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国的国师有去上早朝的权利,但是历任的国师都不愿意卷入官场的纷争,久而久之,朝堂中人也自然遗忘了这件事。
顶着众臣打量的目光,柳国的现任国师柳展颜走进了朝堂,最中央的王座再下方一点的位置,便是国师的,即便国师几乎没来上过朝,那个座位也还是留在那里,不染尘灰,大家都知道,这代表着一国之君对国师的尊敬。
久未露面的国师突然出现在了朝堂之上,众臣纷纷猜测莫非国师是想东山再起?亦或是想凝结新的势力?不管是想如何,这对他们来说,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
柳展颜来上朝的原因其实没有众臣心中揣测的那么复杂,近日,柳君临私底下常常面露难色,似是在为什么事情烦心,若是原先他还能动用闻声阁的人,调查一番,但是他答应师傅的留京条件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再与闻声阁扯上关系。
柳展颜想知道答案,也只能自己去查验一番了,柳君临每天的落脚之处,就只有两个地方,一就是皇宫,二就是他的国师府,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岔子,答案再明了不过。
柳君临算是最震惊的了,师兄怎么会来上朝呢?柳君临虽然震惊,上朝一事也不会被这么一件插曲所耽搁。
又是昨日那老臣,走了出来,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柳君临打断了,“朕希望众位爱卿能把你们的视线都放在民生身上,朕的事朕自有决断。”
新皇的首次公开打脸就被这老臣遇上了,那老臣很是尴尬,涨红了一张脸,正想着退下,柳展颜便开口了,他料想症结估计就出在这位老臣身上了,“本国师第一次来朝堂上,对一些事不大了解,老先生不妨继续说。”
那老臣得国师一句老先生,热泪盈眶,心中感慨万千,他颤声道,“回国师的话,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柳国不可一日无后啊!”
柳展颜无言,空气中一片寂静,半晌,柳展颜沉声道,“老先生所言极是。”
柳君临闻言猛地侧头看着柳展颜,柳展颜面无表情的低垂着头,手紧攥着衣袖不放。
柳君临的脸铁青的,接下来发言的人皆战战兢兢,只想着早朝能快点结束,如他们所愿,很快,早朝便结束了,众臣蜂拥而出。
柳君临摆了摆手,示意那些奴才退下,转眼间,大殿内,便只剩下柳君临和柳展颜二人。
柳君临铁青的脸立马布满了委屈,他从身后拥住了柳展颜轻声道,“师兄……”
柳君临的力道一向控制的很好,他趴在柳展颜的肩上,柳展颜也没感觉到有多少重量,柳展颜回握了拥在他身前的手,声音低沉的可怕,“君临,你是该成亲了……”你是柳国的君主,是柳国的王,理应留下继承人,他走后,也理应有人来照顾柳君临……
君临为了这个位置努力忍耐了这么久,又岂能因为区区一个柳展颜将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都付诸东流……
况且,柳展颜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柳君临的眼神微暗,他不动声色的点了柳展颜的睡穴,在柳展颜耳边低语道,“师兄,如你所愿。”
几日后,柳君临宣旨,愿与国师共结连理,即日成婚。
虽说是即日,其实柳君临从柳展颜来到京城那时候起,就开始准备了,一切时机成熟,自然也是时候举办婚礼了。
很意外的,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很少有人反对,他们都认为能迎娶国师,是柳国之福。
柳展颜还在熟睡,一切程序只好从简,柳君临请了他的师傅,二师傅,铁青等人来参加了婚礼,青鱼大醉一场,直叫嚣着,让柳君临赔他一个好徒儿。
铁青扶着青鱼去了厢房休息,闻叔凑过来说了几句,“舆论一边倒的情况就是你师傅引导的,他心里不痛快,你别放在心上,只要你们能好好过就行。”
柳君临,“我知道。”
闻叔拍了拍柳君临的肩膀,背手离开了,厅里,院里,闻声阁的兄弟们正玩的高兴,柳君临悄然离场,去到国师府内院。
房间里,烛火通明,柳君临打开房门,再关上,床上的人,望着自己身上的喜服,呆滞的模样,在柳君临看来,很是可爱。
房里的满是大红色的装饰,柳君临身上与他同款的喜服,柳展颜面上无奈,心里却是欢喜极了的,这个蠢货。
柳君临拿起桌上的酒杯,这酒是他让人特制的,对身体无害,也不会呛着,喝起来,很是甘甜,柳君临倒了两小杯,走到柳展颜的面前。
柳展颜了然接过,柳君临坐在了柳展颜身边,手微微抖着,心里从未有过的紧张,柳君临难得结巴道,“师,师兄,喝,喝交杯酒。”
柳展颜一手牵过柳君临的手,一手绕过柳君临的手,与柳君临一同饮下,调侃道,“你应该说,喝了这酒,你就是我的夫了,我自然也是你的夫。”
