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区,某栋豪华公寓。
结束一天工作的金玲刚刚回到家,从玄关走到浴室,外衣内衣丢了一地,赤足踏进浴缸,水温刚刚好。
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按摩浴缸开始工作,舒缓着一整天的疲劳。
公寓很大,装修奢华,衣食住行全部配套,与下城区相比,用穷奢极欲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金玲对这里没有归属感,一直以来,她总有一种预感,她会离开这里,去到上城区之外的世界,去到荒原、下城区,感受凛冽的风,炙热的阳光,极端的温差。
武馆同事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告诉她上城区之外是蛮荒之地,只有这里才是人类文明的延续。
金玲从不辩驳,她心里有个秘密,关于上城区真相的秘密。
上城区从来不是天堂,更不是人类文明的延续,它只不过是那群人虚构出的镜花水月,一切繁荣表象都在遮掩着它千疮百孔的内核。
诚然,居住在上城区,金玲能够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豪华公寓,有着一份赚取薪水的工作,不必餐风饮露,没有来自外界的生命威胁。
但也仅此而已。
上城区居民的人生已经能够看到终点,他们没有未来,只能在温室之中重复着每天的生活,在看似歌舞升平的悠然日子里虚度光阴,直至寿命的尽头,再被装进盒子里。
或许对绝大多数生活在上城区里的人来说,能在行尸浩劫之后过上这种衣食无忧、性命无虞的日子,就已经是天堂般的恩赐。
但就金玲而言,在上城区待得越久,越有一种被圈养的感觉。
金玲知道上城区是如何诞生的,也知道上城区居民是如何筛选出来的,所以,她能留在上城区,纯属意外。
尤其当她意外与郑南方、孟常、洛丽产生通感之后,那种骨子里对上城区的排斥便越发激烈,并且通过郑南方和孟常视野所见,更慢慢知悉了上城区之外是怎样一番世界。
上城区是封闭的,活着进来的人,不可能再活着出去。
所以,金玲很早就猜测,所谓末路狂欢公路赛,可能只是一场从头到尾的骗局。
公路赛赢家的奖励是进入上城区,可这些上城区之外回归野性的人,怎么可能会安然在上城区悠闲度日?
下城区的人真的向往上城区吗?上城区的人又能接纳下城区的人吗?
上城区与下城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从它们对立出现以后,就不应该,也不可能存在互有交集的一天。
再后来,金玲所在的上城区里,于公路赛开始前一周,出现了一块儿巨大的卫星投影显示屏。
那一天,金玲恍然大悟,末路狂欢公路赛,只是供上城区娱乐消遣的一档节目,而已。
……
金玲把自己所见告诉了郑南方,于是郑南方从西边启程,打算去参加这场公路赛。
郑南方想得很简单,本来他就要去环岛,而上城区是环岛的必经之路。
如果所有上城区的人都能看到这场比赛,那他正好利用这场赛事去凿穿上城区的大门,或许这样一来,环岛的一些人就会看到他,就会明白,多年前的宿命之约终将到来,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孟常试图阻止郑南方简单暴力的行动,并且告诉他,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管辖蜂巢研究的势力和组织公路赛的势力,并不是麻绳一股,其中交织着许多不明讯息。蜂巢出现之后,其中一股势力便着手举办公路赛,其中缘由很难解释,但很显然,公路赛不仅仅是一档血肉横飞的十八禁节目。
孟常认为,公路赛与蜂巢有关,或许这其中有着两股势力角力博弈的意义存在。
最后,三个人达成共识,由郑南方参赛,他们给予其他方面的帮助。
夺不夺冠无所谓,只希望郑南方能够在参赛过程中,发现一些金玲和孟常不知道的东西,由此来判断整场事件背后可能存在的目的。
三个人无意与幕后势力对垒,他们各自有着各自的目的,只不过正好能够通过公路赛来完成。
金玲想要离开上城区,孟常希望能不受管辖独立研究蜂巢,而郑南方,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目的,去环岛。
尤其是后来洛丽的出现,更加坚定了三个人联手的想法。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居然就生活在环岛。
只是很可惜,洛丽年纪太小,天真无邪,什么都不知道,无法通过她去获取、传递讯息。
……
金玲曾经和郑南方聊过一次,想问他为什么那样执着于环岛,而且金玲对郑南方的身份非常好奇。
郑南方很年轻,但有些时候又很老成,关于他自己的事很少提起,金玲和孟常只知道他从西边过来。
早期通感的时候,金玲偶然看到过郑南方的视野,视野中有一片随风摇曳的红树林,树影婆娑,特别好看,是上城区没有的景色。
