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岳和战战兢兢,宣旨已闭,在梁王宇文载火辣辣的眼神注视下,好不容易才将恋恋不舍的甄月华等人带离了梁府……
在走出梁府的一刹那,岳和长出了一口气。十几年来,身为总管太监的他,已记不清颁发过多少次圣旨了。而与以往颁旨时备受尊崇、高接远送的情形完全不同,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梁王扫地出门的。
来到梁府门外,狼狈不堪的岳和越想越后怕:唉……我的天爷,方才在梁府大殿上,梁王不是在警告自己吧?如果那个叫魔礼寿的法师,祭起他的白色怪物,吃掉的不是野马,而是自己呢……
“岳公公留步!”正当心惊肉跳的岳和刚要上轿离去之际,梁府总管薛大牙从府中急匆匆跑了出来,将他拉到府门一侧,压低声音言道:“岳公公,王爷让小的给您老人家带句话,请您回宫交旨时,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千万别说!”
“这个请王爷放心,咱家回宫面圣时,就说是在店房中遇见的甄月华……” 颤巍巍的岳和颇为知趣地言道。
“嗯……不对不对,公公误会了!王爷的意思是,您万不可蒙蔽圣上,您就说在梁府中遇见的甄月华。”薛大牙晃晃脑袋,有些神秘地言道:“王爷还建议,公公在面君之际,大可添油加醋地禀奏,说您见到甄月华时,发现梁王千岁十分喜爱这个歌女,您情急之下,当众宣旨,梁王才不得已忍痛割爱!”
“你说什么?王爷建议咱家在万岁那里进他本人的谗言?王爷这是何意?”岳和一时惊呆了。
“王爷的意思不是明摆着嘛!王爷希望您老人家擎功受赏,步步高升呀!”薛大牙说着从袖筒里掏出一件包裹,将之塞到岳和的怀中笑道:“公公辛苦了,这是十根金条,王爷的一点儿小意思,公公买包茶叶喝吧!”
“啊?王爷不光让咱家说他的坏话,还给咱家这么重的礼物,这咱家怎敢承受呀?”越发不明就里的岳和赶紧把包裹从怀里拿出来,还给了薛大牙。
“公公何必这样客套呢?我家王爷是诚心诚意想跟您交个朋友,您这样推三阻四的,岂不冷了王爷的心……”薛大牙言罢,将包裹重新塞到岳和怀里,然后拍拍岳和的肩头,满脸冷笑着回府而去了……
“唉……这个天杀的梁王到底搞得什么名堂?”岳和呆愣半晌,越想越觉得蹊跷,“他既然给了咱家一包金子,却又为何不让咱家为他遮掩?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回宫以后,倘若皇帝也看上了甄月华可怎么办……哎呀,还倘若个什么?以自己对皇帝的了解,他一定会迷上这个妖艳的女人……如此一来,这个流浪歌女甄月华岂不平地一声雷,成自己的主子了……”
一念至此,岳和慌忙来到甄月华切近,满面堆笑着请她上轿。甄月华瞅瞅这唯一的一乘小轿,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娇滴滴地冲岳和道了声万福,风摆杨柳一般地坐入了轿内。
也许被世人宠惯了,坐在轿中的甄月华一路行来,是那样的春风得意,心安理得……
来到宫内,当皇帝宇文健见到花容月貌的甄月华时,立刻惊为天人。对于岳和有关颁旨过程的叙述,宇文健似乎充耳不闻。岳和见状,赶紧示意殿脚下的侍从、宫娥等人,大家一并退出了殿外。
“美人真是上苍赐给朕的宝贝呀……”见殿内没了其他人,早已血脉偾张、饥渴难耐的宇文健“呼”地扑了上去,抱起满眼桃花、通体绵软的甄月华,脚步踉跄地转过屏风,进后殿而去……
一番云雨,几多柔情。自打宇文健纳了甄月华以后,日日欢宴,夜夜笙歌,转眼间,三月不朝。
渐渐地,龙书案上的奏折堆成了山,午朝门外的喟叹汇成了河……
有时候,朝堂上的几位重臣实在看不下去,也会乍着胆子,一起到后宫中,劝皇帝收心敛性,尽快升朝理事。
宇文健听后,也会紧皱双眉,一时自省。可返回内苑后,甄月华总是哭的梨花带雨,说什么皇帝不是真的疼爱自己,与其一个人独守宫闱,还不如当初随了梁王。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宇文健醋海生波,立即打消了上朝理政的念头,接着同甄月华一起饮酒作乐!
