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雾弥漫,月无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该往何处走,才能离开此处。
月无言漫无目的在这白雾中走着,他下意识的便动用神识去前方打探,而他所能看到的,感受到的仍旧是没有尽头的白雾。
月无言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没有一点预兆的,就这样凭空出现了,月无言没有感觉到丝毫恐惧,他毫不犹豫的走到前方的人背后。
月无言看着眼前这人回了头,是他所熟悉的眉眼,他就知道,他怎会认错他家猫儿,怎会认错蓝漓。
蓝漓冲着月无言笑了笑,牵起月无言的手,说道,“你回来了。”
月无言静静的望着蓝漓的笑颜,点头道,“我回来了。”
蓝漓牵着月无言的手,带着月无言一起往前走,四周的白雾缓缓消散,月无言终是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这原是一处桃花林,桃树正到了开花的时节,枝头上,点点粉红,熙熙攘攘。
月无言望着这处桃花林,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相思阁的那片桃花林,如此想着,再看着眼前的桃花林,倒真发现了不少相似的地方。
月无言侧头看向蓝漓,开口询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蓝漓无奈的摇头笑了笑,紧接着,竟是伸出手轻轻揉弄了一下月无言的披散着的发,“莫不是出去一趟,变傻了?这是我们的家啊!”
“家?”月无言疑惑的望向前方,在桃花林的不远处,他看到了一个不算小的院子和房子,这里是他和蓝漓的家?
月无言垂眸,微微红了眼眶,他这怕是在做梦了吧。
梦中的蓝漓察觉到了月无言的异常,连忙捧起了月无言的脸,轻柔的抹去月无言的掉落下的泪珠子,“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好了,不哭了,饭我都做好了,可就差个你了。”
月无言听罢,破泣为笑,就算是做梦也无妨,至少他也算如愿以偿了不是。
蓝漓俯身亲吻着月无言的唇,吮吸了半晌,带了点安抚的意味,“好了,无言别哭,哭的我心里怪疼的。”也不知是为什么,在这梦中,蓝漓对他的碰触,那触感逼真极了,月无言情不自禁便由着这梦中的人去了。
月无言点了点头,抬首微微一笑,那红着眼睛的小模样望着着实可怜的紧。
蓝漓一手搂在月无言的腰那处,带月无言走向桃花林里的那处院落,离的近了些,月无言才发现,这里非常符合自己曾经想象中的地方,不愧是在他的梦中啊,月无言自嘲的想着。
院落里,有一条小溪将这院子分成了两半,一边是住的屋子,另一个边是种的一些蔬果。
随着蓝漓进了那房间中,房间里也是再朴实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便是他想要的生活。
月无言苦涩的自娱自乐起来,蓝漓让他坐在床上,便出去了,他也径自走了出去,蓝漓就站在那溪的另一边,背对着他不动了。
月无言轻唤了一声,“蓝漓”,蓝漓却未在应声。
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眼间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月无言披散着发,有些许随风打在他的脸上,细微的疼,可这些都不算些什么。
月无言冷着张脸,有些木讷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蓝漓的那一身崭新的白衣顷刻间残破不堪,月无言甚至能从衣服的破口处,望见蓝漓伤痕累累的身体,清澈的溪水,逐渐被染成血色。
月无言看着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了蓝漓的身后,他故作的镇定瞬间被打破了,那人竟是早已陨灭的曼珠上神。
曼珠诡异的笑着,慢慢将蓝漓转了个身,面向溪那边的月无言,蓝漓惨白灰暗的脸便入了月无言的眼帘,那眼神悲凉,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却是喷涌出了浓浓的恨意。
曼珠将头搭在蓝漓的肩上,一手捏住了蓝漓的下巴,在蓝漓的耳旁用月无言能听到的声音,笑着问道,“天界的水牢滋味如何?痛苦吗?觉得不痛苦不要紧,反正你很快也要跟我一样入了那雷刑场了,十道紫色禁雷加身,只需一息,神魂俱散,再无半点生机!”