说罢,柳展颜心中坏心眼一起,将两人的酒杯扔至一旁,双手搂着柳君临的脖子道,“我的好夫君,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柳君临猛地吞咽了一下,柳展颜穿着喜服,衬着整个人都艳丽非常,柳君临瞬间扑倒了柳展颜,放下了床帘,房间里满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日子跟原先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柳君临来国师府的次数越发多了,最后索性住在了国师府,兜兜转转,又迎来了一个冬季。
柳君临依旧下了朝,便往回赶,他的心疼的厉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国师府,柳君临到了以后,便径直前往书房,柳展颜靠在那躺椅上看书,院里早前移栽的梅花,尽数绽放,那美好光景,也不及在柳君临眼里的柳展颜的一笑,柳展颜将书放下,脸色很是苍白,他笑着轻声道,“你回来了。”
柳君临站在炭火盆散了散冷气,才缓缓走到柳展颜身边,将轻的不像话的柳展颜抱起,抱着他一同躺在那躺椅上。
柳展颜轻笑着有点颤抖的拿起了那本书,翻到了他看了一上午的书的那一页,书页已经开始微微泛黄,那上面的字依稀可以看得见,“师兄,我想你了。”上面如此写着,与当初不一样的是,那一句话的下方添了两个字,“蠢货。”
柳展颜眼角微红,他的视野开始模糊,手上的书突然掉落在地,打破此刻的安静,柳展颜像是散了力气的躺在柳君临怀里,“君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柳展颜每回提炼出的精血,都放进了柳君临最爱吃的糕点里,提炼出两回精血后,他的命基本上都是师傅用药吊着的,原谅他的自私,最后一次提炼精血的机会他还是决定放弃了,他希望能多呆在柳君临身边,哪怕只多一会儿,他终究还是受不了,柳君临可以去触碰除了他以外的人,哪怕那是在他走之后的事,这一生,柳君临的心里,装下一个柳展颜一人就够了……
望着柳君临颇显狼狈的脸,柳展颜此时一字一句说出来都很是吃力,柳君临却听的很清楚,他使劲的拥住了怀中的人,咬着嘴,不让自己出声,别走,不要走,他们两个人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而已,他还有很多想和师兄一起做的事,还有很多想和师兄说的话……
柳君临低下头,不停的亲吻着柳展颜的额头,滚烫的泪落在了柳展颜的脸上,落在了他的心里,他努力的伸起手,抚摸着柳君临的脸,柳君临一把抓过,流着泪不停亲吻着,柳展颜笑了,笑的很是开心,“你个蠢货,好好活着。”
柳展颜柳这样笑着,没了气息,怀中的人的体温还在,柳君临痛哭出声,哭到嗓子嘶哑了,喊不出声了,柳君临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柳展颜,给他系好披风,温柔的凝视着他的师兄,他才不告诉师兄,他早就打算好了。
京城,人来人往,一架马车驶出了京城,无人注意,察觉,马车里,柳君临红着眼眶,时不时调整姿势,让怀里的人儿睡的更安稳。
他知道师兄这几年一直想回道观,想回到山上,想回去看看师傅,他现在就带师兄回家,回他们的家,马车一路不停歇的赶到了子虚道观。
他抱着他的师兄走到了山上,怀里的人,已然比他还冰冷,柳君临丝毫未觉,青鱼打开了道观里的门,柳君临轻笑,笑着,笑着,眼泪径直留下,“师傅,我带师兄回家了。”青鱼震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回到了他的房间。
柳君临继续抱着柳展颜,他带着柳展颜看遍了他们熟悉的每个角落,终于来到了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他无比庆幸,他这一世能遇上师兄……
那里,他私底下命人建了一座小型的地下宫殿,地上建起了一座碑,柳君临打开机关进去了,进到了最里面的小殿里,小殿中央架起了一个巨型棺木,他抱着他的师兄一同躺了进去,这棺木一旦有正式合上,便再也打不开了,柳君临饮下了他为自己准备的毒酒,师兄,真好,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我的傻师兄,你不会知道,我之所以苦苦谋求那个位置,不过是想光明正大的与你在一起罢了,如果没了你,我要那个位置,又有何用……
师兄暗自为他提炼精血的事,其实他也是知晓的,可他柳君临今生想要去爱护的,疯狂想要去触碰的,除了师兄,便再无旁人了……
师兄不想让我知道的,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师兄想看我成亲,那我即刻便可以举行大婚,师兄想让我好好活着,我应下了,让师兄走的安心……
可是黄泉路上,那么阴暗,我又怎会放心师兄一人独往……
柳国新皇上任不过一年,便离奇失踪,只留有诏书一份,将皇位传给悦贵妃之子,真正的小皇子柳君临。
国师一职由上任国师继续接任,众臣没有异议。
又是一年转冬,子虚道观不远处的碑后,建起了一座坟,坟上摆有一些书籍,翠花领着山娃,将糕点摆在坟前。
山娃疑惑问道,“娘亲,这里面睡着谁啊?”
翠花抬头望着逐渐下起的雪花,笑道,“这里面睡着两个很好很幸福的好哥哥。”
友人们,愿你们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