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瑟真实年纪已经过百了,但因为他修仙道的缘故,样貌维持在二十七岁的时候,但冥玖却时常觉的他的心也维持在了二十七岁。
总是喜欢拌嘴这一点儿,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白柒已经走到了冥玖面前,将她和叶萧瑟的视线挡了起来:“不知叶公子前来有何贵干?”
叶萧瑟微微侧了下头,他和冥玖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满调侃之意:“这事啊!我觉得我还是和小冥玖说吧!”
他在说“小冥玖”这三个字时,语气特意加重了很多。
冥玖一手捂着脸,一手牵着白柒背在身后的手,无奈道:“你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白柒本来心中怒火中烧,但在冥玖将手放到他手上时,那团火突然适逢甘露,灭的一干二净。
叶萧瑟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长剑,然后说道:“此事说起来倒是有些麻烦。”
冥玖拍了拍白柒的背,白柒松开了手,她往前一步,站在白柒身边,开口打断了正要说话的叶萧瑟:“你确定就这样站着说下去?”
和叶萧瑟认识了好几年,冥玖对于他了解的透彻的很,他这人懒的很,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但今日不知为何,他一直都没有要坐的意思。
她问出这句话后,叶萧瑟忙绕过他们,快步往后面的藤椅走去,经过司惜时,他还瞥了司惜一眼。
待坐下后,他笑道:“我都等你说这句话,等了很久了!我看你这么久都不说,我都想自己过去坐了!但秉着我是客人的缘故,就只能等着你们这些主人说话了!”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原先的叶萧瑟是什么样的,现在的叶萧瑟还依旧是什么样的,除了修为好了些,又连带着变老了些之外,就没有什么变化了。
白柒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过去坐。
冥玖这才反应过来,和白柒先后走过去坐下。
司惜颇有眼色的将桌上的茶壶拿走,又给他们添了壶茶。
叶萧瑟伸手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待喝了一口之后,又给冥玖倒了杯茶:“我就不给公子你倒了。”
白柒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无事。”
冥玖在桌下踢了叶萧瑟一脚,待他转过头看向她时,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萧瑟闻言收起了笑意,正色道:“自从上次天帝发动的战乱之后,人界和其他四界就立下约定,人界的地方供其他四界来往,其他四界则不再随意厮杀人类,这个约定你们听说过吧?”
冥玖点头,她的确听说过这个约定,但非人之中会遵守这个约定的只有那些级别高些的,有些不守规矩的非人,还是会在人界的地方,厮杀人类,只不过处理的干净,让他们轻易发现不了而已。
说起来这个约定,不过是天界给人界的一点儿形同虚设的补偿罢了,实际上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这点儿叶萧瑟也是知道的,但还是以这个开了头:“虽然那些低等的非人还是会在人界为非作歹的,但这约定还是能约束的了高等非人的,之前几百年过去,都没有非人到人界闹事,但就在月前,有个修为高深的魔族,出现在了人界。”
冥玖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修为高深的魔族就是阎心屿。
她看了司惜一眼,司惜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叶萧瑟在她出门时,扭头看了一眼,随即回过头来问道:“那姑娘是谁啊?”
冥玖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叶萧瑟见她如此表情,叹了口气,一脸无辜的的说道:“小冥玖,你不要这么记仇好不好!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啊!”
冥玖又白了他一眼。
白柒不知道他们期间发生过什么事,在叶萧瑟说这些话时,他暗自握紧了拳头。
“叶萧瑟,你要说就快些说,不说就滚蛋!”冥玖有些怒意的说道。
叶萧瑟忙道:“说!说!马上就说!”
冥玖“嗯”了一声,看着他满脸笑意的脸,不免想起来以前的事。
小二应了一声,忙去端了师傅做好的牛肉,冥玖在他要送去时,拦住了他。
“这个客人是哪桌的?我送去吧!”冥玖说着就伸手去夺那盘牛肉。
小二的侧身避过,喊道:“你这人干什么呢!碗碟都洗好了吗?快些去洗!这个客人可不是你能前去伺候的!”
冥玖问道:“为何我不能去?不都是客人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小二将盘子往头顶一句,颇为牛气的说道:“这位可是王朝的国师!岂是你这种逃饭钱的小丫头能见到的!”
