皆用袖口掩面,却仍是被风吹的狼狈不堪。
终于风停了,房间内响起了一道全然陌生的嗓音,一身穿黑袍,脸上待面,双手着套,甚至连声音都做了处理的人就这样出现了五位长老的面前,“想要处置了鬼尊?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帮你们啊!”黑袍人摊开双手道。
五长老率先反应了过来,警惕的望着这突然出现的黑袍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黑袍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一声,他歪着头,望着那五位长老,“凭什么?我来告诉你凭什么!”黑袍人此言一出,威压一放,那一点都不弱于鬼尊甚至还有点强过鬼尊的威压,压着五位长老差点窒息,他们头一次感觉到了离死亡如此之近,比面对鬼尊更加的无力。
五长老伸出手狠抓着地板,恨极了自己的无能,在四位兄长都发出惨叫声的同时,他妥协了,艰难道了一声,“只要,能灭了鬼尊,长老院愿听候阁下差遣!”
黑袍人轻声一笑,有些赞许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愧是长老院的掌权长老,就是明事理。”黑袍人将威压一收,上前扶起了五长老,“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除了鬼尊,你我皆能过上舒坦日子,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二长老闻言,大声喊了声,“老五……”
五长老听着声音,忙出手将二长老打飞在地,以免二长老再说些什么,惊动了眼前这人,他们在得罪了鬼尊的那一刻起,便就没了退路,更何况,他们的命不管是鬼尊看来,还是在黑袍人看来,不过就是蝼蚁,可他们蝼蚁也会为自己的性命去争上一争,得罪鬼尊已然是一死,不答应这黑袍人同样是死。
他们为何不能为自己闯出一条生路来。
五长老整理清了脑海中的思绪,他眼神阴鸷,嘴角勾起恰当好处的弧度,“这长老院向来是我做主,我说了算,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灭了鬼尊,我长老院愿听候差遣。”
黑袍人仰天大笑几声,拍了拍五长老的肩膀,“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保你长老院定能在地府中东山再起,甚至比之以往更加繁盛。”
五长老垂眸,脸上闪过一丝狰狞,“那我就替长老院谢过阁下了。”
修罗殿。
鬼尊逛了一圈修罗殿,引得几番回忆,不知不觉间,他竟经历了那么多,凭着他与魔焰那小子的交情,魔焰他自是要保的,这般想着,鬼尊终是回了阎云卿所在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动静,鬼尊缓缓坐到床边,有些唾弃自己起来,他竟产生了几分不希望阎云卿醒来,就这样陪在他身旁的念头,鬼尊无奈叹息,这也怨不得他,如此苦追一人,许是他活的太长,这几日他越发的觉得疲乏了,待云卿醒来之后,怕又是不想看见他的。
鬼尊从被褥中拿出阎云卿有些冰凉的手,好生查看了一番,阎云卿却是已无大碍,最近云卿呼吸愈加平稳,想来,再过不久,便会醒了,他至今都无法忘却,得知云卿已快要魂飞魄散时,他心脏骤停的瞬间,每每思及此,他都不由好奇起来,他从来都不否认,云卿在他心中极为重要的地位。
可若是以后,等他死的时候,云卿这拥有万年寒冰体体质的人,可会为他难过?哪怕心中只有一点点,他想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毕竟他鬼尊一生中唯一所求,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在人间生活了几世,他都不由的沾上了几分人间的习性,也不用术法,鬼尊走到药池边,端了一盆温热的水,打湿了一块绒布,鬼尊回到房间里,将衣袖口挽上,拧掉绒布上的水,轻轻的为阎云卿擦拭着身体,鬼尊每每做此事,便不由笑出了声,向来是别人伺候的他,头一次他伺候别人。
可不得不说,他是享受其中的,鬼尊觉得与阎云卿这般相处,像极了他们在人间时,相守到老的老夫夫的样子,十世相守,他陪阎云卿历尽了人间各种苦难,他们曾生离死别,也曾白头偕老,可不管如何,也不知为什么,阎云卿那怕是在人间,也未曾给过他任何诺言。
这人做事当真是绝,他看到过云卿处理过公务,凡是能给人一条活路的,云卿都给了,可偏偏云卿,漏下了一个人,唯独对他,云卿没给自己,也没给过他活路。
鬼尊擦拭过后,依旧守在一旁,却瞥见了储物戒中的闪着光亮,鬼尊打开了储物戒,那“镜花水月”竟主动钻了出来,镜中波纹荡漾,鬼尊垂下眼帘,却是不太敢看了。
一阵阵熟悉的哭喊声,却惊的他猛然抬头看向那镜中,“镜花水月”
感知到鬼尊终于看向了他,便将那事件重新放了一遍,不过几个片段,鬼尊望着,却是无言的笑了,脸上那抹笑容满是得逞后的得意洋洋,两行清泪,伴着笑容,顷刻间,留下,滴落在那雪白的衣服上,腰间的追魂穗似有所感的摇了起来。
其余几件法器亦是,围着鬼尊打起转来,它们感知到了鬼尊的心情,却不知如何安慰。
“镜花水月”内,黄泉上哭喊的万千亡灵,往生池畔,无尽血水不停流淌着,伴随着那血逐渐染红了整一池水,他望见了穿着血红衣裳的自己……
嘴角缓缓流下一抹腥甜,泪,随之留下,金光猛然一现,他逐渐消失在了那空气中,嘴微微张开,好似呢喃着什么……
而在那对面,穿着白衣的阎云卿,那白衣上却仍旧未染半点污秽,阎云卿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具彻底崩塌了,望着逐渐消失了的他,阎云卿似是有些不知所措,有似是有些悔恨的跪下了,脸上全然是泪……
呵,到了最后,还是他赢了,云卿还是舍不得他的,他就说,他鬼尊如此优秀,怎么可能还有人不会喜欢上他……
“镜花水月”中,所有人都离开了,唯独阎云卿跪在了那里,不知不过了多久…
鬼尊伸出手探向镜子的方向,原来他死了,云卿会如此伤心难过,他心头涌上的酸涩怎么止也止不住,“镜花水月”中的景象,慢慢消散。
鬼尊倚在床边,抱起阎云卿,让阎云卿的头靠在他的身前,他从身后揽住了阎云卿的上半身,紧紧的搂着,时不时的再搂紧些,随后又在阎云卿额上落下一吻,就这么重复着,直至天暗了下来。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鬼尊没有看到,阎云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梦,阎云卿的眼角突然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