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珉活了下来,一个人活了下来,他依旧住在只有些微光的房间里,但总比在活狱中,好上许多,他所住的从来只有九面一个人进来。
在叶珉醒来的第一天,九面端了些吃食和几本册子给叶珉,九面只说了一句话,便熄了叶珉心中想要反抗的心思,“学会我教给你的东西,只要你能杀了我,自然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九面从最基本的识字教起,再到暗器,如何隐藏气息,如何修炼适合的功法,方方面面,都教给了叶珉,叶珉显然是极有天赋的,一年时间,便将九面所教的东西,悉数掌握,剩下的就只有不停练习变的更熟练而已。
叶珉除此之外,又多了一件事可以去做,接千首门里的任务,训练实战。
门,又开了,叶珉头也未抬道,“这次能去哪?”
九面闻言一笑,“几十里之外的小镇,这是那人的信息和画像。”
九面递过一个信封,见叶珉未接,便直接放到了床上,他刚想离开,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他提醒了一句,“我的好徒儿,这次可与以往不同,我们的竞争对手也接了这个单子,你需得在他们之前动手,否则,门主大人怕是要生气的。”
叶珉听着九面吐出徒儿二字,心里只觉得讽刺的很,面上却不动声色。
叶珉在千首门呆了一年多,自然也见过那门主生气的模样,惹那门主生气的人连尸体都不可能留下,他亲眼目睹过那些人被野兽撕咬的惨状,甚至连他们的哭喊求助声都记得一清二楚,往往半夜,就被梦魇住,一下子惊醒过来。
九面走后,很快便进来了两个黑衣人,将他手拷上和脚拷上长长的锁链给解开,用黑布封住他的眼睛,带他出去,每次出去的地点都会换着,叶珉想,他们大抵是怕他记住路线以后逃跑吧,逃跑一事,他还不急,他如今处在敌人的老巢里,总得做些什么,才不枉他被关在这个地方那么久。
那两个黑衣人将他送到指定位置,便离开了。
叶珉片刻不停的赶到了目的小镇,才稍稍有时间喘息,选了个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千首门给的信息一直很详细,叶珉通常都是直接动手的,没办法,像他这样的年纪,呆的时间越长,就越可疑。
叶珉此次的目标是镇上的一个教书先生,那位教书先生住的很偏僻,正方便了叶珉的行动。
晚上,离子时还差几刻钟,叶珉换上了夜行衣,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教书先生所住的场所,找到了教书先生所睡的屋子,悄然无声的溜了进去,手起刀落,一瞬间,一条生命便没了,叶珉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很奇怪的,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叶珉稚嫩的脸上浮起一抹苦涩,他如今所做的这一切与杀他两个师傅的杂碎又有何区别?
一道小小的黑影从教书先生的房间里出来,几番停落,回到了那个毫不起眼的客栈中,换好行装,闭眼休息。
客栈外,两个黑衣人相视无言,其中一个道,“不会吧,虽然我们萧家每年都会跟千首门来一场比试,但是这次千首门居然只派了一个小鬼前来,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们了?”
另一个人闻言嗤笑一声,道,“你可别忘了,我们就是败在这个小鬼手里的,回去查查这个小鬼的来历吧,我有种预感,我们会再次遇见这个小鬼的。”
“好好好,就依你,唉,老咯,我还是认命回去领罚吧!少主你可得为我在老帮主那说说情啊!”萧奇说道。
萧家少主萧沐然冷不丁拍了萧奇的脑袋一掌,“死了这条心吧,我还不是得被我家老头子说教!”
萧奇立马捂住头,哀怨道,“少主……”
萧沐然,“唉,行了行了,少给我摆一张弃妇脸,走吧,你还想在这呆多久?”萧沐然说完,立马起身走人。
萧奇望着他家少主远去的背影,再转身看了看那小鬼住的房间,他欲哭无泪道,“少主,等等我!”
房间内,原本已闭眼的叶珉,睁开了他的双眼,眼神微暗,萧家吗?
次日,叶珉起身回千首门复命,千首大殿上。
千首捂住嘴笑个不停,殿下却没有一人敢发出声响,千首撑着下巴,微张口,旁边的侍从了然递过一颗已剥好的葡萄,千首吃完,笑道,“九面,你这徒儿可真给我们千首门争气啊!”
九面听此,忙走上前道,“门主说笑了。”
千首眼睛微眯,道,“这怎么能是说笑呢?有功就该奖,从今日起,叶珉升为我们千首门的护法。”
九面惊道,“主上!!”
千首不悦,“行了,不必多言,都下去吧!”
叶珉面无表情的退下了,护法的地位,仅在门主之下,比九面都还高上几分,而他不过是杀了一个人而已,千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摸不准。
待众人离开后,千首才收敛了笑容,他向旁边的侍从问道,“你觉得叶珉此人如何?”
侍从淡然回道,“此子不除,日后必养虎为患。”
千首默然,“倒是说了句真话,不过,与其将隐患放在暗处,还不如放在最近的地方看着为好,在此之前,还能让他为门中多做一些事,本门主何乐而不为呢?”
侍从无奈一叹,“小心引火上身。”
千首对这侍从倒很是宽容,丝毫没有生气的念头,他只是拿过侍从起了一层厚茧的手,十指相扣道,“怎么,你担心本门主?”
侍从像是早已习惯一般,面无表情道,“门主多虑了。”
千首猛地将手甩开了,冷哼一声,道,“得不到我想要的,这条命不要也罢!”
千首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大殿,那侍从并未跟上,他的手脚上也被上了铁拷,跟叶珉不同的是,叶珉的是生拷,尚有可解的余地,而那侍从是死拷,今生怕是无缘摘下了,特制的死拷,若是强行取下,带上死拷的那人命也没了。
大殿空旷,侍从止不住的悲叹,千首想要的,他如何给的起……
叶珉升了护法后,身上的铁拷也还是带着的,只不过他终于搬出了地牢,换了间宽敞明亮的房间,所接的任务也能由他自己做主了,算是摆脱了九面的控制。
叶珉的生活起居,被千首下令专门安排了几人负责。
叶珉淡然接受了,三年的时间眨眼间溜过。
叶珉完成任务回到他所处的偏殿时,已是深夜,他一早便吩咐过,晚上时,任何人不能进入他的房间,而他现在在他的房间里,明明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叶珉无声息接近了另一个人所处的屏风后,挥动匕首,萧沐然堪堪躲过,天哪,那个方向,萧沐然忙拍了拍他的胸口,他差点断子绝孙哪,这小子可真够狠的!
叶珉眉头一皱,“是你!”这几年间不管他接什么任务都能撞见的人,萧家的人都这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
萧沐然瞧着叶珉那一脸嫌弃样,嘴角抽搐,忍住了想上前敲这小子脑袋的冲动。
叶珉收回了匕首,道,“你来做什么?”
萧沐然可没忘记了正经事,他说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找你商量。”
叶珉冷声道,“有事快说!”他可没功夫与这厮闲聊!
萧沐然沉声道,“你想报仇吗?”
叶珉闻言,猛地愣在了原地,他何尝不想,他这几年日日夜夜无一刻不在想,大师傅和二师傅死不瞑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