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啪嗒!”
似乎有什么重重踏在地面的声音,可以清晰的察觉到,有某个人缓缓踏入,且就刚好站于她的床头。
双方没有对视的机会,方小棠的脖颈侧着,只能勉强看清楚一双绯红的鞋子,上面染上了绯红的秽迹,却依然掩饰不住,这双修长的腿……那惊心动魄的美感!
方小棠能够非常清澈的体会到,有个人正以一种森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脸上挑起了一丝神秘而古怪的笑容,蕴含着一种冰冷且死寂的色彩。
不知道为什么,她依稀察觉到,那个人正抬起手,正悄悄的沿着被窝爬上来,似乎想要钻入她的被窝,寻求一丝温暖。
“阿湫……”
仿佛是冰块放入了被窝一般,方小棠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森寒的邪意正一点点的靠近。
愈发迫近了,一点……一点……
方小棠可以察觉到,就在她的被窝中,多了另外一个人,一阵陌生的胭脂味道,带着甜腻的馨香,令人头晕.....
猛然--
“方小棠!!”
霎时间,一句尖叫在方小棠的耳畔传来,令她通体酥麻,仿佛电流窜过一般。
方小棠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十指尖锐般的冰冷感,触及她的背部,那里正对着她脆弱的心脏。
“不!!”
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方小棠神情阴沉,她抬起手,恶狠狠的试图以全力挥开身后的人。
“嗤--”
血水飞洒,方小棠感觉心窝一亮,某个生命的特征被掐断了一般。她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可是方小棠震撼的是,她居然还能继续思考。
噗!!
沉闷的动静在方小棠的耳畔传来,她不清楚死掉的人,是否还有听觉。
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清晰听到了、看到了一团璀璨的绿色火焰,在消失心脏的位置,幽幽的凉起。
同时,恢复身体掌控能力的方小棠,也意识到了究竟是什么人在对自己下手。
一个身披红衣,穿着红绣靴的恶鬼,正端详着自己的心脏,上面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可是,这一刻,对方手中的动作一滞,脸上呆呆的,转过头来,望着已经恢复正常的方小棠,满是震撼。
“啊!!!!”
陡然,一道刺耳的厉啸传遍了屋里。
方小棠眼前一闪,霎时间,晕了过去,而她胸腔的那团火焰,似乎上烛九天,下昏黄泉一般,让天地都黯然失色。
碧火只是一卷,瞬息间,就将那红色的鬼物吞噬成灰烬,倒是窗旁那个颤颤巍巍的白袍男人的影迹,虽然看着如风中烛火般摇曳,却没有受到波及。
咔--
方小棠好像无意中碰上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碰上。
嗡……嗡……嗡……
也不清楚,过了多么漫长的时间,方小棠剧烈的喘息着,这才缓缓苏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视线中才恢复了平静的画面。
“我...我没事了?”
方小棠脑海浮现一阵由衷的庆喜,她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是自己赢了,终于不用过惶惶终日的生活了。
那样的噩梦,即便是幻境,也过于真实了。
方小棠小口小口的喘息着,细声细气的,没有发出太多的声音,她一回头望着两旁的事物。
很熟悉又陌生,方小棠看的出来,她依然还在卧房之中,不过这个卧房似乎有点异样。
一眼望去,连同角落的蜘蛛网都纤毫毕现,除了窗外的非常模糊,梳妆台,床铺,地板,穹顶,烛花,绝大部分地方,看起来都特别的清晰细致。
不过,总感觉有种雾里看花的虚幻感,似乎置身爱丽丝幻境的错觉。
方小棠左手摸了摸椅子,不过,没有感觉到实木那硬邦邦的感觉,仿佛隔靴搔痒,而触碰到的其他物品,也传来差不多的感受。
“莫非,我现在是在幻境之中?”