曼珠咬字清晰,句句诛心。
蓝漓的身体抖的不行,竟是开始哭了,他张开了口,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可月无言却读懂了蓝漓的嘴型,蓝漓再说,放过他,蓝漓再求他放过他……
月无言本以为自己会悲痛欲绝,却没想自己反倒是大笑出声,他原来是如此的自私,他害怕的竟不是蓝漓受不了那十道紫色禁雷,而是害怕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与蓝漓真的两情相悦,他害怕蓝漓面对那紫色禁雷,蓝漓的选择,却是放弃他……
若是最终都是这个结果,他又为何要选择开始。
月无言仰天大笑了几声,他手轻轻挥了挥,眼前的两人便随着烟消云散,他独自站在这个院落里良久,良久,望着那几里桃花林,不知再想些什么。
蓝漓窝在月无言的怀里,月无言一有动静,他便醒了,他仔细听着,月无言竟是在独自抽泣着,月无言蹙眉,眉头皱的很深,他的双手不由的攥紧被褥。
蓝漓一晃神之际,便化作了人形,有些急了,也不知月无言做了什么梦,他听说若是贸然将梦魇中的人叫醒,那么那人的魂魄便回不来了。
蓝漓不敢冒这个风险,只得轻轻将月无言搂在怀里,微微摇晃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月无言的名字,抹去月无言脸上的泪,忽而望见月无言时不时的苦笑。
蓝漓心情更为复杂,月无言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蓝漓一声轻叹,有些无奈于自己的心绪全都被怀中人牵着了,蓝漓心道,月无言你现在可是担着两个人的心情。
你要是心情不好了,我又怎么好的起来。
蓝漓望着月无言有些泛白的唇,怜惜的一下一下的吮吻着,他掰开了月无言攥的死紧的手,转而放在手里,任由月无言攥着,他真的很想就这样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思及月无言的态度,却又只能心有不甘的放弃了。
无言,你究竟在烦恼些什么?我要如何才能帮你分担一二?
蓝漓的眼神有些黯淡,嘴角挂上一抹苦涩的笑,无言,我怕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他最近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频繁,有多少次他就想这样摊开底牌,之后不论月无言说什么,他都赖着不走了。
有多喜欢,便有多害怕。
无言近期,日夜梦魇着,隐约间透露出悲意,他直觉,那梦怕是与他有关。
月无言在蓝漓的怀中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比哭还难看,蓝漓瞧着,也跟着笑了,他有点感觉到了,他们彼此之间都在不停的兜着圈子,像是在比着些什么,谁也不肯先松口。
蓝漓俯身,些许温热落在了月无言的脸上,蓝漓低声在月无言耳旁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未听清,可他知道的是,他说了,他终于说了出口,“无言,我九幽余孽蓝漓心悦于你啊!”
他在妖界,不过一个九幽余孽,过的像过街老鼠的余孽,能遇见你月无言,是何其有幸。
月无言的身体轻颤,他的睫毛动了两下,蓝漓却是没有感觉到。
月无言站在那院落里,密布的阴云慢慢散去,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唤他,在说些什么。
月无言意识逐渐回笼,他听见了,蓝漓说的话,一字不差,一字未落的人听见了。
月无言的睫毛抖了抖,却是依旧闭着眼,没有出声,梦中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没有了筹码,心怀忐忑之人,又怎敢下注,怎会去赌?
月无言躺在蓝漓的身上,松了心神,便又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月无言再睁开双眼时,却是没有看见蓝漓了,月无言心中一紧,神色如常的洗漱更衣,用完早膳过后,便去往了浮生殿。
蓝漓坐在枝干靠在那姻缘巨树上,大老远处,便望着月无言从房间里头出来,随即去了浮生殿。
蓝漓啧了一声,挑眉,无奈一笑,这厮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他走了吗?
蓝漓从他的储物戒中,拿出了一串铃铛,那铃铛随着风,吹奏着一首曲子,蓝漓有些得意的笑了,这可是他花了很久时间做的东西,现今,总算可派上一点用场了。
听着那铃铛声,一夜未眠的蓝漓,提前替月无言体验了一番铃铛的功效。
蓝漓的手猛地一下放下了,那铃铛从蓝漓的手中滑落,就差一点点就要摔碎在地上,可那铃铛却是突然一下悬空,慢悠悠的升了上来,稳当当的落在了蓝漓的怀中。
一声略微沉重的叹息传来,姻缘巨树沙沙的响了起来,在蓝漓坐着的那个树干上,闪烁着些许微光,一个白色的发着光的身影出现了,他望着天帝寝宫的那个方向。
又是一声叹息,温不笑你为难自己,又何苦为难别人。
王座下那么多亡魂难道还不够吗?
白色的身影回头看了一眼蓝漓,摇着头,低低的笑了,他与这猫儿倒也是有点缘分,那月姓小子守在这里这么久了,这可是难得的一段好姻缘。
希望这两人都能如愿才是。
毕竟苦尽甘来的东西,才会让人更懂得珍惜啊!
发着白光的身影,渐渐消散,宛若泡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