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言睁开了双眼,意识还未回笼,身体如散架般的痛感,反倒先传了过来,月无言蹙眉,倒吸了一口气,一些片段在月无言的脑海里逐渐清晰,月无言的脸愈加苍白,没有血色。
月无言四处打量着,这是他的房间,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来他应该已经是睡了很久了,身体还算清爽,没有了那种黏黏腻腻的感觉,月无言抿嘴,不愿意承认却也无法,这应是蓝漓趁着他熟睡之际,为他清洗过了。
月无言光是想着,原本还苍白着的脸,便染上了些许粉色,看起来倒是比前些日子精神了不少。
月无言无法想象,他自己既然会做出那样的事,他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绵软的被褥,那样,那样纠缠着蓝漓,说些胡话的人,当真是他?
这下,又该如何收场,月无言这般想着,便又四处张望了起来,在他视线所及之处,都未寻得蓝漓的踪迹,月无言眨了眨双眼,脸上的些许粉意,渐渐退了去。
那有些暖起来的心房,瞬间落入了冰窖,蓝漓,这是已经走了?他再也没有办法望见蓝漓了吗?
月无言的心顿时有些慌了,他的手撑着身体,想着起身,四处望一望,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还未迈出一步,身体就软了下来,他眼看着就要跌在地上。
月无言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打算迎接自己脸先朝地的惨状,却不料,他并未跌在地上,反倒是跌入了一个人的怀抱里,那人的怀抱,很是熟悉。
月无言咬唇,被来人横抱起,重新塞入被褥里,月无言垂眸,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蓝漓,索性冷着张脸不说话。
蓝漓也不看月无言是何种神情,只是将月无言扶着,给月无言后背处垫着枕头,让他靠在床边。
蓝漓转身便走,月无言伸出的手,未抓到蓝漓,停顿在空中一会儿,便又收回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月无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原以为,蓝漓会走。
蓝漓会留下,他想过,却没有预料到蓝漓会真的留下。
月无言不知道蓝漓要去了哪里,他径自躺在床上发着呆,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
蓝漓很快就回来了,月无言还未望见蓝漓的身影,便先被那粥香唤回了意识。
月无言望着端着粥向他走来的蓝漓,有些呆了,视线不自觉的集中在蓝漓身上不放,蓝漓面无表情,月无言猜不出蓝漓是何想法,说实在的,这是他第一次与清醒时的蓝漓接触。
他所了解的蓝漓,只是那个神智如同稚儿,会跟他撒娇,喜欢吃肉,总是懒洋洋的总是睡着的一只极其普通的黑猫。
而眼前的蓝漓,神智清醒,冷着一张脸,是世间罕见的九尾灵猫,他遭受过许多苦楚,也看过太多的人心险恶,面前的这个清醒着的蓝漓,当真是喜欢他的?
他虽知道有那么一些时候,清醒的蓝漓在装傻,可若不是那次偶然听到,蓝漓与那老鬼的对话,他也不会知道,原来清醒时的蓝漓是
喜欢他的。
蓝漓持着一勺,舀了一勺粥,那粥米粒圆润,半透明状,粥里还加了些许肉沫,葱丝,蓝漓将那一勺粥放在他嘴边,吹了两下,便喂给月无言。
月无言见蓝漓望向了他,忙垂眸移开了视线,一勺粥入了眼帘,蓝漓没有开口,月无言亦没有出声,月无言望着那粥半晌,方才开口,将那一勺粥吃下。
蓝漓一勺一勺极其耐心的吹了两下,方才喂给月无言,一小碗粥,很快就吃完了,月无言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喟叹,他自己惊了一下,看向蓝漓,却发现蓝漓并没有反应。
蓝漓拿着那碗,缓缓走向外头,月无言一心急,开口唤住了蓝漓,“你……”
蓝漓适时的转过了头,用冷清的目光看着月无言,“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月无言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蓝漓一颔首,便继续走向了外头。
月无言心中空落落的,有些失落,吃了些许粥食,有了些力气,他勉勉强强的起了身,打算去外头看看,花了好久的时间,月无言才挪到了门口处,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跨出那道门。
月无言惊愕,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这是被蓝漓软禁了吗?
月无言施法想解开这结界,那结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怎么会?蓝漓的修为他是知道的,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上升的这么快,设下的结界,连他都无法解开。
月无言对这个未知的蓝漓,心中多了三分疑惑,三分忌惮,四分忐忑。
月无言站在门处半晌,蓝漓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月无言的面前,两人相对无话,没有半点温情可言。
月无言头一次感觉到,他离蓝漓如此的远,他对这个蓝漓,一点都不了解。
月无言有些撑不住了,蓝漓默默的望着,走了进去,想伸手抚着月无言,月无言下意识的一躲,蓝漓的手一顿,随即有些强硬的搂在月无言的腰际,蓝漓扶着月无言走到了床边,让月无言坐在那床榻之上,蓝漓方才开口道,“你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月无言心中疑惑,随即,坦然摇了摇头。
蓝漓执拗的盯着月无言不放,再一次开口询问道,“当真没有半句话,想告知于我?”