金玲问他这是什么地方,郑南方语焉不详,淡淡回了声:家。
后来金玲就不再过问了,每个人都有秘密和不愿提及的事,或许郑南方对环岛的执着也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
……
夜已深,浴缸里的水也温了。
金玲站起身,捞起块儿浴巾裹住头发,裸着身子离开浴室,在地面上踩出一串湿答答的脚印回到卧室。
卧室里亮着小夜灯,柔软的床被散发着独居女人特有的香气。
金玲抬起一条腿搭在床边,细心的擦拭着身体乳,从腿到脚,从腰腹到胸前,动作轻柔而缓慢。
做完睡前护理,吹干了头发,金玲关掉小夜灯,盖上被子躺下,手探到梳妆台摸了摸,又缩回被子里。
月色朦胧,窗外有清凉夜风吹过,窗帘微动,风铃清脆。
一只手扶住风铃,悄无声息地站在床边,接着窗外透进的如水月色,细细打量着金玲熟睡的侧脸。
过了很久,听到金玲均匀的呼吸声,人影朝身后招了招手,更多人影从客厅、厨房的角落出现,封锁了房门。
床边的人影从怀里摸出个喷壶似的东西,对准金玲的脸喷了一下。
等了几分钟,然后伸手拍了拍金玲的脸。
金玲毫无反应,昏过去似的,全无知觉。
人影打开小夜灯,露出一身黑色制服,对外边的人道:“所有东西保持原位,等专家组过来。”说罢弯腰抱起金玲,转身离开。
公寓门口也把守着两个身穿制服的人,看到抱着金玲出来的男人,点头示意了一下,等电梯上来,将两人送了进去。
‘叮’
电梯停在一楼,制服男抱着金玲走出公寓楼,上了一辆早就等候在大门外的黑色越野车。
车里只有一个司机,回头看了眼,笑道:“没费什么功夫嘛。”
制服男将熟睡的金玲摆在座位上,点了根烟,道:“我们动作比较快,她没防备。”
“再好不过了。”司机发动车子,驶出公寓区,朝着上城区最宽阔的马路疾驰而去。
司机是个年轻人,话很多,一直问东问西,但后排的制服男不苟言笑,只是敷衍着回答几句。
车子穿过灯火闪耀的城市,夜景在车窗里飞速后退,最后进入一条隧道。
隧道很长,临近终点,两侧出现许多装甲车,车里的人和后座男人穿着一样的制服,装甲车身喷涂着彩绘,勾勒出RCA的英文字母。
车子缓缓停下在一排路障前边,一个持枪制服男敲了敲车窗。
司机落下玻璃,将脖子上的挂牌晃了晃,笑道:“南部实验室,有通行证。”
持枪男点点头,回头唿哨一声,然后放开路障,启动按钮,打开了严丝合缝的合金大门。
门外风声呼啸,长夜幽暗,看不清前路。
车子再次发动,穿过合金大门,闯入夜色下的荒野。
大门之外的道路不再平坦,车身剧烈颠簸着,开车的年轻人皱着眉头,勉力控制住方向盘,打开车前大灯,映照出前方野草横生的路途。
熟睡的金玲被颠簸晃倒在制服男肩膀上,裹在身上的被子落下,露出香喷喷的身体。
司机青年从后视镜里看到比月光还白的身子,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啧啧道:“好艳福。”
“好好开车。”制服男哼了一声。
司机青年嘿嘿愣笑,试探问道:“没有福利嘛?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唉。”
制服男瞪了他一眼,旋即又忍不住笑了,摇头叹道:“你这小子,正经点,这是执行任务,别想那些没用的。”
“任务已经完成一大半了好不好。”司机青年嬉皮笑脸,咂嘴道:“就摸一把,成不?”
“滚蛋。”制服男苦笑不止,点了根烟给他递过去,道:“专心开车,等这阵儿忙完了,随便回哪个上城区去玩儿。”
“小气。”司机咬住烟,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儿,还不死心:“那你替我摸一把,给我说说手感就行。”
“混小子。”制服男哭笑不得,笑骂道:“实验区没女人吗?猴急那样儿,色字头上一把刀晓得不?”
“老古董。”司机青年撇撇嘴,不再言语。
制服男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瞟了眼靠在肩头的雪白身子,喉头动了动,余光看了看后视镜,见司机青年没有看着,悄咪咪将手伸向金玲腿间。
金玲软绵绵地靠在制服男肩头,毫无知觉。过了会儿,指尖一片湿滑温热。
“嘿嘿。”制服男傻笑出声。
司机青年:“笑啥?”
制服男:“没啥——嗯?”
制服男怔了怔,低头一看,两条修长美腿绞在一起,死死夹住了他的手。
金玲掌心一翻,推开修眉刀刃槽,自制服男喉间划过。
司机青年脑后一热,被泼了盆热水似的,随即听到后边传来‘赫赫’怪声,疑惑地回过头,刚看到一抹雪白平坦的小腹,忽的喉间一凉。
越野车在荒野中停了几分钟,车门打开,丢下去两个重物,然后重新启程。
金玲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打开车窗,车里缭绕的烟气飘了出去,尔后吹进来一股叫做自由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