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念卿与慕容离相对无言,没有多久,鬼尊便带着阎念卿离去了,这期间,鬼灯都没有出声,直至察觉到鬼尊当真离开了幽草居之后,鬼灯才开口说了一句,“别想些其他的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好,那老鬼的儿子不是你可以惹得起的。”
慕容离眨了眨眼睛,手紧紧攥着,抬首却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他微笑道,“师傅,是你想太多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就继续干活了。”
慕容离说完,径自走回了房间里,在被那个人凝视的瞬间,他有种全然被看穿的感觉,那种弱小无助感,无疑只向他说明了一点,他还是太弱了。
弱到连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能力都没有,慕容离的眸色越发幽深,好半晌,他勾唇笑了,他与阎念卿相处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他不急。
站在长廊上的鬼灯隔着那烟雾看向院中那些绿草,那般平凡,那般象征着希望的样子,谁能想到,只需半株不到,便能使人丢了性命。
这人哪,总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反而对自己已经有的视之不见,鬼灯低低的笑了几声,他静静的望着院中的植物,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鬼尊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见过慕容离的阎念卿魂不守舍的,鬼尊突然停了下来,似笑非笑道,“念儿,可是觉得我刚才做的不对?”
阎念卿闻言,猛的一抬首,迷茫的眸子瞬间变得清明,他摇了摇头,娘亲刚刚并无什么过错,他是晓得的,娘亲所做的都是为他好。
可是他心中的失落却像是个无底洞一样,将他吸了进去,不知去向了何处。
鬼尊淡然的伸手揉了揉阎念卿的头,开口道,“念儿,可是有何处想不通的?”
阎念卿只回了句,“无事。”他垂眸,眼神稍显黯淡,从慕容离吐出殿下二字起,他与慕容离便不可能是朋友了。
许是他也是一个人待的久了,总是会想着,自己走的那条路上,若是有人陪伴他该有多好,时间卡的恰当好处,就在这个时候,慕容离出现了。
他免不了会多想,可那始终只是他的错觉罢了,那条路上终究只有他一人。
鬼尊但笑不语,也不再多问些什么了。
其实,这一来回并未耗费多少时辰,可当他们回到阎罗殿时,阎云卿却是已经处理完,正打算去寻鬼尊的了。
阎云卿起身,望向已经回来的鬼尊,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可那闪烁着光芒的双眼,以及微红了的耳尖,所透露出来的欣喜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了。
方才处理公务时,他已经忍不住释放神识去寻人了,察觉到鬼尊去往幽草居便已经知晓他此去是为何,他与尊上的意思是一样的。
有些事需得念卿自己体会,才晓得日后遇到同样的事该如何。
阎云卿在鬼尊面前站定,伸手将鬼尊有些乱的发拨好,“可去见过了?那人如何?”
阎云卿询问着,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阎念卿有些恍惚的神情,他心中无奈一叹,便听到鬼尊回了一句,“见过了,身上的伤应该都已经痊愈了,一切皆已安排妥当,日后就由他陪着念儿,不会有什么问题。”
鬼尊说完,眼中一抹幽光闪过,那小子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知足,什么是他该有的,什么是他不该有的,也应早点分清楚才是。
阎云卿未错过鬼尊的一点动静,闻言轻轻一颔首,便就将此事略过了,“可要用膳?”
鬼尊点了点头,垂眸望向阎念卿询问了一声,“饿了吗?可要吃些什么点心之类的?”
阎念卿摇了摇头,勾唇淡笑,“娘亲与父王先去吧,念儿不太饿,方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完,念儿打算现在去将它处理好,毕竟半途而废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鬼尊本想伸出的手为之一顿,他转而隐于袖中,垂眸亦是一笑,“可,但是事情固然重要,饭菜也依旧是要吃的,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吃食来,到时候饿了便吃吧。”
阎念卿点了点头,很是乖巧道,“娘亲,念儿晓得的。”
鬼尊见此也未再说什么,他径自转过身走出殿外,而一直看着鬼尊的阎云卿脸色算不上好,他沉声道了一句,“他身体不如从前,莫让他为你操太多心神。”
阎念卿闻言,缓缓收敛了笑,他轻声开口道,“父王只要你不再选择抛下娘亲,那对娘亲来说,比什么都好。”
阎念卿说完,转身走向殿内,独留下愣住的阎云卿,神色莫名,没有多久,便也离开殿内了。
阎云卿用神识察觉到了鬼尊所在,下一刻便赶了过去。
鬼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枯树,那背影是说不出的寂寥。
那老枯树上,还黏着最后一片黄叶,黄叶随着风,几经摇晃,明明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可下一刻再望过去时,那黄叶还是倔强的黏着那老枯树不放。
阎云卿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一滞,他没有多犹豫的便上前搂住了鬼尊,刚刚好,将鬼尊完全包裹着,这样子,他便看不见那过分寂寥的背影了。
他心中迟迟不愿散去的不安不是没有缘由的,他清楚眼前人的心中那块疙瘩是不会轻易化去的,他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左右,不会再离开了。
阎云卿心中越发苦涩,他枕在鬼尊的肩膀处,与鬼尊一同望着那摇晃不定的枯叶。
终于,一阵稍微大些的风,将那枯叶席卷而去,鬼尊缓缓伸出手,让那枯叶落在了他的手上,可还未等他看仔细,那枯叶便已经化作尘灰了。
原也只是油尽灯枯,强撑着罢了。
鬼尊神色稍显落魄,他突然笑了,随即开口询问道,“云卿,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如那些凡人一般老去死去……唔……”
阎云卿轻柔的抬起鬼尊的下巴,封住他的唇,不让他将那些不吉利的话说出口,阎云卿眉眼柔和的不像话,他轻轻张开嘴,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
“若是你即将要走了,我会提前先走一步的,那些路子你不熟,总得有个人在前面为你引路。”
鬼尊闻言,嗤笑了声,他捏了捏阎云卿紧搂着他的手臂沉声道,“你倒是心狠,独留我一人承受伤痛面临死亡……”
阎云卿将手臂放松任由鬼尊捏着,他听完鬼尊所言,轻笑一声道,“所以啊,像我如此心狠的人,你真的放心念儿交由在我手里?”
鬼尊凑过去,一口咬住阎云卿的下巴,瞪着他道,“你敢欺负我儿子,我咬死你!”
下巴上不痛不痒,阎云卿低低的笑出了声,将鬼尊紧搂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道,“所以啊,就当是为了念儿着想,不要再想着离开我,可好?”
阎云卿的声音微微发颤着,搂在鬼尊腰间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松,好像是生怕他一放,怀中的人就会就此消失了一样。
鬼尊垂眸,脸上没有泄露多少情绪,他只是沉默了半晌,才伸手回搂着阎云卿,低声应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