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时候到了……”
身边的人不停催促,蜃楼自从大婚之日起,再一次久违的穿上了一身红衣,他日日站在城楼上守望,想必海市是不会再回来的了,蜃楼嘴角勾起,泪却与之相违背的流了下来。
在那高高的祭台之下,蜃族的族人们,一脸虔诚的望着祭台之上的蜃楼,他们的族长,族长不辞辛苦的为他们整个蜃族人祈福,他们生在这个部落是多么幸福啊!!
蜃楼垂眸,掩住眸中的一片悲凉死寂,乐声起,他随之起舞,为族人祈福,一道红光从蜃楼身上发出,直冲云端,不明真相的族人们,见此异光,还以为他们部落的远古神明降临,纷纷跪地叩拜。
而藏于人群当中的,前族长,却为之一震,这孩子,这孩子,竟然提前启动了阵法!
阵法一旦开启,就说明开阵之人默认他的生命已经快要完结,当阵法结束后,开阵之人的身体陨灭,魂魄被魂链所囚禁,与原先那些已被囚禁的人一起充当蜃族的祭品。
蜃楼舞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唇上隐隐有血迹流出,终于,乐声停了,红光慢慢消散,埋头的众人都未察觉,他们的年轻族长正逐渐随着红光一起消散,蜃楼闭着眼睛,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蜃楼只感觉他被锁链桎梏着,意识开始模糊不清,他身处的这个地方好像很空旷,一片黑暗,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在,周围的寒意愈来愈甚,蜃楼咬紧牙关,忍耐着。
蜃楼不禁卷缩着身子,这里,好冷,真的好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蜃楼感觉他都快被冻的麻木了,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唤他,一遍一遍又一遍哭泣着唤着他。
“蜃楼!蜃楼!……”
这声音好熟悉,是谁?是谁在叫他?原来还有人记得他吗?那就快来救他啊!蜃楼在这里好冷,好冷……
“你把蜃楼藏在哪儿了?”海市一脸惊慌的拎起了前任族长,他的父亲的衣领,“说啊!蜃楼呢!”
他的父亲狠狠的瞪着海市,当初他就应该让这个逆子去当祭品,他的嘴角流着血,喘息着道,“逆子!你这个逆子!想找蜃楼,好啊!我成全你!”他说着,一掌朝海市命门打去,他的梦魇体也随之出现,同样一掌打向海市的后背。
(蜃族的禁术之中,有让梦魇体与本体一起出现的术法。)
海市的瞳孔泛红,他暗灰色的梦魇体轻松的将他父亲的梦魇体击退,“我只再问一遍!蜃楼呢?!”
“你这个逆子!居然敢动用禁术!想知道蜃楼在哪儿?你这辈子都不配知道!!”
海市闻言,梦魇体的颜色更深了,一个女子扶着门框,大声道,“你别再滥杀无辜了!”她一路走来,那一地全是她倒下的族人,“我知道蜃楼在哪儿!”
海市松开了手中的衣领,望向那个女的,他记得她,她就是蜃楼娶的那个比他好的,蜃楼所爱的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海市尚还有些神智,眼中红色暂退,“蜃楼在哪儿?”
那女子攥紧衣袖,上前甩了海市一巴掌,冷声道,“这一巴掌,是我替蜃楼打的!他为你独自承受了那么多,你既然如此对待他苦苦保护的族人和亲人!”
海市一脸茫然,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才停止,他面无表情道,“你,又凭什么替他教训我!”
那女子见海市这般表情,身子轻颤,却还是没有退缩,她抿嘴道,“你不是想知道蜃楼在哪儿吗?随我来便是!”
那女子说完,便走了出去,海市依言随之前往。
那女子带海市来到了蜃族周边的一处高坡上,从这个高坡,可以将整个部落都收在眼底,那女子的脸上神情恍惚,她开口道,“你看我们这整个部落像什么?”
海市闻言仔细查看打量,突然,他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阵法?!”怎么会这样?还是书上所说的最凶煞的阵法!而据他所知,此种阵是需要祭品的……,一个想法,从海市脑海里凝结而出,不会!不可能的!
那女子冷笑了几声,“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你以为我们整个部落里的梦魇体是怎么来的?都是依靠每个族长献祭使阵法启动得来的,而原本应该去献祭的是你!蜃楼他早就已经死了!在你以为他成亲了你独自逃离后,蜃楼日日在城楼上眺望你的身影,希望能看你最后一眼,却又怕你知道真相!”
“与我成亲后,我们相敬如宾,他根本就没有碰过我!没有几年,他就自己启动阵法赴死了,听到这结果,你可满意?”
海市闻言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海市眼中刚刚退去的红光,不停的加深,梦魇体亦是,海市的梦魇体逐渐变成了纯粹的黑色,那女子捂着嘴,不出声,她万万没想到蜃楼的死对海市精神的打击那么大。
海市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部落,一去不复返,而他没有发现,那是去往地府的方向。
蜃族那些倒地的人,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奇怪?怎么一阵风吹过,他们就倒了呢?
