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喝到纳物袋中只剩下三坛酒时,棠棣终于起身将他们都给轰走了。
“太阳都落山了,都回去洗洗睡吧!”她拿过桌上的空酒坛子,给他们一人手中塞了一个,“回去给我好好学学酿酒,等我大婚之日,每人交上一坛酒来!”
青殊顿时便瞪大了眼睛,他一脸吃惊的问道:“阿棠,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吧?”
棠棣满脸笑意的看着他,她凑近了些,问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我这……阿棠啊!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嘛!像酿酒这种细致的活儿,你让司惜酿还行,让我和谷忻这种糙汉子来酿,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棠棣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你糙吗?”
青殊:“……”
司惜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她朝棠棣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小院。
待她走后,棠棣推着他们走到了门口:“行了!行了!都回去吧!回去酿酒吧!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不要出门了!”
青殊原本还是有话要说的,但在谷忻瞥了他一眼后,他便闭上嘴,拿着酒坛子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小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棠棣走到藤椅边上看了一会儿,然后从纳物袋中拿出来了一张狼皮铺在上面。
那狼皮是谷忻以前给她的,虽然他并没有说是从哪儿弄来的,但棠棣却是对于此事了解的一清二楚。
谷忻从小大多数时间便是跟着青殊的,青殊那时身边还没有郎锋的存在,虽然脾气暴躁地很,但因为棠棣的关系,他对谷忻还是挺好的,在他教了谷忻术法之后,便慢慢地从他口中了解了他以前的事。
青殊这人自从妖界太平了之后,就一直闲着没事做,恰逢那时棠棣去了禁地,他看谷忻修炼的差不多了,便带着谷忻去了以前生活的狼族。
这狼皮便是那狼族头狼的,谷忻在给她时,只字未提这件事,还是后来她无意间听青殊说起的。
她那时因为斩情石的缘故,浑身总是冰凉刺骨,没有一点儿温度,见这东西对于她根本毫无作用,便随手将它扔进了纳物袋里。
铺好后,棠棣躺在了上面,她看了眼院边的藤蔓,施法折断了一截。
那藤蔓落地,顿时便变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的美人儿,这美人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薄纱,从样貌上看,还与孟亭有几分相似。
棠棣瞥了一眼,问道:“孟亭是何时离开的?”
那美人儿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回主子的话,就在您遇见化月尊者的那一日。”
棠棣闻言挑了下眉头,她回过头去扫了眼院边的藤蔓,然后又将视线落在了美人儿身上:“她走之时,是不是还带走了些东西?”
那美人儿笑道:“孟亭姑娘她一共拿走了房内的五样东西,分别是行云在时留下的玉梳、幻铃,以及早已坏掉多时的水镜一面、花镜一面、折扇一把。在经过主子院子的时候,还伸手折了一截藤蔓。”
棠棣“嗯”了一声,起身走到她面前,小声说道:“去跟着司惜,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待那美人儿离开后,棠棣并没有回到藤椅上躺着,她走到院边的藤蔓旁,伸手折了一截下来,在她将那截藤蔓扔到地上时,面前登时又出现了一个美人儿。
这次的美人儿面貌却是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她看都没有看上她一眼,低声道:“好好记住我的脸,三日之后,变作我的模样,在这院中待着。”
司惜从小院离开后,没走多远,便将手里的那个坛子扔了,她盯着已经化作齑粉的坛子,眯了眯眼,眼中顿时一抹凶光闪过。
施法唤来一只灵虫,喂了它一滴血之后,凑近它的小脑袋说道:“此生道长,棠棣她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若是此事真的被她知晓,我可是会第一时间全盘托出的!”
将灵虫送走之后,司惜回头看了眼小院的方向:“主子,女人的嫉妒心你应该清楚的很吧!虽然你在帮我和青殊,但就像你说的,感情这事勉强不得!我和青殊不会有结果的,所以我也不希望你和柒玖能走的一帆风顺!”
在收到此生的回复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彼时司惜正坐在院中喝茶,耳边便响起了他的声音。
“司惜,这话你也真是能说的出口啊!你觉得到时阿棠知道了这事,她会放过你吗?”
司惜没有回答,她看着门口已经站了许久的谷忻,笑了笑:“怎么?有什么事要说吗?”
谷忻背靠着门,看着她问道:“你到底为何要做这件事?”
司惜皱起了眉头,故作不明白的问道:“我做了什么事?”
谷忻直接坐在了她对面,盯着她一言不发。
司惜给他倒了杯茶,说道:“理由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不管你再问,都还是一样的!倒是你……”
将他打量了一番后,司惜疑惑的问道:“谷忻,你是不是特别不看好这件事啊?”