方小棠猛的恍然过来,或许她从未脱离过,本以为黑影消失后,这一切就会结束。
现在看来,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根据,方小棠往常得出的结论,想要揭露是否身处梦境,唯一的办法,或许便是从细节入手。
她思考了一会,蹲下身来,认真的去检查木椅表面的那些花纹、纹理。
不过,黄梨木的椅背上面,无数曲曲折折的曲线构就的花纹纹理,不管怎么看,都无法当作是简单的木纹,如果要认真下一个定论的话,或许以某种羊或牛的动物简化画来比喻,会更加的贴切。
这种花纹,来源于一种方小棠无比熟悉,但一时间,反而想不起来名字的动物。
“这样说来,我此刻就是在幻境之中....”方小棠没有担忧,脑海反而隐隐约约多了一点的兴奋。
此刻的害怕,现在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完全不记得刚才还畏惧到了极致的一幕。
方小棠试着活动了下手脚,就如同外界一样,除了不能有明显的触感,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之前那种禁锢般的感觉也没有了。
不过,卧房的布置,与真实世界之中的,相差无几。
一间幽香的檀木梳妆台,一副摆放的凌乱的床铺,还有黑色光滑的地板,洁白的穹顶,以及落了一半的烛花,描绘着古色古香的风格。
人在其中,仿佛水墨画里的一般自然。
不过,窗外的景物依然显得模糊一片,这并非是光线的原因,而是由于某种感知的障碍,或者这就是真实幻境的景象。
除了方小棠立身之地的屋子,再往外,天边的夜色下,所有的景物都无法看清了。
方小棠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回过头,望着床头的方向。
此前,那徘徊着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的陌生人,已经消失了,似乎从未出现过。
不过,那白衣白袍的男人依旧端坐在窗前,看他不断耸动的肩膀以及那哽咽的人哭声,似乎遭受了莫大的委屈,令人不由心生恻隐。
这时候,卧房的大门已经全开了,隔着缝隙往外望去,那里是一条洒落点点黄浊光晕的走廊。
方小棠走上前去,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打算打个招呼,没想到刷的一声,那人的身影顿时化作青烟般消散了下去,原地只留下了一件白袍。
……“这……”
方小棠顿了顿,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好回过身,朝着门外走去,她一把推开门,动作轻轻的踏了出去。
方小棠这一刻有种错觉,她感觉自个仿佛踏在云端般,体会不到大地的那份厚重。
分明一切的景物都真实的不像话,但在她的脑海中,每走一步,一幕幕的景象都犹如画面一般铺展开。
离开了卧房,方小棠回到了走廊上,她继续向外走去。
看起来是一成不变的走廊,但今日却有了新鲜的感受,方小棠觉得自己仿佛脚踏着松软的毛毯一般。
她视线偏移,往那走廊两侧的窗外扫过,看着那一片深沉的黑暗。
不过,窗外依然是那种流动般暗红的寒流,在夜色下,喷薄着独有的光彩。
仿佛是以怎样浓稠的流质浇灌在这个夜里,任雨打芭蕉,也不受影响般静默且缓慢的流动着。
方小棠抬起手,摸了摸窗外的流质,还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感受,似乎什么都没有摸到的样子,也不是那种似乎随时要湮灭一切的物质。
“这或许是幻境的独特一面,同过往经历的幻境有些类似,或许幻境之中的物品,本身就是无法带来感觉的。”
方小棠的脑海掠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不过,她没停下脚步,继续朝前走去。
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方小棠收回了手,顺着长廊去往未知的所在。
到了现在,方小棠已经可以基本确认了,此地虽然与寒夫人安排的阁楼的建筑一般无二,却绝不可能是那里。
她可能……无意识中进入了一片次元空间,同真实的世界,这里有着太多的差异了。
哪怕所有的布局都没变,方小棠还是一眼看出了,这不是那个阁楼。而且方小棠基本确认下来,这里的规则与环境,都与真实世界有着极大的差别。
在方小棠的眼前,长长的走廊,没过一会,就到了尽头处。
这里是一个通往地窖的暗门,此刻打开了一道缝隙。
裂缝之中似乎浩荡着无尽的黑雾,显得幽暗迷离。仿佛深处是另外一条通道。
方小棠就在门前,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不敢动。
边上高大的雪枫树,洒落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叶片,仿佛在歌颂辽远的英雄。
也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么久,可能一刻钟,也可能是两刻钟。
幻境之中的时间始终没有确切的存在,无论怎样流转,都难以把握。
方小棠轻轻抬起脚,往通道外,靠近了几步。
“这里面的气息.....同起先那道令我感觉惶恐的人影,必然脱不了联系。”
方小棠的脑海掠过一道猜测。
“而且,其中释放出的气息,带来的感受,同我起先遇到的灾恶时,哪种碰撞的感受别无二致!”
她不过是站于地窖的裂缝上方,就能够隐隐约约体会到后背的皮肤,满满爬上了寒意,躯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与起先遭遇的灾恶,简直如出一辙,是同根同源的气息。
“我还是想再去瞧瞧。”
方小棠顿了顿,犹豫了一会,这里面不出意外的话,会非常的危险。
可是--
若是不进去看一眼,方小棠自己也不会放心的。
她脑海有了决定,既然是幻境,多半出不了什么事,浓烈的好奇心,彻底湮灭了所有的担忧和惶恐。
她镇定下来了情绪,这才轻轻迈出步子,缓缓的朝着裂缝踏入。
咔……咔……
一只手刚碰到门扉,还没推开,方小棠就体会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在把手上传来,霎时间通体冰凉,仿佛全身都浸泡入森寒的严冰之中。
霎时间,入目满是漆黑的景象,夜风之中,有苍凉的风声呼啸而来。
方小棠紧了紧衣物,就是抵挡这样更深露重的寒气。
就在方小棠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冻僵之前,就连血液都结出了一颗颗稀碎的冰钻,她眉间银白一片,似乎落了一万年的雪。
幸好,关键时刻,胸腔的那团绿色火焰幽幽亮起,这种来自血脉的力量,一经点燃,就镌刻着无法熄灭的势头,席卷空间,把所有的寒意都冲散在这样炽热的温度之中。
不久,不过片刻的功夫,方小棠瞳孔一亮,眼前猛的多了明亮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