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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之年旧闻》八十:什么都不重要了!

作者:碧海君 字数:2889 书籍:新之年旧闻

  禅院里寂静无声,唯有东墙之上的红枫依旧绚烂艳红着,随着山风起起伏伏。远处山尖的日头已显出金黄的柔和光辉,铺天盖地的红霞舒展的越发宽广,直到天的尽头。

  余晖璀璨极了。

  灰色衣衫的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目光空空的落在摇曳的枫叶上。

  扶哲站在一旁,看着走进来的了空轻轻的使了个眼色,了空已经知晓沧州之事,此刻又见恪如此静默,便知他面上愈冷,心中愈是有万千惊涛。眼下的情况确实太过被动,也不知太玄究竟如何做到,明明身在中原,却能如未卜先知般提前准备好诏令,仅这一页纸诏令怕已经扼死了宋门喘息的机会,没有 宋门打马在前挑起争端,又怎么能引得太子玄的现身呢?

  恪的脸色已经淡漠到了极致,只是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就如石沉大海般消弭了所有的情绪。

  就这样,禅院里,三个人保持了绝对的寂静,与之相对的是愈发混乱的思绪和寒意涌动的四肢百骸。

  许久,方听恪开了口。

  “到底,是他厉害些。”他蹙了蹙眼眉,一手抵额,忽然就露出了笑意。“一招就把我所有的棋都堵死了,呵,我怕是要一辈子都逃不脱他的掌心了吧。”

  “公子莫要如此灰心,顾先生不是已经寻上了百里侯爷了吗,若得他的庇护,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他这是釜底抽薪啊,百里族再强盛,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中原王朝一旦降罪宋门,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到时还不是任由他宰杀。”

  “您……还有浮屠城啊。”

  “去做草寇吗?”恪冷冷的笑着,额上青筋分明。“眼下,只能破釜沉舟了!”

  扶哲望了望了空,他的眼中亦是隐隐透着不安。

  “杀掉他,去杀掉他!”恪猛地站起来,抽出扶哲的佩剑,猛然斩断了身侧的一颗小树,那娇嫩的枝丫怦然落地,还带着极是鲜活的模样。

  “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找到他,杀掉他!把他人头拿回来!”恪揪起了空的衣领,逼视着他的眼睛,“所有的人,统统派出去!”

  “可是青凤……”了空想要再说什么,却马上被恪打断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杀掉他,我们就会拥有一切!你明白吗!”恪的手因为用力已经青白一片,他的眼中混沌着,看不清究竟是愤怒、惊惧,还是凶狠。

  这是一张完全被欲望与不甘模糊了的面目,明明还这般年轻,眼神里已经破碎的如同残烛,风姿卓越的公子到底是一去不复返了。

  风止住了红枫的颤抖。

  了空垂下了眼睑,他会听从眼前这个人的吩咐。万葵这个身份,早就注定了自己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有一缕自由之魂,寻一处心安之所了。

  他隐隐觉得,是该去见一见她了。

  小屋还是原来的模样,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当年自己亲手所铸,所有的家具亦是他一点一点打出来的。为着她能睡得舒适,硬是偷偷到数十里外的庄子上学了一手的木匠活,受伤劳苦,每日来往,竟不觉得有什么辛苦的。

  一晃已是多年未近此门了。

  了空伸手轻轻的敲了敲,门缓缓的开了,青凤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略显木讷的竟退了半步,双手在衣角边摩挲着。他本是个行伍之人,习惯的是冲锋陷阵,喊杀震天的生活,即便是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亦不畏惧半分。

  这些年的吃斋焚香,沐浴佛音已令他心静了不少,但此刻这种不住的颤抖心绪与酸涩的拉扯痛楚,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青凤的脸色愈发的青白,眼中神采干涩,面容瘦削,竟似那深秋将落的枯叶般,摇摇欲坠。

  “这是云南的蛊虫啊,无解!”

  了空遥遥记起当年为求青凤所中之毒的解药,他带着孱弱的凤儿一边四处求治,一边东躲西藏。他们一起踏遍了大江南北,在唯有彼此的年岁里一遍遍互相慰藉,有好几次他都以为过不去了,但最终还是在昆仑山的深处寻到了一位老医者。

  医者圣手,却也回天乏术。不过是能延续十年的寿命而已,这一点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只要青凤能按照医者的嘱咐静心凝神,不再多思多虑,再有他在佛前日日为她颂祷,也许能求得老天赐予一个长久的生机。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都相信了,只是如今一见,方知是自欺欺人而已。

  “你……怎么来了。”青凤咳了两声,眼中更是疲怠。

  了空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起风了,快进去吧。”顿了顿才道:“公子让我出趟门,所以来瞧瞧你。”

  青凤慢慢的抬起眼睛,那双早已经失去了明亮神采的眼眸居然噙满了泪水。明明说得很简单,她却为何会这般?

