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长老眸中冷意频现,刻意调整呼吸和玄气流动,如猎豹般,耐心地追着自己的猎物。
锻体决,给人体能的增幅是极为恐怖的,照这般下去,这场逃杀,应当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就连手握着阵法晶石,时刻盯着战况的虎尊,也皱了皱眉。
妖力一荡,晶石之内,便是另外一番光景。
……
另一边,雷鸣军却如坠梦境,对深山发生的变化,完全摸不着头脑。
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天地灵气的浓度,骤然变得稀薄,以至于,他只能发挥出御气境的实力。
以为遭到了敌人暗算,雷鸣军神色冷峻,待看到密林之间,一些强大的妖兽,同样也被限制后,方才脸色稍霁。
然而,再往前行走片刻,林木之景不断重发,雷鸣军才意识到,他一直在原地绕圈子。
“怪事!”雷鸣军口中一阵骂骂咧咧,神色极为不耐。
一开始入深山,他只想擒住江迟,逼问锻体决,武装部队。
后来寻到紫云电虎,却被畜生利用,破阵之后,非但葬送了数十亲卫,还落得孤家寡人,困于深山。
从军多年,雷鸣军变得脾气极为火爆,性情暴戾,如今被困,更是折磨。
再行数百步,最后一点耐心被消耗殆尽,雷鸣军骤然仰天长啸,喝骂道:“躲在角落,算什么本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感觉到附近微弱的灵气波动,他眼底寒光一闪,心中冷笑道:“果然,你中计了!”
他虽然性格癫狂,却并不傻。
挑衅,仅仅是为了引蛇出洞。
从种种迹象推测,此地所有人,都只能发挥御气境的实力,同境界应战,只要敌人现身,雷鸣军就有十足的把握,将他斩杀在此地。
在他看来,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洗练的人,统统都是花瓶,中看不中用。
若论性命搏杀,雷鸣军甚至有把握越级杀人。
灵气波动之处,荡起阵阵涟漪,涟漪之内,一道倩影的轮廓,妙曼身子,渐渐显现。
“是个女人?”雷鸣军定睛一看,若有所思。
待女子从涟漪中踏波而出,他看清了她的面容,那伤疤纵横的脸上,露出了极为邪异的笑容。
女子,自然是紫芸。
面前,负手而立的男子冷笑着,两人视线相触,紫芸本就苍白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就连双目,也失去焦距,瞬间失去神采,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雷鸣军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短刀,他不断挑开脸上的伤疤,不顾鲜血横流,淡淡地说道:“紫芸大家,那夜一别后,许久不见了!”
娇躯一颤,紫芸的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哪怕她再竭力,也无法止住心头的恐惧。
看出她心中的畏和怯,雷鸣军心怀更是舒畅,邪笑着,一步步往紫芸走去,嘴上轻声道:
“那些与我同襟的弟兄,早一步奔赴黄泉,想趁早与姑娘幽会……却不想,还是你我有缘,竟然跨越阴阳,人鬼重逢!”
一阵恶心之感,霎时布满全身。
随着他的步步紧逼,紫芸撇过头,不断往后退,直到身后避无可避,才不得不正视他。
雷鸣军的笑声愈发恣意,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担忧之色,亦愈发深重。
心里清楚,他真正的敌人,绝不会是眼前,这个毫无威胁的女人……而且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女人。
敌人安排两人相遇,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
但他心知肚明,若放任与他有仇怨的紫芸离开,以后肯定会麻烦丛生。
斩草必须除根。
哪怕她诡异地死而复生,也要彻底毁去她存于世上的一切,永绝后患!
冷哼一声,雷鸣军不再心存顾忌,迅而出手,收刀出掌,万里晴空之下,忽现惊雷。
惊雷自他掌心而出,沿途一阵破空爆裂之声。
未至半路,脱手而出的惊雷,已凝聚成血色的猛虎头颅,携着一阵虎啸,直击紫芸。
与当时擂台之上的雷明轩,同样的一式,雷家功法所记载的招式,战虎掌心雷!
明明是同一式,自雷鸣军手中施展而出,却显得更为气势磅礴,兼有虎啸山林之威,雷动九天之势。
“既然已经死了,就别在乎再死一次。”雷鸣军淡淡地说道。
他精神一松,已收起功法,不再戒备敌人的攻击。他笃定,这一击,必能将纸人之躯的紫芸,撕裂成碎末。
惊雷将至,威势席卷着灵气压迫而来,紫芸才从痛苦的回忆中,猛然惊醒。
为时已晚!
躲闪不及的她,恰恰被惊雷击中,电光瞬间蔓延,青紫色的玄气如刀,肆意游走,不但在她的娇躯之上,隔开无数致密的伤痕。
精致的面容之上,也难以幸免。
见到她满脸的伤疤,雷鸣军便像照着镜子,看到另一个自己,邪笑更盛!
口中吐出一蓬黑雾,惊雷之势重若千钧,将她抛飞,沿途撞倒林木,状态凄惨至极。
“奇怪!”这一击,按预估明明可以将紫芸击溃,如今仅仅是击飞,如此怪异之事,令雷鸣军心底暗忧。
就像是,战虎掌心雷脱手的刹那,便被冥冥中不可知的存在,抽走了几分力量似的。
雷鸣军思索之际,另一边,倒地重伤的紫芸,却心无战意,只抚着伤痕斑驳的脸,默默无言。
她毕竟只是风尘中人,始终是最在意容貌的。
就算窥得半尺天道,侥幸修行,又何来战斗的经验,哪里懂得把握战机。
短短的时间内,雷鸣军先以言语乱其心,再趁其不备,攻杀而至,致其重伤不治,而且刻意地毁了她的容颜。
先攻其心,再灭其身,最后毁其战意。
换了任何一个普通女子,此刻,都无心恋战,恨不得用针线,将所有伤痕缝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雷鸣军陷入了深思之中,并无闲心追击,才令她有些许侥幸存活之机。
紫芸忍着浑身的疼痛,默默地起身,依靠在树下,看着远处脸色阴晴不定的雷鸣军,心中凄楚。
她想抱头痛哭一场,然而,空洞的眼眶内,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她只是个死人,只是一具纸人。
纸人,本来就是没有眼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