“不觉得幼稚的很吗?你们打算怎么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谷忻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她递过来的茶,“司惜,在阿棠身边待了这么久,魔尊大人他待阿棠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觉得就凭你们那点儿伎俩,能改变些什么?”
司惜将茶杯放在了桌上:“的确改变不了什么,说不定还会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谷忻闻言皱起了眉头:“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答应他?”
司惜笑道:“棠棣她那么聪明,肯定早已想到我们有事情瞒着她了,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谷忻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他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是要站在阿棠这边了?”
司惜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我保持中立。两边我都可以帮,不过要看最后谁能给我更大的好处。”
谷忻眉头皱的更紧,他看着司惜,仿佛不认识的模样。
司惜瞥了他一眼,问道:“谷忻,你可有听说过幻妖?”
柒玖带着聘礼来时,棠棣正躺在颇为暖和的狼皮藤椅上,因为她昨日让司惜他们都回去学习酿酒去了,所以今日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昨夜夜半之时,她出去了一趟,在妖界那些小妖们效仿人类卖东西的街道上逛了逛,直到天边微亮时才回来。
那些小妖们之前天刚暗下来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但因为吸收了棠棣先前散出去的修为以及融合到一起的仙气妖气,他们觉得浑身热乎乎的,被凉风一吹舒服的很,所以昨夜便没有收拾东西回家。
棠棣出去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散出去的修为虽然不多,还伴随着妖气仙气,但以那些小妖们的身体,若是吸收的多了,会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好在到了街道上后,她施法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有哪个小妖是吸收多了的。
天边泛亮时,她买了些吃食回来,放到桌上后,拿过桌上的茶壶去泡了壶茶。
妖界的吃食是分两种的,一种是和人界的吃食一样,另一种则只是有那个外形,其实是灵力妖气凝结的而已。
棠棣买回来的是第一种,她买吃食的那个摊子的小妖,是专门去人界待过一段时日学的,不仅外形像的很,就连味道都和她以前吃过的相差无几。
吃了几块儿糕点和酥糖后,棠棣倒了茶,躺在藤椅上喝,没喝几口,便感觉到了柒玖的气息。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柒玖很快就会来送聘礼,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不过快点儿也好,这样她就能早些离开妖界了!
“柒玖,别人成亲时准备的聘礼都多的很,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少的可怜了啊!你好歹是一个魔尊,就不能多准备些吗?!”
一路上阎心屿都在控诉柒玖准备的聘礼,但后者愣是连理都没有理过他一次。
“聘礼少就不说了,你这箱子里好歹也多装点东西啊!诺!你看!我一根手指都能将它给抬起来,你居然还让我和道不言抬来!!”
阎心屿说着还收回了其他手指,只留了一根食指来抬着那箱子。
柒玖原本是不想理会他的,但闻言还是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见他如此,便朝道不言说道:“松手。”
道不言一时间没有听清楚,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柒玖,柒玖便重新又跟他说了一遍:“松手。”
这下听的清楚的很,道不言当即便放了手,那边阎心屿连阻止都没来的及,只听见“哐当——”一声,箱子一边便落在了地上。
柒玖转过身来,倒走着看着他:“怎么?阎护法不是说自己一根手指都能将它抬起来的吗?怎么没抬起来啊?”
阎心屿白了他一眼,说道:“柒玖,我是为了你好,你一个魔尊要娶妖界之主为后,怎么着给的聘礼数量都应该是从妖界排到魔界才对,你可倒好只准备了这么一箱!不仅如此,你准备的……”
阎心屿直接松手将箱子扔到了地上,他走到柒玖面前,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柒玖笑道:“放心吧!你的嗓子没事,不过是我觉得你有点儿吵,让你暂时说不了话而已!”
阎心屿闻言将视线转到了道不言身上,意思很明确,他希望道不言能给他解了这道术法,但道不言愣是将头扭到了一旁,看都没有看上他一眼。
阎心屿见状,便知道没有希望了,他走回箱子旁边,伸手抬住了一边,道不言不动声色的走过来抬住了另一边。
柒玖见他老实了,便转过了身来,满脸笑意地加快了脚步。
在快要走到棠棣小院门口时,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待走过去后,他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会儿,这才伸手轻轻敲了几下。
因为棠棣早就知道他来了,所以还没等他开口,门就被一阵风给带开了。
柒玖先一步走了进来,棠棣躺在藤椅上,没有扭头去看,她道:“来的倒是挺快啊!”
