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破产以后,她多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有安安静静的好好坐下来吃一顿像样的早餐了。
最初一段时间早上根本不吃饭,顾俊宇也就只能给他吃泡面,太穷了那会儿,后来因为不吃早餐饿出毛病,顾微扬怕了,终于开始吃早餐。
然而已经上了大学,还兼职工作,不只是早点,每一顿饭都吃的跟打仗一样。
哪里还能坐下来享受一顿文艺格调浓郁的高逼格营养早餐?
她过去墙角,把手伸向一株不知名植物,准备掐一两片刚抽芽的嫩叶摆在盘子上做装饰。
然而手触及到那上头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这株植物长势喜人,新芽很多,她掐掉一两片确实看不出来,可植物也会疼啊。
就为了摆着好看,掐掉人家抽的新芽……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顾微扬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摆不摆这个装饰物也不影响食用不是?
这么多年的牢狱生活也没磨掉她骨子里的善良,也不影响她在想到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的时候心里会冒出杀人的想法。
顾微扬最终收回手,一回头却陡然看见荣景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这里本来就是墙角,光线不好,他选的角度又刁钻,顾微扬一回头之下,一眼瞥见的是他那张阴沉沉的脸。
光线让他的五官在脸上投下的阴影,乍一看上去还以为见到了地狱使者。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然后拍着胸脯喘粗气:“吓死人了,你属猫的?走路都没声音?”
荣景贤才不会承认是他走路没声音,他无赖的转移话题:“分明是你做亏心事太心虚了,贼喊捉贼。”
顾微扬这会儿可谓是住着他的,一会儿还要吃他的,完全没有底气跟他抬杠,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不过她还是解释了一下自己刚才想要干什么,荣景贤听后没什么表情,只是口吻透着阴森:“幸亏你没动。”
动了的话后果可能很严重。
顾微扬感慨自己良心发现的及时,也就没追问他这株植物对他有什么重要意义,以至于他这么在意,随便动人家东西本来就不对,他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她道:“我随便弄了点吃的,你要不要吃点再去上班?”
荣景贤当然要吃。
他一直都有好好吃早餐的好习惯,刚刚下来的时候他就看见桌上做好的早点了,简单又精致。
“一只手都能弄成这样,看来你挺能折腾的。”
他坐下来尝了一口,不知为何就想到第一次在她家吃的泡面,好像经由她手做出来的东西,都带有她独特的味道,明明这些食材都是他自己家里的,荣景贤还是品尝出属于顾微扬独特的味道。
他吃东西嘴刁。
每个人做的东西都会融入属于这个人的特色,荣景贤是那种去一个地方吃饭,这个地方换了厨师他都能尝出来的人,不只是对味道本身,还有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顾微扬一只手安静的吃东西,没接话,其实她心里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在她这么倒霉的时候,人人都能上来踩一脚的时候,只有荣景贤没把她当垃圾一样踩着玩,反倒还收留了她,甚至不忘了给她换一下因为淋雨湿透的夹板。
可她在干什么,从头到尾接近他就只是为了利用他。
一想到这一点,顾微扬就觉得自己问心有愧。
其实想想,荣景贤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他是柳媛现在的男朋友?可他对柳媛也没有感情,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习惯性的开始怀疑自己,从前心中对荣景贤生出的那一丝丝愧疚,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下种子生了根发了芽,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倔强的拔高成长起来。
就她愣神的当儿,荣景贤已经吃完了他自己面前的那一份,顾微扬还一动没动,只喝了一口牛奶,荣景贤顺手就伸手扯过她面前的盘子,拿起来就吃。
看的顾微扬一阵无语,却又不好说什么,东西是人家的,地盘也是人家的,她一个借住的,能说什么?
荣景贤吃的大大方方的,丝毫没有一个跟残障人士抢食吃不厚道的感觉,吃相照旧很优雅。
平日里他也就只吃一个就够了,今儿的三明治也就还是普通的三明治,但他就是想多吃点。
顾微扬看着他吃,回想着这个男人的睿智机警,还有他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他最恨别人为了利用的目的接近他。
不知道他发现她在利用他的那一天会是什么境况,顾微扬心中越发忐忑,她怕这一天到来,再加上心中那掩藏不住的愧疚,让她有种想要跟他坦白的冲动。
但她不能把什么都一遭倒出来,只能选择性的说:“我恨她。”
荣景贤张嘴欲咬,听到这话就把嘴闭上了,抬头看着她:“你觉得康康是她动手打的?”
“我有这种想法,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不管是谁动的手,她嫁祸给我这是事实,我平白无故成了杀人未遂的恶人,就算以后能洗白,也多了个污点。凭什么?”
她越说下去,就越是咬牙切齿的。
然而荣景贤看着她这样,却忽然笑了一下,意味不明,略带戏谑,也不吃了,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看着她,看的顾微扬心里发毛,这人眼神太过深邃神秘,她又有种在他面前没穿衣服,被他看的透透的感觉了。
浑身不自在。
“如果不是知道柳媛后妈确实给她生了个弟弟,我会以为康康是你儿子。”
顾微扬没接他的试探,继续道:“我要让柳媛为这件事付出代价,如果伤害康康的另有其人的话,那个人我也一样不会放过。”
她说到这里发了狠,小鹿眼凶光毕露,盯着眼前的餐盘,若是目光有实体,这盘子这会儿已经碎成了渣。
是个人就能理解她现在的状态,平白无故被人黑了谁不恨呐,还是第二次。
但荣景贤不是一般人,他看问题的角度和一般人就不一样,他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看着她,微开的领口处露出精壮的胸膛,目光邪魅又危险。
“说了这么多,你想让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