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变迁,总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在柳展颜的脑海里,似乎仅是隔了一夜,冬日便悄然间来临。伴随着窗外不停飘舞的雪花,另一个人也到了子虚道观。
柳展颜清早醒来时,整个人多半还是懵的,他只记得平日里都要赖床到晌午的师傅突然抽了风的进来将他从被褥里拽出,急急忙忙的为他套上了几件衣服,便拎着他出去了。
到了观门前,师傅毫不客气的将他扔下,他下意识的跪倒在地,就听见尖细的雌雄莫辨的太监嗓音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小皇子柳君临择今日起,拜青鱼道长为师,每至冬时,都需前往子虚道观进行修行,直至及冠,钦此。”
柳君临听完以后,面无表情的就是一拜,“谢主隆恩。”
那老太监收起诏书,递给一同跪着的柳君临后,忙往青鱼面前一凑,献媚道,“道长好福气啊!洒家可着实羡慕,毕竟谁人不知,小皇子便是继承人啊!”
被老太监搀扶起来的青鱼淡然一笑,“公公才是好福气啊!皇上肯将小皇子交于你来护送,想必对你是极其信任的。”
老太监捂嘴一笑,“道长过誉了,不过洒家倒是真能在皇上说上几句,道长只要治好小皇子,前途无量啊,好了,小皇子送到了,洒家就告辞了。”
青鱼送走了老太监以后,长叹了一口气,打了个哈欠,面对这两个小毛孩说道,“你们玩去吧,我还要再去睡会儿,这么大清早扰人清梦,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柳君临闻言面上有一瞬间呆滞,他望着青鱼走远,才侧头看向柳展颜,柳展颜竟还跪着,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那模样在柳君临看来,倒是率真的不得了。
柳君临走过去蹲下戳了一下柳展颜的脸,柳展颜一手便拍了过来,喃喃道,“小白,别闹!”
柳君临躲闪不及,被拍了个结实,白嫩的小手没一会儿就红了,寒风越发刺骨,柳君临连忙扶起柳展颜,摇晃了几下,说道,“醒醒,醒醒!”
柳展颜困难的睁开了一只眼,茫然了一会儿,望着柳君临吃力的脸,顿时一惊,“你,你怎么在这!”这都快成心理阴影了,谁让这小子比他还难伺候。
柳君临小声道,“我是来拜师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师兄了!师兄,厢房在哪儿啊,外面好冷啊!”
师兄?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柳展颜不耐,都是那糟心师傅闹的,望着柳君临不停哈气搓手的样子,柳展颜妥协了,挽着柳君临的手,将身上稍大的斗篷默默的分了柳君临一半,两个小孩儿,相依着回到了屋子。
试问道观里多了一个小孩儿青鱼是什么想法,简单来说,就是帮忙一起干活的人多了,还要去买副碗筷,他的小徒弟终于有可以欺负的人,不再说他了,他的心甚是宽慰。
厨房内。
“你怎么这么笨哪!烧个火都不会!”柳展颜两手叉腰的骂道。
柳君临咳嗽着,一脸不知所措,脸上黑了一圈,跟个花猫似的,他颔首,泪眼婆娑道,“师兄,我,我没做过这个!”
柳展颜看着他的花脸,“噗”的一声便笑了出来,走上前捧着柳君临的脸为他擦了擦,“都变成花猫了,真是个蠢货。”
柳君临的脸白皙如初,柳展颜才继续教他诀窍,直到柳君临学会了,这活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诸如此类的事层出不穷,到柳君临要离开的那日,柳展颜要干的活计几乎全部都落在了柳君临身上。
晚上,两人睡觉时,柳展颜严肃道,“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踢被子,睡觉时磨牙打呼,我绝对饶不了你。”
柳君临乖巧笑道,“师兄放心,我是绝没有这些陋习的。”
柳展颜闻言放下了心,躺下没过多久,便已平稳睡去,柳君临暗暗感叹柳展颜这速度,闭眼正打算睡去,耳边便传来了打呼声,那声音感觉跟别人家敲锣打鼓庆祝时差不多,柳君临根本无法入睡,他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快要睡着时,只觉得一阵寒风袭来,他冷的哆嗦,睁眼仔细一看,原来是柳展颜将他这边的被子全抢了过去。
实在无法了,柳君临斟酌再三,决定紧抱住柳展颜,免得他再折腾。
他想的是简单,可他真正做时,却被他自己难住了,太尉大人曾教导他说男女授受不亲,男男亦是,那他不经过师兄的允许,就那样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但是很快,柳君临便不犹豫了,再不凑过去,恐怕他都要被冻僵了,柳君临紧搂着柳展颜,小脸在夜里红的不像话,整个身子感觉都在发烫,紧张的不行,唯一令他感到舒心的便是,师兄在被他抱住时,终于不打呼了,柳君临被折腾了半宿,小身板也实在受不住了,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柳君临万万没想到第二日,他居然是被师兄踢醒的,柳展颜使劲一蹬,便将他从床上踢了下去,柳君临嘴角抽搐,他第一次领略到了愤怒的滋味,手一握,到底是忍住了,无奈一声长叹,柳君临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后,起身前往厨房,做早点。
柳展颜仔细教导的成果是非常明显的,柳君临接手的活做的都比他要好,尤其是做菜这一方面。
等柳君临忙碌完,柳展颜和青鱼也差不多起来了,师徒俩对着眼前的饭菜,泪流满面后,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对比柳君临的细嚼慢咽,师徒二人倒是像饿了几天的叫花子。
身处深宫中的皇子,自是从小便学会察言观色,柳君临也不意外。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发现柳展颜其实是一个很好懂的人,性子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实际上却很心细,虽然偶尔会欺负他,但是他对在他范围内的人都很护短,照顾的也很周全。
防风的师傅特制的斗篷,他来后第二天他便也有了一件。
烧火做饭的活都交由他后,厨房里的柴和菜却总是足的,他本以为是师傅准备的,直到他无意间看到去库房取柴火,去地窖取蔬菜的柳展颜。
洗碗的活也让他做,但是那洗碗的水却总是热的。
发现他有黑眼圈之后,第二个晚上,他便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套被褥,炭火多加了一盆,以及已经点燃了的上好的静心安眠的香。
他要去道观里的书房看书时,柳展颜总是相伴左右,默默的将书房的炭火点燃。
明明都只是一件件小事,汇聚起来,在柳君临心中便成了一股暖流,整个冬日都变得暖和舒适起来,以至于他走时竟会不舍,宫里的人已在观外等候,柳君临磨磨蹭蹭的上了轿子。
轿子里同样设有保暖的炭火盆,可却让他的心慢慢冰冷下来,道观外,没心没肺的师兄挥了挥手,关上门,就进去了,柳君临哭笑不得。
明明还没走远,柳君临却又开始期待下一个冬日的暖阳,真希望,冬天快点到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