于是,曾经强盛一时的罗刹国眼瞅着政事荒废,民怨四起……
慢慢的,多年来深居浅出、不问朝堂只问仙的罗刹国师修罗刹也听到了些许不和谐的声音。
一日,心神不安的修罗刹将日常理事的胡杏儿叫到面前,向她问起了宫廷之事。
胡杏儿不敢隐瞒,将自己听到的、见到的、有关甄月华的大事小情详细说了一遍。
“这还了得,一个不明身份的下贱歌女竟敢凭借美色蛊惑圣聪,搅乱朝局……” 修罗刹听罢,当即怒气冲天,拍案而起!她决定立刻进宫,向甄月华兴师问罪!
当拧眉瞪目的修罗刹风风火火地闯进后宫时,早已得到消息的罗刹国王宇文健已带着甄月华悄无声息地躲了。
寻了半晌,也不见皇帝和甄月华的影子,修罗刹气得掩面大哭。最后,她当着面如土色的一众嫔妃,咬牙切齿地指天发誓:妖女甄月华今日若不离宫廷,自己将再不踏入宫廷半步,而且从现在起,自己辞掉国师之位,以谢天下……
本想用过激的言行引皇帝现身,可折腾到傍晚,自己的嗓子都喊哑了,皇帝也没有露面……
“唉……”眼见华灯初上,万分失望的修罗刹只得仰天长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娘娘宫。
不知是不是修罗刹的一哭一闹真起了作用,几日后,罗刹国的朝堂政事居然有人主理了,只不过在朝主政的不再是皇帝,而是梁王!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据说皇帝为请梁王代主朝局,还将他府中的教师爷魔礼寿封为新的国师。
过了一段时间,街头巷尾便有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传闻,说新晋国师魔礼寿法力高强、凶残无比,经常和他的三个哥哥魔礼青、魔礼红、魔礼海一起,大摆人肉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随着梁王的权力不断扩大,他谋朝篡位的野心也开始彰显出来!在他的授意下,皇城卫队的大小头目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用他自己的话说,从此后,要以保卫皇宫的名义,将皇帝宇文健变成与世隔绝的瓮中之鳖!
而此时此刻,乐不思蜀的宇文健已掉在温柔乡里难以自拔了……
有关他的消息依旧很荒唐,且亦喜亦忧!喜的是他的爱姬甄月华身怀有孕了,为表示庆贺,他不顾后宫嫔妃们的强烈反对,一意孤行地将甄月华封为皇后;忧的是他的皇后甄月华怀胎十月,却不能分娩,找来众多御医诊治,给出的结果都是胎位不正,难以生产!
心急如焚的宇文健又施重金,差人到宫外遍请名医前来调治,可结果依然不容乐观。面对腹大如鼓的甄月华,所有的大夫都紧锁双眉,束手无策。
“滚,滚出去,都滚出去,一群酒囊饭袋,朕不想再看见你们的嘴脸……”失望透顶的宇文健暴跳如雷,连声怒喝,吓得一众医者连同侍从、宫女都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寝宫。
“月华莫怕,有朕哪,朕是天下之主,万乘之君,朕要用倾国之力为你治病,朕一定会治好你的……”望着躺在龙榻上面如白纸、不住*的甄月华,宇文健心如刀绞,自语喃喃……
数日后,无计可施的宇文健突然临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下了一道近乎疯狂的圣旨:朕罗刹国王宇文健,决定出榜招医,如有圣人、医者能治好皇后甄月华的病,朕愿意与他平分天下!
此言一出,百官骇然!在以梁王宇文载为首的朝堂重臣一致反对下,宇文健孤木难支,勉强把拟好的招医榜文象征性地挂在了午朝门外!
一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张贴在午朝门立柱上的招医皇榜经过风吹日晒,已褪去了原有的颜色,但让人望眼欲穿的接榜者却始终没有到来。
唉……对于这样的状况,其实宇文健心知肚明,这招医榜文若不挂在十字街头,是决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到了无能为力的境地后,身为罗刹皇帝的宇文健突然有些清醒了,回想起自己近三年来所经历的一切,他隐隐觉得一张弥天大网已将自己紧紧罩了起来,而编织这张大网的无疑就是现在权倾朝野的梁王宇文载了……
可自己最心爱的皇后甄月华呢?她又在这张大网中充当什么角色?她和梁王究竟是初见还是旧相识?她不会是梁王用来迷惑自己的一枚棋子吧?自己那么爱她,愿为她赌上家国,难道自己错了?
不不不,自己绝对没有错!为了心爱的月华,即便错了又能怎样?与玩弄权术的梁王比起来,自己才是真正爱月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