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到田亩尽处的小山包上,福伯伺候李无忧喝了点水。别说,封印后身体一下子轻松许多,转了这么久,也没觉得累。
李无忧休息了片刻,言道:“刚才我对此地土质,水位,出产等都进行了了解探查。发现一些问题。这里田地土质不错,只是近些年来种的勤了,伤了地力,这是第一,而有些地方取水不便,出产更少,只能是聊胜于无的,其实可以想办法把水运来,还有就是,我看到这些村民收割后的田地,庄稼播种很是无序,这也会影响到收成。”
陈子浩和村长等人都点头称是,陈子浩开口问道:“那以李兄之见,该如何改善?”一起转了这么久,就等这句话了。其实天下种地的情况大抵都是如此,如果李无忧有法子治理此地,那么整个天下的田地几乎都可用此法改良了。
李无忧指指田地说道“地力伤了,就把它蓄起来,养肥了就好。至于取水更是容易,建水车、开水渠都可,而播种其实也有学问的,并不是种的多久收的多。”
陈子浩听着觉得有道理,可是具体操作却不知道,刚刚还要再问,听得山下有人在喊,原来是赵家屯的人来了。赵家屯离王家庄不远,来人也快。可是他们并没有留在村中等候,而是赶了过来。
山下来了三个人,当头的是那赵三,后面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布衣老者,也是须发花白,不过上山却不慢。还有一人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却一身捕头装扮。近到前来,赵三回头对二人说,这就是李公子。说完垂头站在一边,那年长的老者对王村长和陈子浩等人拱了拱手,然后弯腰对李无忧行礼“公子恕罪,我赵家屯出了这几个败类,真是给祖宗蒙羞,老汉作为族长,也是脸面无光。现下老汉前来,任公子处置。”
李无忧道不必如此。
这时后面的捕头装扮之人走上前来,对陈子浩抱拳行礼“赵大见过陈公子,见过诸位。”
陈子浩回礼问道“赵捕头怎么有空来此?”原来这人乃是这丰水县的总捕头,当年是军中好手,后来解甲归田做了捕头,因为手上功夫硬气,着实震慑了一批宵小。便是一些江湖豪侠也给几分面子。
这陈子浩与赵捕头虽然没有怎么深交,但还是打过交道,彼此倒也不陌生。不过因为两人身份不同,平时交际不多,一个是专管缉捕的总捕头,一个是暂时还不得志的大少爷,却在此相遇,甚是奇怪。
赵捕头看向李无忧,知道这是正主了,走上前去,将赵三衣领一提,往前一推。
“舍弟糊涂,做下错事,我是领他来赔罪的。”说着,赵捕头提起手中朴刀,用刀鞘一抽赵三的小腿,赵三忍不住跪倒在李无忧面前。赵大抱拳对李无忧道:“多谢公子与前辈宽厚,赵大特地来给二位赔罪。”
陈子浩虽然不知道什么事,这时也不好问,他妹妹倒是一脸好奇,不过也知道场合。
李无忧道:“赵捕头客气了,令弟虽有歹意,好在没有铸成大错,你带回去管教就是。”
赵大长出一口气。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宗师高手什么概念?他听到弟弟说起福伯出手的情形真是吓一跳,宗师啊,那可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可以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绝顶高手,他曾经见过这样的高手对决,他们这些军卒完全无用武之地,当是一役,正是对方宗师高手突入己方中军,强行斩杀主帅,才让他们全军溃败,后来虽然朝廷没有问责,他也是心灰意冷,才回到老家当了个捕头。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赵三被王村长扶起来,王村长对赵家屯的族长笑道“你个赵老头,不是你们赵家子弟惹了祸事,你是不来我王家庄啊。”
那赵家族长却不苟言笑“我赵家子弟都是耿直的庄稼汉,哪敢来你这老狐狸的地盘。”
王村长有些尴尬。赵捕头问道:“陈大少爷怎么会在这田间?”
陈子浩答道:“李兄颇懂农事,刚好在此探查,看看可有田亩增产的办法。”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这赵家人不在村子等待,找上来,十有八九是知道了他们在这里是找给田地增产的法子,与其遮掩,不如大方说出来。其实他不知道人家是怕得罪宗师。
闻听此话,赵家几人一震,赵家屯离这里不远,田地相似,这增产的法子也可以用上。那赵捕头想的更多,县令大人对他有知遇之恩,要是这田地增产的法子真管用,由县令大人提出来,那一定会加官进爵。
找族长抬头看向李无忧:“敢问公子,这田产增收的法子可以说与老汉听听吗?”