蓝漓也是怕的,月无言究竟对这样子的他抱着什么心态,他喜欢的是否只是那个神智受损了的他?
月无言心中隐隐约约好像知道了蓝漓想问些什么了,他轻声开口道,“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蓝漓听此,情绪不免有些失控了,解除封印前期,会有这样的征兆,可一切又是如此的巧合,正好让他解除封印不久,来到了月无言的相思阁,逼月无言承认自己的心意。
蓝漓垂眸,站在月无言的身前,他俯身,直视着月无言,彼此眼神中的情绪都难以隐藏,蓝漓感觉自己如同一困兽一般,“无言,你当知晓我说的是什么?”
月无言不自觉的撇开视线,却又被蓝漓捏着下巴固定住了,蓝漓墨蓝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他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些质问的语气,“月无言,无言上神,你敢直视着我的双眼,再说一次,你从未对我存过那样的心思,哪怕一刻都没有?”
月无言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他只道,“我已经有了道侣。”
蓝漓闻言嗤笑了一声,凑近了月无言一些,在他的耳旁冷声道,“既然你已有了道侣,那昨日跟我做的事,算什么?我可还记得昨日可是你主动扒拉上来的。”
月无言咬牙,迟疑了片刻,才道,“各取所需罢了。”
蓝漓听的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又是有了道侣,又是各取所需,蓝漓起身,走了几步,背过了身,像是泄了气一般,“月无言,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个宠物而已吗?你需要时,我便可以在你身边待着,而当你觉得一切都是错了的时候,便要将我就此抛开,”蓝漓停顿了一下,踉跄着转过身,看向月无言,“月无言,你当真喜欢过我吗?”
“我扪心自问,我不过是妖界的一界小妖,可我也敢承认我自己喜欢的究竟是谁?喜欢我当真那么不堪?天界的那些前尘往事,当真如此重要?”蓝漓声音不自觉的升高。
月无言听此,却是整个人都懵了,他知道了?知道了他的顾虑?知道了他的打算?所以昨日才会寻了过来?“你都知道?”
蓝漓嘴角一抹苦涩的笑,“我知道了什么?换一种说法,我能知道些什么?我可以知道什么?你不是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做好打算了吗?”
月无言嘴张了又张,却是无法反驳什么,蓝漓口中说的都是真的。
蓝漓伸手握紧月无言的双臂,“我蓝漓逃亡至今,遇见过太多苟且,什么雷刑场,什么魂飞魄散,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月无言的一个答案,我蓝漓心悦于你,你是否与我是同种心情?”
月无言沉吟良久,终是一言未发,蓝漓松开了月无言的双臂,后退了几步,他止不住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上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月无言,你个懦夫!”
蓝漓心中越发悲痛,眼中红光愈浓,他红着那一双如同猛兽一样的眼睛,径直向月无言扑了过去,他化作原形,一口便想向月无言的脖子咬去……
月无言挣扎了几下,却被蓝漓狠狠压制住了,蓝漓尖锐的牙刚刚破开月无言的细嫩的皮肤,便停住了,他听到了耳旁,月无言的哽咽声……
“我恨你!”月无言的心中生起一团无名火,他伸手挡住了自己红了的眼眶,望着眼前的巨猫如此说道。
“恨不得你下十八层地狱!”他明明是为了他们好,明明是不想让蓝漓有事,他又为何要遭受眼前的一切。
月无言感觉到伏在他身上的巨猫,身体猛地一颤,有点不可置信,又有点可笑道,“月无言,你居然恨我?”蓝漓偏了偏头,有些痛苦道,“你凭什么恨我?”
蓝漓轻声笑了笑,双眼茫然了起来,他有些混沌的脑海却是清明了许多,他轻轻舔了舔月无言有些破皮的颈间,扯开了月无言遮挡住自己脸的手,他一下一下舔去月无言的泪。
月无言有些呆愣的望着蓝漓,蓝漓忽地恢复了人形,对着月无言温柔一笑,月无言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慢慢被抽离,他模模糊糊间,望见蓝漓缓缓离他而去。
他听到了蓝漓最后所说的话,蓝漓说,“一切如你所愿。”
月无言眼角的泪不自觉的流下,他最希望的便是,再无这些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他能好好的跟蓝漓过一辈子,蓝漓,你要如何实现我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