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秦宛帝二年春,正月十四,东周国皇叔柴彧带领三艘余皇舰顺利穿越海峡停在了皇城的东岸海线上。船身挂满了红色灯笼,照的夜海橘红一片,喜庆又威严。
宋长臻站在岸上,面冷如霜,看着不同往日漠然一身朝服气宇轩昂的男人,质问道,“你这是何意?”
“上元佳节,这样好的日子,本王自然是来提亲。”灯火辉煌中,柴彧沉静的脸似乎也有光晕弥漫。
宋长臻却是咬牙切齿,一张俊美的脸在忽明忽暗中稍显厉气,“你为何不先与朕商量?”
“本王以为,在公主坚持与内陆建交时,便已经与陛下达成了一致。”
“你在威胁朕?”宋长臻握紧拳头,高抬头颅,一双眼里满是光火,“朕立刻就能让人轰碎你的船,沉到海里永世不见天日!”
“所以,本王才会如此大张旗鼓。”柴彧并无惧色,反而将目光看向了皇宫方向,“这样的光景,宫里应该是能看到的吧。”
“卑鄙!”宋长臻挥出一拳。
柴彧偏头躲开,同时伸手制住了他的手,“陛下,此处人多口杂,本王是为两国建交而来,不想失了彼此颜面。”
“卑劣之徒,还要什么颜面!”
“陛下和公主的颜面却是要的。”柴彧手上的力道未减,脸上却跟没事人一样,“本王请了九洲最有威望,儿孙满堂,福佑四代的滏阳郡主前来提亲,老家人岁数大了,海上劳累几日,还请陛下能早些让人上岸。”
宋长臻一股厉气在胸,却是也知道事情轻重,却也正因为知道心中更是一团烈火在灼烧!仿佛点烧火线的炸药,只等着引线烧完了,爆个尸血成海才好!
小秦国并没有安置外来贵宾的特别住所,又事发突然,礼部一阵折腾,也只能上报将人安置在宫中,暂住前朝宫殿,毕竟,也是为公主议婚之事而来的女眷。
彼时,宋云禾左等右等的没等到宋长臻来,便独自一人在宫里喝闷酒,喝的说了一大堆胡言乱语,进而被安置上床睡觉。对所发生之事,毫无察觉。
宋长臻连夜招了大臣们进宫议事,百姓们第一次见到如此声势浩大的外来人,既惶恐又兴奋,本就因为年节里没有宵禁的夜市,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人议论纷纷。甚至酒楼里的说书先生已经即兴开始编上了故事。
御书房里的气氛也是冰火两重天,一部分认为求娶公主是建交伊始的标志性大事当欣然接受,另一部分则觉得公主身负神喻不可外嫁。然,又有大臣说,公主本就是指引秦国回归内陆的存在,联姻便是最好的方法。
众人争的面红耳刺,不可开交,突然‘哐’的巨响,像是一记雷霹在了所有人头顶。
惊目望去,上座的年轻天子,厉气横身,一脚将御前的案桌踢翻,撞碎了玉石台阶,纸磨笔砚,奏折伴着碎玉散落了一地。
殿下一时鸦雀无声,只有皇帝盛怒起伏的呼吸。
宋长臻提了剑一步步走下台阶,冷眼扫过众人,沉声厉问,“朕的皇姐是物品吗?由得你们安排?嗯?”
无人敢言,呼吸都要憋住,怕引了皇帝青眼。
“为何没有人说‘可战’?嗯?”宋长臻将剑抵在了蒙擎的胸前,“我们有船有炮,打不了吗?”
“陛下息怒。”蒙擎未动,一旁的陆机年先出了声。
宋长臻的剑咻的就划破蒙擎的衣襟飞到了陆机年的脖子上,“你们要送走朕唯一的姐姐,朕如何息怒?陆机年,你告诉朕,怎么息怒?”
宋长臻磨着剑刃,陆机年的脖子已然见血。
陆机年神色泰然,大有赴死之意,再次进言道:“陛下,此事还请公主殿下亲自定夺,方为上策。”
大殿里的臣子中,唯有蒙擎与陆机年早就知道原本双方就有口头上的联姻盟约的,后续的合作和建交也都是基于此事,却不知为何今日皇帝陛下突然盛怒,眼下的局势也只有长公主或许可以解了。
“你也敢威胁朕?”
宋云禾在醉梦中被灵蝉叫醒,更衣,梳妆,出了寝殿才发现月色当初,根本未到起床的时候。
“出了何事?”