  了空有些急迫起来,她不能动气,更不能伤怀,这是唯一续命的法子。但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是走上去安慰她,还是干脆离开这里?

  不知怎的,心中那酸胀的拉扯感愈演愈烈,竟是在生拉硬拽自己的整个魂魄。她的泪这样的热,甚是滚烫的滴在自己的心头,灼烧着他所有冷静着的理智。

  了空是半点也动弹不得,只任由那酸胀之感从心口蔓出,涌上眼角,再倾斜而下。

  他不可思议的伸手拂了拂,那晶莹的水珠儿就挂在自己的指尖。

  视线里,青凤的模样也是模糊的,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她,那个笑靥灼灼的她,那个温柔如水的她,还有那个垂死无力的她,

  那些年,他其实有好多的时光是陪着她的,他有好多的机会是可以告诉她的,他们相遇的机会这样早,相处的时间这样多,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看着她爱上别人,看着她在情爱中备受折磨, 他的成全却没想到成为了最无情的帮凶。

  了空还是站在门口,风从外面吹进来,被他宽阔厚实的肩背遮挡住了。

  他冲青凤笑笑,“好好养着,等我回来,就好了。”他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青凤衣角的时候转变了方向,轻轻缓缓的关上了门。

  不说,就一辈子都不说了。

  门后是巨大的阴影,青凤静静的矗立着,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万哥哥。”隔着木门,她唤了一声。门外的人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日光的明媚洒落在他的周身,把他坚毅刚强的面目雕琢的犹如九天诸神般威武。

  其实,从昨天开始,青凤的眼睛就已经看不清了,心中也明白,大限将至了。此生最想见的人怕是再没机会了,但能见一见最亏欠的人,也是满足的。

  万哥哥,万哥哥……

  灰白色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一切,再也看不到绚烂的日出,斑斓的鲜花,还有远处起伏的山峦了。一切都静下来了,唯有记忆里的那些人和事,走走停停。

  青凤摸索着在桌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枚黝黑的箭头,放在手中抚了又抚。

  这不过是他无数次舍身相救中唯一被自己留下的东西,但他身上的伤却何至于这数倍。

  那些年的生生死死,他们一同经历了太多了,那些无数个寒冷可怖的夜晚,都是这样相依为命熬过来的。以至于只要有他在,就让人安心。

  是他把自己宠坏了,是他把一切的诡谲与人心险恶都提前杜绝在他的背后,护着、惯着、甚至于默默的倾注了唯一的爱恨。

  青凤叹了口气,明明是亡命天涯的王室之女,却硬是被他保护的那般不谙世事,愣生生的为了爱一个人搭进去了整个人生,最后却还是爱而不得,逃不过被抛弃的命运。她已然这般,有怎么能再去拖累旁人,所以即便明白,也只能装糊涂了。

  怎么会又想起那个人,又想起那些年的过往,所有笑所有泪……青凤只觉得胸中翻涌起猛烈的酸疼与悲苦之感,每一口呼吸都牵动心口最敏锐的那块地方,咸腥的味道冲进了口腔,从嘴角止不住的溢出来。

  她颤抖着手想要去寻一块手绢来,却听见开门的声音响起,一个人走到她的面前。

  很快,便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四周,似清风朝露,微醺而甘甜。

  “谁?”

  那个人好像顿了顿,站在那儿静止了片刻。忽的笑了一声,又走近了一些,似乎是蹲了下来。

  虽然看不清,但青凤心中明白,此刻就连万葵都被派出了,这附近怕是再没哥哥的人了,那么眼前这个究竟是谁?

  “你是谁?”

  一块细软的锦帕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嘴角上,青凤本能的闪开,那人的手必定是落空了。

  “许久不见了,我都快要认不出小妹了。”清爽温和的男声,慢慢的说着话。

  青凤听见凳子被拉动的声音。

  “你……”再没有人以“小妹”相称过,这个身份早已经随着那场骨肉相残的厮杀远离自己十多年了。

  那人还是未语先笑,和缓的声线,像极了悠然的落花秋水,“不记得我了吗?你这个样子当真叫我心疼。”顿了顿又道:“偷活这数十年,到底是多得的。于这乡野无名入土,拿比得上风光厚葬呢?既然都是一个结果,苦熬这么久,意义又在何处?”他拉起青凤的手,他的手掌如同他的声音一样温和细腻,“平白牺牲了旁人活命的机会,这才是真正的罪孽。”

  青凤弯起嘴角,带起一个平静的笑意。这世上除了他,谁还能把这番绝望又残忍的话,说得如此动听感怀?

  “四哥,果真别来无恙。”

  宽大的袖袍上,苍松劲柏,被山风吹起,上下翻飞着。玄含笑的眼眸里依旧是饱藏着无数珍珠般的光芒,只是有些碎裂成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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