那女子回到部落里,看到那些已经恢复意识的人,捂着脸,流着泪,跑到了一对笑着望着她的夫妻面前,真好!她的家人都还活着……
地府,孟婆正为那些往生的人们,递过清汤。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影,正好撞上了孟婆,孟婆还未来得及看清,便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许多坚守在自己职位上的人,也都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
近来总是在往生池畔晃悠的鬼尊,发现了这件事,他算了算时辰,离他下凡的时间还有些时候,他有充足的时间,在还未惊动地府高层的情况下,将这件事解决了。
鬼尊一看那陷入昏迷的孟婆,便知晓,此事应与蜃族人有关,蜃族人与地府向来交好,要是因此事,让两方关系僵持,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鬼尊安置好了孟婆,他掐手算了算这老婆子的机缘,发现她命中竟注定有此一劫,鬼尊的眼中满是玩味,他抬起孟婆的下巴,喂了颗药丸,担保她无事。
鬼尊动了动手指,将孟婆隔空抬起,竟将她移至往生池上方,只听到“噗通”一声,孟婆便被鬼尊扔进了往生池,没办法,这老婆子久违的红鸾星动,本尊这一出,正好帮上了她的忙。
鬼尊摸了摸下巴,等这老婆子回来了,应该好好谢谢本尊才是!
做完这一切,鬼尊颔首望着那四处乱窜的一团黑气,这蜃族人到底整的这是什么么蛾子?
那团黑气正是陷入癫狂,已丧失理智的海市,哪怕是如此,他的嘴里还是喃喃道,“蜃楼?蜃楼?蜃楼在哪儿?”
动用回魂鞭,鬼尊斜睨了那鞭子一眼,那鞭子便立马上前将那黑气一鞭打到鬼尊面前,鬼尊无奈,蹲下前去查看这人的容貌,这是蜃族的前少主海市?鬼尊挨得近了些,便听到了海市一直喃喃着的名字,蜃楼?不是已经死了吗?
原来是蜃族的海市蜃楼啊!也罢,也罢,料想他们的情路也是跟本尊一样坎坷,本尊便帮了他们这一回吧!为了以防疯狂中的海市再
惹出什么事端,鬼尊便施法让海市陷入了长时间的沉睡。
做完这一切的鬼尊,悠悠然前往蜃族部落,说实话,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想去蜃族的,那些个死了许久的老亡魂们老是喜欢在他耳边唠嗑这唠嗑那的,烦都烦的很。
鬼尊隐了他的身形,潜入那些个老亡魂所在的地方,那些亡魂被锁链囚禁的位置不一样,只有那些囚禁了好久的老魂互相之前才有联系。
鬼尊斜睨了那些个亡魂一眼,问道,“最新来的那个在哪儿?”
有一老魂桀桀桀的笑着,“哟?鬼尊您来了?这是吹的什么风啊?”
鬼尊不想多费口舌,他的时间紧着呢!“我再问一遍,人在哪儿?”
鬼尊说着,那老魂身上的锁链一下子缠的死紧,那老魂忙求饶道,“别别别,我说,我说,他在老下面呢?!”哎哟,他的老身子骨啊!真是的,这老鬼开个玩笑都不行!
鬼尊可没时间理会那老魂心里想了些什么,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这锁链的下面,蜃楼初被锁链囚禁,还未与锁链相融合,因此还在沉睡着,无法与其他魂魄相交流。
鬼尊以神识道,“你可是蜃楼?”
一虚弱无力的嗓音渐渐传来,“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鬼尊思索着,半晌,他继续问道,“你可想出去?”
蜃楼闻言沉默了片刻,回道,“我这般模样,出去与不出去到底又有什么分别呢?”
鬼尊,“若是本尊说,你只要出去了,便能与海市在一起呢?”
蜃楼愣住了,可以和海市在一起?他还可以和海市在一起吗?还有机会能回去?那该是多么奢侈的事……
鬼尊见蜃楼不出声,径直说着,“这对于本尊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只要你能帮本尊完成几件事。”
蜃楼的声音带上了一点迫切,“什么事?”如果他能再向上苍奢求一件事的话,他真的很想跟海市在一起,哪怕只能相处一刻……
鬼尊听着蜃楼这声音,便知道这人应该会配合了,“我会将你送往那一个时空的人间温养你的魂魄,你需将本尊的一缕残魂和一尾凤羽,一并带去,待本尊的那一缕残魂,凝结成一个婴儿时,你沉睡的意识会有一次清醒的时间,我希望你能将那婴儿丢弃,让他自己生存,你只需暗中照看他便是,那婴儿本尊取名为黑曜。”
“至于那尾凤羽,本尊已炼制成丹药,黑曜长大成年之时,你与海市的重逢之日也将近,到时候,那枚丹药,就当是本尊感谢你的酬劳,别先急着拒绝,那枚丹药海市会用得到的!”
蜃楼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抱着一点侥幸的心理,道了声,“好!”
鬼尊见蜃楼已应,也不多啰嗦,便用一傀儡顶替了蜃楼的位置,带着蜃楼离开了蜃族,来到了地府的那个法阵,鬼尊与常人自然不一样,时空穿梭里的那个老头,鬼尊也与他颇有交情,给了那老头几样修罗殿最不值钱的物件,他便放了行,将蜃楼送走后,鬼尊才不慌不忙的入了往生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