“陛下在御书房盛怒之下刺伤了陆大人,阿轲请殿下过去一看。”灵蝉低声回禀,听到宋云禾耳中却是惊雷。
“陛下因何而怒?陆大人伤势如何?”宋云禾急步出了露香宫,边走边问。
“柴彧今日带人来议亲,陛下似有不悦。”具体情况灵蝉一直守在露香宫也不是很清楚。
“阿轲呢?让阿轲来给本宫回话!”
宋云禾到的时候御书房内血溅了一地,陆机年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犹如干涸的泉眼,无甚血液可流,只凭着一口意志还吊着一口气。
“全都给本宫退出去!”宋云禾厉喝一声,连宋长臻都没看一眼,直奔陆机年身边。
“陆大人,相信本宫一定会救活你!”
陆机年圆睁着眼翻白,已无任何反应,宋云禾打开智脑先用了强心剂,再连灌了十支修复液,脖子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直至恢复如初,宋云禾再喂了两支全磷脂以避免缺血缺氧造成脑部损伤。
“叫太医院来人。”
白太医早候在殿外多时,一听传召即刻进了殿,陆机年一身血衣,但未见伤口,呼吸也平稳,只是像睡着了一样静静躺在地上。仔细把了脉,沉稳有力,已经完全无碍。
宋云禾这才松了一口气,挥着满是虚汗的手让白太医将人带出去安置。
“姐姐。”宋长臻仿若一个如梦初醒的孩子,想要上前去拉宋云禾。
宋云禾冷着脸,“我现在不想和你讲话,去你的龙椅上坐好!”
宋长臻第一次见她发火,又知是自己一时做错了事,当真便乖乖的坐回了龙椅,看着满地血污,懊恼又无措。
“东周的柴皇叔此时在何处?”宋云禾询问外面的人。
“回禀殿下,安置在干酩殿歇息。”外间有太监回话。
“去请到御书房来!”
跑到别人家来闹的血流成河,自己倒能安歇,天下再找不出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了!
进殿便是满屋子的血腥味让柴彧微微蹙眉,入眼又是血色沾了满身的宋云禾,眼神微凝,快走两步上前,看她面色不好,却无伤势方才放下心来。
宋云禾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冷声问道:“怎么,现在就想抢人不成?”
“公主殿下此话何意?”
“呵!”宋云禾冷笑,“本宫当问柴皇叔你是何意?你我虽有口头婚约在前,但本宫乃一国公主,正式议婚也应以国事对待,柴皇叔先行带人压境,与逼婚有何异?”
“他便是只会威逼利诱的小人!”宋长臻在龙椅上附和。
“你给我闭嘴!”宋云禾转过头去也没给好脸色给宋长臻,横眉冷对的训道:“陛下可是知道什么叫小人?一国之君,出尔反尔,难道就是大男人作为?居然还对自己的忠臣动剑!有本事,你俩怎么不打一场?”
“我是要和他打一场的!”宋长臻蹭的从龙椅上站起。
宋云禾一眼瞪过去,“打吧,打完了本宫就给你俩重置记忆,从此相亲相爱,如胶似漆!”
“咳咳。”柴彧轻咳了两声,小姑娘语出惊人的本事见长了。“本王带着诚意来提亲,一应文书和证人都如数带到,并未想到会激起秦皇陛下的怒气。”
“狡辩!”宋云禾斥声,“你伸手打了我秦国的脸,还想让陛下笑脸相迎?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不管是联姻还是建交,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双方高层先达成统一,再递文书,一请一赴,一到一迎,结交的是两家双喜,而不是人已经到了家门口,非进不可。
“我就说打的他们不敢上岸的,他还威胁我要与姐姐告状!”宋长臻听着宋云禾训人,心中再多的怒气都散去,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帮手,要打回去!
“纵使不能打也要先凉在海上啊!”平时手段倒是强硬,遇到柴彧却连闭门羹都不会给人吃了,“赶到海上让他们吹几天海风,喝够了浪才知道我秦国不是想来就来的地方!”
“姐姐教训的是。”宋长臻颓然的应道,只怪自己当时被怒气蒙了心智,关己则乱。“眼下当如何?”
“陛下想如何?这天下也不是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合作的人!”宋云禾硬气道,她今日本就对婚事有所动摇,再被柴彧如此相逼,心中自然是气愤填膺,索性做个了断也是好的!
宋长臻悄然看了宋云禾一眼,又避开眼神轻言道,“我不想将姐姐嫁出去。”
“那便不嫁,改了这婚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宋云禾首肯。
宋长臻眼前一亮,“姐姐愿意?”