冥玖皱了皱眉头,在那小二转身之时,指尖一道术法打出,那小二在即将跨出门口之际停了下来。
“这人啊!我还见定了!”冥玖伸手拿过那盘牛肉,又在柜台上拿了壶酒,然后往楼上走去。
在这里待了一整日之后,冥玖把食楼的一切都了解了个透彻,一般来说身份尊贵的客人都是在二楼隔间里,所以她拿了东西直接去了二楼。
虽然她知道那人是在二楼的,但具体在哪个隔间她就不知道了。
好在那人不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她刚上了楼,就听到那道沙哑的声音了。
“你去催催,看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冥玖闻言笑了一声,随即寻着声音,往那间隔间走去。
“咣咣咣——”房门三声清响,冥玖正准备开口,“吱呀——”一声,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东西放好,然后出去。”声音和那道她听过的声音不一样。
冥玖抬头看了眼他,一个看着有些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她视线里。
“看什么看,赶紧放好出去!”那人吼了一声。
冥玖从浮黎山下来之后,几乎遇到的每个人,都在呵斥她,她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走过去将牛肉和酒放到了桌上。
待放上去之后,冥玖抬头看了一眼,在桌前坐着的那人。
锋眉凤眼,嘴角含笑,他原是垂眼看着桌上的牛肉的,但当冥玖看向他时,他许是感受到了视线,抬眸看了过来。
那个站在一旁,方才呵斥了她的男人,此时又呵斥了她一句:“放好了,就赶紧走吧!”
“溪风,对待姑娘家,莫要如此粗鲁。”
那人突然柔声说了这么一句。
冥玖楞了一下,抬头看向那人。
叫做溪风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主子,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她是谁吗?”
那人抬头看向他:“谁?”
溪风瞪着冥玖说道:“这就是那日那个被主子帮了的,还不领情的女子!”
冥玖闻言淡然的瞥了他一眼,他这话说的倒是实情,那日的确是那人帮了她,然后她并没有领情,直接转身离开了。
不同于她,那人听见这话,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冥玖不知他要做甚,呆愣的站在那儿,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不知为何,溪风看见他如此,竟然直接道了句:“属下先出去了!”然后便真的出去了。
冥玖疑惑的看着他出门,正当她也准备出去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腰上:“美人儿!你的注意力不应该在溪风身上,而是应该在我身上!”
他空着的那只手,将冥玖的头转了过来:“我叫叶萧瑟,你可以叫我叶叶,可以叫我萧萧,也可以叫我瑟瑟!该如何叫,就全凭美人你,自己做主了!”
冥玖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虽然知道他此举是在做何,但却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正当她要开口时,叶萧瑟的嘴便凑了过来。
“砰——砰——”重物撞击发出的声音。
冥玖伸出去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就在刚刚,叶萧瑟的嘴看完凑到冥玖面前时,冥玖伸手施法,将他狠狠的推到了墙上,然后因为重力的缘故,他又再次落在了地上。
“姑娘,我……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而已!你要不要……这样啊!?”叶萧瑟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把脸上的灰尘,随后颇为狼狈的说道。
冥玖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又往他身上补了几道术法。
这事后来在冥玖和叶萧瑟熟络了之后,每每只要叶萧瑟对哪个姑娘,看过去的眼神不对,她就会将这事拿出来取笑叶萧瑟。
然后叶萧瑟便会老实起来。
叶萧瑟看她发了火,便不再开玩笑,老老实实的说道:“那魔族进到人界领地后,没经过一个地方,都会杀上几个人,然后在血洗几个人家,最后还将他们的尸体摆放成一个,看起来很像阵法的形状。”
“到现在为止,那魔族已经经过十八的地方了,最近的一次便是靠近水镇不足五十里的地方,看他以往经过的地方,我们猜测水镇会是他下一个要来的地方,所以便到这里来了。”
冥玖听完以后,眉头紧锁,她记忆里的阎心屿是很性子很柔和的一个人,和他说的做了那些事情的魔族,完全打不上对勾。
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毕竟她还未曾见到那魔族,还不一定他是不是阎心屿呢!
“那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沉默了很久的白柒,开口问答。
冥玖在他开口的同时,也转头看向了叶萧瑟。
叶萧瑟愣了一下,说道:“我若是说我是无意间到这里来的,你们相信吗?”
冥玖:“……”
白柒:“……”
司惜离开小院之后,回了一趟妖界。
青殊今日闲来无事,躺在妖界大殿前的妖云上晒太阳。
司惜回来时,他瞥了一眼,然后又继续闭上了眼:“回来做甚?”
司惜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说你整日里闲来无事,为何不去王身边待着呢?!”
青殊翻身,背对着她:“我才不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时候我还骂了她,若是我此时出现在她面前,铁定是连站都站不稳的!”
司惜闻言笑了起来:“你也知道啊!让你当初乱说话!你啊你是真的应该改改你口不遮拦的坏毛病了!”
青殊伸手挡在脸上,无奈道:“我也想啊!”