柒玖走过去,在她头顶停下,将手伸到了她眉尾的穴位上,轻轻揉了起来:“自然是要快些的!难道你不想早日成为我的妖后吗?”
棠棣被他揉的舒服,睁开一只眼看着他,笑道:“这个称呼我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呢!”
“别扭吗?”柒玖低头看着她,“我觉得挺好的!反正以后你就是我娘子了,我想怎么叫就能怎么叫!”
棠棣挑了下眉,重新闭上了眼。
道不言和阎心屿紧随其后,将箱子抬了进来,在他们将箱子放在了石桌边上后,颇为自觉的退到了门口。
孟亭过了好几日才再次回到竹清境,在她走进去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小院门口的散道,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在等她回来,而且已经等了许久了。
“那个讨厌鬼走了?”孟亭走过去越过散道,往院子里面看了几眼。
“早就走了!你这些日子上哪儿去了?”散道看着着她问道。
“哪儿都没去,在山洞里睡了一觉,一下子睡到现在。”
孟亭现在是人形的模样,她摸了摸耳边垂下来的头发,将它们给别到了耳后。
散道看着她,皱起了眉头:“孟亭,说起来,既然你在阿棠那儿什么都没了解清楚,那你回来干嘛?”
孟亭:“……”
她看着散道,同样皱起了眉头:“天尊,你要不要这样啊!明知道我去就不会了解到点儿什么,还偏偏要让我去!我听话的去的,现在你又怪我什么都没有了解到!”
散道好笑的看着她,问道:“我何时怪你了?!”
孟亭闻言忙道:“就刚才!你刚才说的话明显的讽刺了我,讽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回来!”
散道转身走进了小院,边往石桌边走去,边说道:“我可没有说这话,我只不过是问了你那么一句而已,这些可都是你自己猜想出来的!与我无关!”
孟亭颇为幽怨地站在门口瞪着他,直到他伸手,将她给唤了进去。
“孟亭,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关于你以前的事啊!”
孟亭愣了一下,笑道:“天尊,你既然都已经说了是以前的事,那都过去了,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觉得过去的事就真的能过去吗?”
“……”
“听闻司命星君万年前曾下界历过劫,孟亭,你说他当时历的是什么劫啊?”
孟亭瞳孔一缩,满脸不置信的看着他,过了许久,她才慢慢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她叹了口气,问道:“你都知道了?”
散道看着她“嗯”了一声。
棠棣没有打开聘礼看,她离开了颇为温暖的藤椅,和柒玖一起坐在了石桌边上。
将纳物袋中剩余的三坛酒都拿了出来,放到桌上后,她道:“把师兄也叫来吧!”
柒玖挑了下眉头,说道:“叫他来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们两个还是先商量一下婚期吧!毕竟这才是目前为止,我们两人之间重中之重的一件事!”
棠棣笑了笑,说道:“好!都依你!那咱们现在商量商量!”
棠棣等的便是这句话,她将桌上的酒都放到了地上,看着柒玖问道:“你心里可有一个合适的婚期?”
柒玖点了点头:“有。但是在我说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棠棣心中自然也是有一个日子的,她昨夜在街道上乱逛的时候,一直都在想这件事,在将还未解决的事大致推了一个时间后,她心里最佳的婚期便是半年之后。
她犹豫了下,说道:“在我心里我是觉得半年后比较合适。”
虽然她的这个回答很对柒玖的意思,但他还是问了句:“为何?”
棠棣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开口道:“在成亲之前,我想回竹清境待上一段时日,毕竟……”
柒玖打断了她的话,他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懂!”
棠棣不知道他心中的日子,便等着他说出口来,但等了许久,都没见他有开口的意思,她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了?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可以。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在娶你这件事上,我还需要再做做准备!”
棠棣下意识的便回了句:“有什么好准备的!?”
柒玖唇角含笑的看着她,低声道:“我要给你准备一个以后的家啊!要不然我们住哪儿?!”
棠棣闻言“哦”了一声,重新将酒放到了桌上。
柒玖让道不言和阎心屿将聘礼抬进了棠棣的屋子里,在他们出来后,先前柒玖施在阎心屿身上的术法就已经失效了,在得知自己能说话了时,他在往小院门口走去时,径直走到了棠棣面前。
棠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走了过来,待他走到她面前时,停了下来。
“妖王大人,我想问你个问题!”
棠棣看了柒玖一眼,说道:“嗯,你说。”
“妖王大人,据我所知男女两方在成亲之前送聘礼时,男方应该准备上丰厚聘礼的,但魔尊大人他只准备了……诶?你干嘛?!别拉我衣领啊!道不言!道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