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蝉鸣。
南方小镇的清晨,整晚风雨大作后给夏季炎热的空气带来凉爽,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一新。时间尚早,大部分居民就着这股凉意打算来个“回笼觉”,只有少数急于生计的店家提前开板,打扫,准备一天的买卖。
小镇城关最繁华地段有一处规模比较大的宅院尤为醒目。
与其他黑瓦泥墙,长条木板拼成门的普通民居相比,宅院只能用奢华两字来形容。琉璃屋顶,红漆梁柱,厚重的红木门上镶着两个刷着金漆的铜质大兽首,大门外还矗立着两只大石狮,不说装饰,光说占地面积都很吓人——城关土地的三分之一。如此富贵宅院,住着袁仲琛一家。
袁仲琛本来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袁家镖局老大,唯一的儿子唤作袁清宋。袁老大因常年在外打拼对儿子疏于管教,加上祖母和母亲的过度溺爱,不孝子居然一点武功都不会,还到处惹是生非。袁老大年纪大了,镖局不传外是太爷传下来的规矩,没有继承人袁老大心里倍感惆怅,可又能如何,只好金盆洗手举家从皇城迁至此镇过起了从商的日子。
小镇不比皇城繁华,袁清宋实在无聊跟着一群小混混东家偷鸡西家摸狗,到别人田里偷西瓜砸开就吃,直到有天跟着小混混们出去玩,其中一个小混混偷往别人井里撒尿,惹得几人被东头的王老汉狠狠揍了一顿。
这顿狠揍彻底改变袁清宋的命运,他堂堂袁家大少爷,被一老头打得满街跑,实在太杀颜面。所以他决心习武,要找王老汉报仇。
于是他选择离家出走拜师学艺,去找传说中的紫衣剑神学功夫。
出门前袁清宋找一群家丁打听紫衣剑神的下落,家丁们面面相觑,他们从前跟着袁老大走南闯北未听说过紫衣剑神这等人物,以为少爷闹着玩,随便编个故事敷衍他两下,说是行至北边的山峰定能找到。
没想到锦衣玉食惯了的任性少爷真出发了。他偷了家里一匹好马跋山涉水行,一路北去,至一座山前,眺望茅草屋里有一位男子在打坐,紫衣加身,紧闭双目,发髻束起,样貌尊贵,可惜他带着面具无法识得真实面貌。
如此这般,这不是紫衣剑神是谁?拜师心切的热血男儿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就要认师傅,紫衣男子看着好笑,也不推脱就收了这个徒弟。
袁清宋上山一个月主要以砍柴挑水做饭为主。他哪会做饭啊,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能熟没毒就算不错了,师傅吃了每每蹙眉,随便扒几口便回房打坐了。两人之间基本没有闲言碎语的沟通。
袁清宋心想可能高手独自在武林巅峰惯了,不屑与凡夫俗子们交流吧。师傅打坐自然不敢打扰,他每天很乖地在屋前发呆。
这天他继续在屋前发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师傅。他主动走过来表示要教袁清宋功夫。袁清宋赶紧掏出随身佩戴的宝剑递给师傅,谁知师傅不接,而是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飞钉。只闻“唰唰”两声,飞钉如雨,又快又狠地射向目标,顿时人偶的头就被射成了刺猬,尔后,执气于食指和中指,本来在掌心早有准备的一颗石子随着真气射出,“啪”一声闷响,一丈开外的一棵大树被击出石子大的对穿洞。
如此鬼祟的暗器,袁清宋瞪大双目,完全看不出门道,心里暗自佩服。于是诸如此类阴损功夫袁清宋学了很多,唯独没有剑式。
开始袁清宋心里还有所疑惑,堂堂剑神不使剑,居然尽是暗器绝学。好在这些武功招招致命,他觉得学习起来也收获颇多。
这一学就算大半年,袁清宋天生聪慧加上自身体质不错,很快就掌握了师傅所教的武功。直到有一天师傅突然消失了,留下一封信道:
徒儿学得不错,为师云游四方去了。
短短十四字就不辞而别把袁清宋气怔了,他的把信揉了个稀巴烂,心里暗暗骂了千百遍也无济于事,剑神的剑法没学上也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家袁清宋理所当然被父亲暴打一顿。打完后父亲收到一封信急急忙忙收拾行李出门去了,临走前嘱咐儿子要在家好好听话别惹事。
这天,清晨下过大雨的窗外,荷塘里有青蛙在此起彼伏的欢唱,此刻的袁清宋心里烦躁,下山一月多了他要去东头找王老汉报仇的想法一直盘旋心头,虽然王老汉是个庄稼人,可是从他出手的动作能抓捕到武功痕迹,打还是不打,是否有胜算,袁清宋心里没有底,毕竟自己只学了几个月。