李无忧本不是要藏着掖着的,多几个人听不是更好。于是李无忧将刚才所见说了一遍,接着说道:“蓄地力有几个办法,一个休耕法,就是让它荒一段时间,地力自然回来了,还有就是轮耕法,种植稻谷之后,种一茬牧草或者苜蓿,交替种植,以蓄养地力。当然还有深耕蓄水之法。”
“公子!”李无忧刚要往下说,福伯忽然出声打断,“公子能说出此地物产不丰症结所在就好,至于播种深耕之法,我听闻长乐山中也是花了大工夫才研究出来的,便是天公子也曾多有建言,这样的良法,怎能如此轻易授人。”
“老狐狸!”旁边几人不由心中暗骂。这公子是个书呆子,可这老仆却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陈子浩上前来看着李无忧:“李兄,你家老仆言之有理,这样良策的确不可轻易授人,不知若按李兄所说之法耕种,可得亩产多少?”
李无忧在心中估算一下,言道“至少两到三倍。”
陈子浩闻言大喜。本以为能增个几成就好,不成想有如此改善,他斩钉截铁道:“李兄若能授我此法,我陈家愿拿出白银万两。”
赵大这时冷哼一声,他本不愿得罪陈家,可是事关恩主前程,他不得不争。
“李公子,我家县令爱民如子,求贤若渴,李公子若能将此良方献给朝廷,我家县令必将能让此良方早日造福百姓。”赵大知道,读书人一般爱钱的多,可能将宗师当仆人用的,那肯定不差钱。
陈子浩没想到赵大会横插这么一杠子,一时语塞。
李无忧却有自己的考虑,这陈家是地方豪绅,若得此法,当地百姓最起码会受益,而县令得了此法,上交朝廷,可能会惠及天下,却不是一时之功。
李无忧问陈子浩“陈公子,我若将此法给你陈家,你陈家十年之内不可加租,你可能答应?”
陈子浩答道“当然,我陈家本就是积善人家,不加租之事,我可答应你,十年之内,原来佃租几成就收几成。”
李无忧满意的点点头,问赵捕头:“我把深耕之法交于县令,县令能否保证不加赋税?”
赵大答道:“这个我家县令肯定会向朝廷建言,在具体增产数据出来前,我想朝廷也是不会加税的。”
李无忧想了想,说:“好,回去之后,我将深耕之法写下来,你们一人一份,望你们答应的事情不要忘了。”
赵捕头和陈子浩闻言大喜,虽然不能独占,但哪怕两家分享,这功劳也是够了。
一下午的时间,基本耗在农田里,回到村子里,陈子浩派人带着妹妹先回去,自己留下,他要拿到法子才放心。而赵捕头当然也不会走,要是他走了,万一陈子浩使出什么么蛾子可就亏大了。
赵大将赵三拉到一边,悄声吩咐他回去,连夜到县城给县令大人送信。
等该走的人都走了,王村长安排好李无忧几人今晚食宿,穷乡僻壤,也没法子讲究。
晚上,李无忧就这蜡烛,将深耕之法写下,福伯看着铁画银钩的毛笔字入神,他不知道公子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等李无忧都写好了,福伯忍不住问道:“少主,这陈子浩和那赵大都是心思不纯,公子为何还要把这深耕之法给他们?”
李无忧微微一笑“怎么个心思不纯之说?”
福伯道:“那陈子浩说还按原来的佃租收,是耍了个滑头,我问过了,原来他们陈家佃租三成,以后田产翻倍,他这三成可就也翻倍啊。还有那赵大,说是要造福百姓,可是他只字不提公子的功劳。”
李无忧摆摆手,无所谓道“他们的心思我岂不知,无论是陈家还是县令,只要能让此法大行,老百姓最终能从中受益,即使被盘剥一些,但总是有所改善的,只要他们真做了事情,便让他们得些利益又何妨?”
福伯这才明白过来,心中感叹:天公子就是天公子,哪怕记忆被封印,依然多智。
李无忧将写好的纸册收起在封面写下《天工农典》。然后轻声道“为民造福的事情大家抢着干,这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