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温润和煦如春风拂面,清雅高贵如珠落玉盘,呼声由远及近,月滢雪脸上带着来不及收起的惊喜,笑意盈盈地走到雪染冰曦身前,抬眼间,眼底似漫天烟火绚烂,揽尽风华,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倒映的满满都是她的身影,睫羽微翘,在眼帘下方投下了一圈鸦羽似的阴影,翩翩公子,缓缓而来。
雪染冰曦转过身去,刚好看到月滢雪就在她的背后,笑意蔓延开来,一双宛如漫天烟火齐绽的梦幻银眸弯成了两弯月牙,纤长卷翘的睫毛蝴蝶振翅般轻颤了两下,圆润晶莹的翘鼻下,两片略带几分苍白的唇瓣明显翘起一抹喜悦的弧度,软软糯糯的声音似在撒娇:“阿月~~~”两个字,叫的百转千回,曲曲折折,撩人至极。
澜梦魇身体僵住了,机械的转过头,面上不漏声色,淡若云风,一身淡漠疏离,飘渺尊贵的气质衬得他仿若谪仙。但仔细端详,就能发现,那双揽尽星光月色的银眸变得黯淡,仿佛失去了光泽,整个人失了魂般,木然地立着,银纹广袖下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紧咬牙关,死死绷住情绪,克制着不爆发,冰冷了数万岁月的心,似乎突然复苏,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嫉妒,何为酸涩。
在心底不断告诉自己:没关系的,染儿她忘了,现在对于她来说,他只是个对她有着救命之恩的陌生人罢了,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制她的行动,她的言行,都应该自由。
即便是那时她与他成亲,他又能如何?他的染儿太优秀了,偏偏还有那么多人慧眼识珠,他能怎么办?把她锁在家里,只给他一人看么?那不论她是否愿意,他也不愿意让她就这样被拘束着过一辈子,他的染儿,应该是生于天地,自由飞舞的白雪,最纯净的白雪,不能容忍一丝玷污,任何人,哪怕他自己!
更何况,因着当初那件事,他和染儿的婚事,本就不能算礼成,他又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去干涉她的生活呢?他一眼就看出,染儿对眼前这个男子,不过是纯粹的友谊罢了。可这个男人对染儿,虽然掩饰的极好,其自身的忍耐也超乎常人,但眼中明明白白的情意,他会看不出?这人看染儿的眼神,分明与许多年前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如出一辙。
莫非真是他?那讨厌的人也跟来了?被心里这个想法惊了一大跳。怪只怪他生生错过了那些时日,没有陪在染儿身边,让他人钻了空子,才会生出今日这般事端。
若不是为了顾及染儿的感受,怕她因这些不相干的人对他心生不满,那些人,早就下了地狱!
可是,如今作为陌生人的他,却还是忍不住因她对别人的亲近而冲动,看着她对别人笑靥如花,心如刀割,无论再多的理由,终究是没能说服他,不在意。这生生世世,我都不可能,再将你看做陌生人了···
几秒间,已心念百转,却是滴水不漏,不动声色。
雪染冰曦有些奇怪,虽然澜梦魇表现得与平常无异,但在刚才那一刹那,她的神识分明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的冰寒,和···怒气?
真是莫名其妙,本以为外表谪仙,应当是风度翩翩,没想到,倒是喜怒无常。
澜梦魇淡然一笑,薄唇上扬,弯出一抹完美的弧度,明朗纯净如风光霁月,迷蒙飘渺若雾里探花,一笑风华,天地失色。睫羽低垂,遮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冷冽精芒:“冰曦?”温声细语仿佛情人间的絮絮蜜语,似委屈,似撒娇,似哀怨,似无辜,仿佛拒绝了他是天大的罪过,一声呼唤,好像直接唤到了人的心里,酥酥麻麻,欲罢不能。
雪染冰曦着实一愣,整个人浑身一震,实在没反应过来,脑子有片刻短路,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谁来告诉她一下,好好的一个飘逸谪仙,为何生生变成了深闺怨妇???
听着这诱惑的声音,耳朵简直要怀孕。雪染冰曦冷静到僵硬的看过去,淡定地强压住几乎把持不住的冲动,无比从容地紧盯着澜梦魇,全神贯注,仿佛在研究什么珍稀动物。
半晌,终于下了结论:可能是她太过倒霉吧,一个一个遇到的,都有潜在的神经质······
月滢雪很不爽,但仍旧谦谦有礼地作揖,声音温润如玉,赫然听不出一丝怒意:“阁下是?”
澜梦魇此刻毫不知晓,他在心上人眼中,赫然已经成为了“神经质潜在人员”,眉梢微挑,斜睨了一脸迷惑的月滢雪一眼,声音再无刚才的柔情蜜意,宛如寒风凛冽般冰寒摄人:“你无须知道。”
月滢雪并不受他的威压所迫,清淡如风,一笑而过。在他的世界中,除了曦儿,其余的人,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只要曦儿还愿意亲近他,其余人,又何必去在意呢?
四目相对,气氛陡然间变得剑拔弩张。
月滢雪虽看起来温润,但只是内敛了一身的尊贵无双,嘴角含亲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身上冰寒的气势,却让人无法忽视。
至于澜梦魇,除了雪染冰曦,在他眼中,万物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是至高无上的神邸,站在巅峰,俯瞰芸芸众生,无论沧海桑田,无论岁月变换,不过都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他对于世间万物,只是轻蔑--虚无缥缈的轻蔑。仿佛这世间,无人能够入了他的眼。
一个是温润中内敛冰寒的翩翩公子,一个是俯视万物淡若云风的飘渺神邸,只是漠然对视,却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山崩地裂般令人心惊。
雪染冰曦疏懒地瞥了正在斗法的二人一眼,摇了摇头,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还真是让人费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