“该死的紫衣剑神!”袁清宋又开始咒骂他的师傅了,悲催的是连师傅姓啥都不知道,这师拜得好啊。。。。。。
仔细想过后袁清宋穿着一身夜行衣出门了。他决定来一招出其不意,趁老汉不备迎头痛击,这样才能提高胜算。
运气凝神,飞檐走壁,片刻间即到小木屋前。袁清宋躲在几丈开外的一颗老树上朝木屋张望,只见门前几只小鸡崽在寻食,还有一只大黄狗在打盹,唯独不见王老汉的身影。他轻松跃下树,偷偷摸摸在屋里找了个遍不见人迹,便又回到树上继续观望。
一炷香时间过去,日头终于上来,阳光炙烤,气温闷热,一套黑衣的袁清宋里衣都湿个透。屋前始终不见动静,他努力往树叶密集的庇荫处挪了挪,争取减少被日头暴晒。
在他心底深处固执的要报了羞辱之仇才算作罢!又是半柱香时间过去,袁清宋忽感胸口一闷,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涌,到也不觉着热了,只是慢慢地慢慢地他感觉腿不着力,眼前一黑,从树上急落而下便不醒人事。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一身紫衣的师傅如仙人般腾云驾雾来看他,带来绝世武功秘籍,就在师傅准备将秘籍亲手递交给他时,一泼凉水迎头而下把他浇醒了。袁清宋用手抹了一把脸,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老树下,王老汉手提木桶眼神愤怒地说:“臭小子又找抽吗?老汉早看到你鬼鬼祟祟蹲树上了,这么热的天不中暑才怪“
“你早看到我怎么不出现,怕挨打?“袁清宋运气弹腿站起来准备发难。
“呵,小犊子,就凭你,我两根手指头就捏死你“王老汉用鄙视打眼神看了挑衅者一眼,转身往木屋方向走去
怒上心头的袁清宋顾不得中暑难受,抬手丹田聚气于手腕,变戏法般地食指和中指间出现四只飞钉,借着腕力快速向目标射去,暗器上并未涂剧毒,只是让人暂时意识麻痹的”荡神散”,袁清宋准备趁对手晕厥后再暴打一顿。
正当他以为偷袭成功嘴角露出微微笑意时,王老汉随意地用木桶挡了下,飞钉便全部钉在桶壁上了。王老汉取下飞钉扔在地上,冷哼了一声进屋去了。
如此藐视,袁清宋冲上去揪住王老汉的衣领准备奉上一拳,被一只手给拦截下来,回头一看,面具,紫衣,师傅?!不对,此人比师傅更清瘦,个子略高,腰间配着一把宝剑。
“你是谁?“
“。。。。。。“
“为何不答话“
“不得对少主无礼“王老汉白了袁清宋一眼
“快说,你跟我师傅紫衣剑神什么关系?!”袁清宋暑气发作的脸色越发苍白。
“你师傅在哪?“面具人终于开口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袁清宋强撑着身体,倔强地低吼道。
见状,王老汉上手擒住袁清宋的脖颈,微微用力,登时袁清宋喘不上气来,慌张不知所措。
“我怎么知道,当时他就在蒙族山上的茅草屋,我跟他学了武功,他穿着一身紫衣,带着面具“袁清宋就算学过几天功夫,仍然抵不住王老汉的铁钳般的擒制,这会儿被掐得白眼直翻,话毕便昏死过去。
面具人扶住袁清宋软下的身体,转向王老汉使了使眼色,王老汉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过来。
待袁清宋服药慢慢苏醒,头脑昏沉沉地隐约听到房间两人在交谈。
“这位公子的暗器本事和礼天衣几乎无二,莫非这个叛徒逃到蒙族山,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线索“
袁清宋隐约猜到他们谈话里的人物可能是自己的师傅。莫非师傅不是紫衣剑神?难怪他从来也不教我剑术,可是他怎么穿着紫衣呢,不对,眼前的男子打扮完全跟师傅的一样,他们什么关系?
“你也穿着紫衣,带面具,跟我师傅什么关系?我师傅到底是不是剑神?“袁清宋忍不住询问了一句,同时他也发现自己正平躺在王老汉屋里的床上。
“碰巧罢了,在下这件不过普通衣物,而你师傅应该穿的是沙怒族旗下某分舵的便服”面具人用手随意地掸了掸衣袖嘲笑道:“再说江湖上从未有过紫衣剑神这等人物,这位公子莫不是去茶馆听多了戏”
话毕面具人说完便和王老汉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袁清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