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望无际的蓝,转眼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街上的行人见此步伐愈加的匆忙,其余的摊子也都收摊了,虞欢今日赚的不多,却还是够生活两三天的了,他望着阴沉的天空,不由眉间一蹙,加快了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
那边,沈寻卿跟着追魂穗跑出了沈王府,黑奴一看那从远处直朝他们这个方向而来的乌云,连忙拿了伞,一同追了出去,沈寻卿如今不过肉体凡身,若是淋了雨着凉染上了风寒,必然又是一番折腾。
追魂穗飞的极快,沈寻卿沉着脸,凌空一寸跟上。
寻常人冶炼出来的兵器只能叫做兵器,而但凡是有点修为的人,炼出来的兵器,又可称作法器,法器是有灵性的,至少主人的命令是听得懂的,亦可以感知主人的情绪。
许是追魂穗感应到了沈寻卿潜意识焦急的情绪,沈寻卿心念一动,本想唤住追魂穗,哪晓得追魂穗飞的更快了,就犹如那脱缰之马,一去不复返。
幸好如今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从远处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个白影,一个黑影路过而已。
一滴水珠落在了沈寻卿的发上,沈寻卿没有在意,黑奴不一会儿便跟了上来,为沈寻卿撑着伞,瓢泼大雨,说下就下,没有一点预兆。
千年万年都过来了,沈寻卿从来想过在凡间等待的这十多年会如此的漫长,漫长到他不知回忆了与那小阎王相遇的点点滴滴,回忆了多少遍,可想着与他相见的时候快到了,原本乏味无趣的日子又好像有了趣味。
沈寻卿望着那傻的被雨淋湿了一身的人,依旧是记忆中的容颜,他花费了些时日终是找到了这小阎王。
被雨淋湿了的小阎王,有些呆,有些狼狈,沈寻卿望见了,嘴角的弧度却是止不住的上扬。
虞欢的身上不一会儿便被淋湿了,他下意识的护着那些他熬夜弄好的东西和借来的些许物件,却没想到,雨那么快停了,他望着眼前的绣着银色纹路的玉白鞋尖,才知晓,原是有人好心为他撑了伞。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虞欢茫然的抬头一看,不由的看呆了,许是他从来没有出过村子的缘故,他头一次看到生的这般好看的人,更确切的来说,是妖艳,不是那种偏向女性的妖艳,而是带着点英气的,就算知晓他是男子,也还是不自觉发愣的那股子妖艳,眼前少年的面容稍显青涩,年纪应该比他小上些许。
少年身穿白色衣裳,头发随意用绸缎绑着,些许发垂着脸庞,面颊微红,望着他的眼睛有着些许他无法抵抗的微光,此刻,嘴角含笑注视着他,“你没事吧?”
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沙哑嗓音传来,虞欢方才回神,恍然察觉一身狼狈的自己,他忙起身,下意识的低垂着头,不去看少年那令他有点羞愧的目光,虞欢淡然道,“无碍。”
沈寻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无意间瞥到眼前这人微红的耳尖,心中愉悦更甚,“兄台要回哪儿?不如我送兄台一程,如何?”
虞欢有点窘迫,晓是他,也看的出来,少年身上的不知名的布料肯定是极为昂贵,而他却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衫,虞欢刚想着拒绝,耳边的雨声忽的一下更大了,虞欢只能点了点头。
黑奴拿的伞很大,三个男人打着一把伞,也是绰绰有余的,虞欢有点为难的看着那向老者借来的桌椅,沈寻卿了然道,“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兄台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等天晴了,再来取也不迟,皇城的治安还是很好的,这些桌椅放在这丢不了。”
虞欢的心稍微放下了些,与沈寻卿齐肩并走,两人都没有看到身后,黑奴一脸见鬼了的神情,黑奴表面上毫无波动,内心此时却是波涛汹涌的。
跟了主上那么久,他何时见过主上那么耐心的与人说过话,何时听过主上那么和和气气,不对,是那么温柔的语气,像是深怕惊着眼前人似的。
黑奴想着,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为前面二位爷打着伞,他不过一个下属,插手的太多了,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寻卿淡笑着与虞欢聊起了家常,“兄台是哪里人?”
虞欢比沈寻卿高上不止一点点,虞欢微微弯腰,侧过头看着沈寻卿,说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虞欢说起村名的时候,脸稍显落寞,或许他自己都没发觉,但是沈寻卿却是记在心里的。
沈寻卿忙转了另一个话题,跟虞欢说了点皇城的趣事,望着虞欢逐渐舒缓的眉眼,他才松了口气。
很快,便到了虞欢暂住的客栈,沈寻卿背着的手微微握紧,他状似云淡风轻的提议道,“兄台,若是有空,不如我带兄台游玩一番皇城如何?”
虞欢思及盘缠一事,正想摇了摇头,却无意间望进了少年有些忐忑不安的双眸,他不由的回想到摆摊时,听别人说起关于富家子弟的种种,他想少年应是难得找的上个能说的上话,投缘的人,所以才想邀他出去的吧!若是他拒绝了,少年那笑意然然的模样,可能会染上悲色,他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少年。
于是,虞欢本来已经微微侧着的头,又缓缓点了一下,果然,不出意料的,他看见了少年脸上璀璨夺目的笑容,虞欢的嘴角也不由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少年微眯着眼笑的模样,像极了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沈寻卿见虞欢应下了,便继续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寻个好天气,我便来寻兄台。”
兄台?虞欢蹙眉,他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他说了一句,“不是兄台,是虞欢。”
沈寻卿呆愣了一下,眼中笑意更甚,“虞欢。”
听着少年唤了一声他的名,虞欢下意识的应了声,沈寻卿笑着与他挥手告别,虞欢目送着少年远去,才不慌不忙的进了客栈。
老者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停了,便抬头看了一眼,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怎么弄的如此狼狈,下雨了,就不知道先躲躲吗?”
老者说完,看着没淋湿多少的小木箱,轻声叹了口气,“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年轻人身体更重要,没了强健的身体,更何谈别的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