“自然愿意。”宋云禾点头,看回柴彧,“你都听清楚了?”
“本王没聋没瞎。”柴彧沉声,淡漠的双眸如有暴风雪在伺机而动,“公主殿下是要用什么办法让本王回心转意?杀了本王,还是清除了本王的记忆?”
宋云禾此时却沉着而冷静,无畏的直视着他,心平气和道,“你既知我有的是办法改变眼下的局势,便毋需坚持。你现在不同意,便去问一问温姑娘,明日,由你自己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场闹剧。”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完全偏离了柴彧的预估,至于症结在何处,宋云禾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
温素灵,柴彧没想到的变数。
“你将初七当日起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原原本本的讲给本王听。”整个温宅此时只有柴彧与温素灵俩人。
温素灵从未见过柴彧如此平静却让人胆寒的样子,屋内没点灯,月光铺地,却像是一层层冰霜在凝结,让她冷到了骨髓里。
温素灵一事不遗,一字不漏的将几日的情景还原,包括宋云禾每次的神态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闭着眼能让人觉得是她本人在此。
屋内是良久的寂静,原本身处冰山等着寒风肆意的时刻,却渐渐凝成了一潭死水。
“你不知她,不是你的错。”柴彧突然开口,像是一把凿冰的尖刀,“回去吧。”
“公子还让我回宫?”
“回白雾山,以后,都不要再与她相见。”
温素灵大惊,“可她身体之症未愈,公子莫不是要放弃?”
“医人身,伤人心,哪一处更痛?”柴彧抬头凝视着她,月光掩过了失望之色,“去船上等着吧,莫要乱跑,本王怕是会忘了你还在此处。”
月色东隐,露香宫里还亮着灯,宋云禾先是置换了宫中大臣的记忆,再送了宋长臻回承勤宫,又去看了陆机年确认无事,才回了自己宫,精神不振,却也睡不着,肚子还饿的很,让灵雀去做了汤面,连吃了三碗。
然后盯着烛火有些发呆。
如果,她不曾复活在这里,秦国的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子,骑虎难下。是她将一个国家强行拉进了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进程。
她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不能甘于平凡?为什么她的个人价值要凌驾在别人的世界之上?
宋云禾双手捂住脸,不想像孩子一样用哭解决问题,可是,满腔的情绪,无处宣泄。
柴彧坐在房梁上静静的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像一个不牢固的架子,随时有可能散掉。持续了再刻钟一点了没有见收的趋势,便只能跳下去。
落地的声音很小,沉静痛苦之中的宋云禾并未发觉,直到,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才受惊的泪眼婆娑的抬头看见他。
柴彧取了手帕给她擦泪,“早前那样强硬,回来却只会哭鼻子。”
宋云禾挥开他,自己用手抹了眼泪鼻涕,翁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柴彧未答,只握住她的手,虽略显嫌弃,还是用手帕给她仔细的一根一根的擦手指。
宋云禾挣扎了一下没能成功,便也由着他动作,只又追问道,“是这样快就决定好了吗?”
柴彧依旧未回答,只低头注意力都在她手上,仿佛能擦出一朵花来。
宋云禾便也等着,等到十根手指都擦完,连着掌心都来回几次了,才抽回手,抬脸正视他,认真再问:“柴彧,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柴彧低着头,目光落进她眼里,透明清澈的眼底还有着浅浅的红色,长长的睫毛像被洗过的鸟羽,随时都能再飞走。
“我来,道歉。”柴彧低声回答,叹气,像是虚耗了许多力气。
“为的什么?”
“为所有的事。”最难的话已经说出口,后续反倒轻松了几许,柴彧拉过椅子坐在她面前,让她不至于抬头太久难受,今日的话会比较多。
“想来,温姑娘已经全都告诉你了。你认同她的判断吗?”
“你知道,我见过你们姐弟更亲近的时候。”柴彧避开了某个敏感的答案,“可是,我和你,有更亲密的秘密。”
“更亲密的秘密?”宋云禾不明白,他与宋长臻对她身怀异宝的事都只知其中很小的部分,不同的部分。
“在船上。”柴彧提醒。
船上?宋云禾回想了一下,然后表情微妙起来,关于透视和裸体,这确实是很私密的了。柴彧耳尖不可控的微红,又轻咳了一声,打破尴尬,继续道:“我知你不谙此间诸事,没有周全的防护就将你置身在别人的视线中,以至有了误会和伤害。”
“收到传信之时,我也没有考虑周全,只想将事情做到没有退路,方能达成所愿。”
“我更未想到脾气温软的小姑娘也会有雷霆之威。”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宋云禾挺直了身板,“如此,你是来讲和的?”