司惜又拍了他一下,说道:“转过来先,有要紧事给你说。”
青殊本来是不想转过来的,但在她说到“这事是关于王的。”的时候,他直接转了过来。
叶萧瑟做国师那年,因为年龄的缘由,本应该受到人人敬仰的他,不知被朝中人看不起,还被百姓们不看好。
他以一己之力,在朝中摸爬滚打了两年,这两年中他承受了非人般的折磨,其中不乏有威胁生命的事,但他都挺过来了。
在两年后,他的国师职位坐的稳稳的,一次都没有被人动摇过。
又过了一年,叶萧瑟拜了一个仙门,开始学习仙家的术法,渐渐的更是名声大震起来。
叶萧瑟遇到冥玖那年时在他二十五岁时,因为身份的关系,就算他可以的隐藏身份,但还是会被其他人,以各种方式的得知。
久而久之,他在人界的声望已经比帝王要高上很多了,为了不让帝王多疑,他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浪荡之人。
然后皇城之中,便流传出了一句话,“萧瑟国师,萧萧瑟瑟,独独万花丛中过,片叶都沾身”。
冥玖将叶萧瑟打了一顿,叶萧瑟痛呼出声之后,溪风才从外面跑了进来。
一进来看见趴在地上的叶萧瑟,他便拔剑指着冥玖的心口:“大胆!你做了什么!”
冥玖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浑身妖气暴涨,看着叶萧瑟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叶萧瑟见状,忙道:“姑娘,我方才调戏你,是我的不对,但前些日子我还帮了你,是不是可以抵消了!”
冥玖冷眼看着他:“我刚出山不久,向来都不懂这些世俗的道理和规矩,那日你帮了我,尽管我不需要,但说实在的,我还是挺感谢你的!但你今日惹到了我,我这人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脾气有些暴躁,现在你受我一掌,若是明日还能继续站起来,这事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叶萧瑟觉得她好生不讲道理,但冥玖就是如他说想的,根本不同他们将任何道理。
她说着便要一掌打过来,叶萧瑟叹了口气,一掌拍在地面上,直接弹了起来。
溪风见状又自己退了出去。
叶萧瑟在她那掌打过来时,伸手挡了过去:“姑娘,先前是我的错,但错不至死啊!若是你这一掌下来,我明日站不起来了,这条命就这样交代了!”
冥玖哪里和他多说什么,她空着的那只手,蓄了全身的修为,又是一掌打了过去。
叶萧瑟微微侧了下身,便避了过去:“姑娘,我觉得你可能应该学学规矩了!”
叶萧瑟学了四年的术法,体内的修为自然是要比她这个,刚知道自己的生命不久的妖怪高多了。
不费吹灰之力,将冥玖直接扣住了,冥玖动弹不得,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他。
她眸子发红,颇有一种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模样。
叶萧瑟将她带回了皇城,悉心教导了一年,冥玖才算是有了个人样。
回想起这些事时,叶萧瑟有些无奈,他觉得和冥玖待在一起的那些时日,颇有一种养了个女儿的感觉。
从最开始的学说话教起,然后是人世间的道理,冥玖将这些全部学会以后,就直接回了浮黎山。
他以为冥玖此去就不会再回来了,为此还伤心难过了很久,但没成想过了三日,冥玖就再次回来了。
“小冥玖,你记不记得的从浮黎山回来时,你跟我说了什么话?”叶萧瑟突然问道。
明明不久前他们说的还是关于魔族的事,一停顿再说时,居然成了这个。
白柒扭头看向冥玖,他对于冥玖的过去,和遇到过的人,经历过的事,都好奇的很,但冥玖不说时,他什么都不能问,所以只有在别人问起时,他在边上听上一两句。
冥玖有些无奈,她说道:“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事了!我怎么还可能记得!”
其实她是记得的,但她并不想说。
叶萧瑟看她的样子笑了笑,然后说道:“那时小冥玖说的是,“阿瑟,我现在想不想是一个真正的人啊?”,我记得我当时没有回答,待想回答时,小冥玖已经笑着回了房间,我现在想回答一下那个问题,你还想听吗?”
冥玖愣了许久,待反应过来时,她看了眼白柒,白柒眼神温柔的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
但其中的表示,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你尽管做,我永远在你身后!
许久之后,冥玖点了点头:“你说吧!”
叶萧瑟笑道:“我想说,小冥玖她像极了人。”
冥玖点点头:“嗯,我也这样觉得。”
这是一个时隔多年的回答,虽然这个回答她已经知道了,但和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时,感觉是不一样的。
叶萧瑟是教她做人的那个人,没什么比他亲口说出她像人再让她高兴不过了。
“这个困扰了我多年的事,已经解决了,那现在我们来说说,还需要解决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