“嗯。”柴彧微微颔首,“此次前来原是有三件事,一来正式议亲,二来带使者去东周,三来有一帮孩子想要托付于你。”
“原是?那现在呢?”
“现在。”柴彧轻叹,无奈又失落,“只想达成一件,公主殿下对婚事,如何才能不反悔?”
宋云禾怔然,看前触手可及英气无双的轮廓,不明白怎么会有心酸的感觉,她低下头,捏的细小的手指发白,用疼痛压制心头的悸动,低声回答:“你知道,其实,你不用娶我,我也有办法让你和长臻互相信任,合作的。”
“与信任和合作都无关。我只是想娶你,一直都是。”柴彧握住她趋于自虐的双手。
宋云禾仿佛受到了惊吓,懵懂又疑惑的看着他,“可是,你,喜欢我吗?”
“不知道。”柴彧如实回答,浅笑中更多的是失意,“不知道你与我的喜欢是否是同一个意义。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终会长大,终会嫁人,终会与另一个人相守一生,我便想着那个人只能是我。”
未曾遇到她时,他不曾想过自己会结婚生子与人相伴终老,因为他的人生注定了他只能在生死中挣扎。遇到她以后,他也未曾想过身边可以与一人携手,因为她天真,莽撞,不谙黑暗。像一朵莲,白净浪漫,看似淤泥不染,其实脆弱不堪。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奇,想靠近,想伸手,想运筹帷幄的得到?无从算起。
总归,这个姑娘,是在他面前活过来的,便注定只能是他的。
“只能是你?你可知道我若不接受,你就会变成‘永远都不可能是你’?”宋云禾脸微微发烫,嘴上却是对这样的霸道表示不认同,喜欢就喜欢,干什么说那些肉麻的话,害的人心都要跳到别人身上去了!
“我自是知道你有这个本事的。”柴彧苦笑,“所以,才来问公主殿下,如何愿意收回那些话?”
“‘覆水难收’的道理柴皇叔不懂的吗?”宋云禾学着以前他说过的语气,轻哼,“欺负了人,说道歉就可以了吗?”
怎么也得提出一两个解决问题的实际方案吧?宋云禾想。
然而,突如其来的,柴彧倾身上前,吻住了她的嘴。
温软的,炽热的两相轻轻相触,如蜻蜓点水的瞬间被凝结了时光。
宋云禾圆睁着眼,脑子里犹如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层层花瓣,怎么也开不完。
柴彧眉眼染着笑意,伸手轻轻覆上她的眼睛,再轻轻用力贴了贴柔软微凉的唇,然后移开。
“如此,可好?”
他的声音轻轻淡淡,完全没有欲色浸染,并非一时的情到浓处,勾起了某种欲望。只是,每次看着她浅红的嘴里总能说出让人意想不到的话,可爱可恨,不做点什么,总觉得会遗憾。
“你,你,你这是强行盖章!”宋云禾后知后觉的捂着嘴从椅子上跳开。
柴彧低笑,坦然,“实在是,也没有了其它办法。”
宋云禾退的更远才敢放下手来,小脸红色越漫越艳,嘴上却突然的无比正经道:“嗯!好!你的意愿我已经很清楚了!你可以走了。”
“公主殿下,这是答应不悔婚了?”柴彧起身,却是要得到她一准明确的答复的。
“你别动!”宋云禾却慌的一边伸手一边后退。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无可厚非,可突然真发生点实质性接触,宋云禾却是很怂很怂的。
柴彧一时哭笑不得,他不是想取巧,更不想成拙,“你答应了,我马上就走。”
“签应的,答应的。”宋云禾点头,他若是真喜欢自己,以后还可以喜欢多一点,于秦国自是有益无害。
柴彧离了露香宫,却未回干酩宫,而是向东,去了承勤宫。
承勤宫的大门紧闭,正殿的门却是敞开着,宫女与太监都不在视线内,殿内透出的灯光非红非白,稍显诡异。
宋长臻戴冠束发,连沾染着鲜血的衣裳都未换去。
桌上搁着一壶酒,空中一只白玉杯,摇晃着杯子的手,骨节分明。
“秦皇陛下演的一出好戏,却只能独饮,岂能尽兴?”
宋长臻像是在欣赏着杯中的美景,无暇抬眼,只似笑非笑的懒言道:“你若早来,朕还可以分你一杯,可惜,你来晚了。”
“本王却觉得,时机刚好。”柴彧将那把青偃放在桌上,自己泰然坐下,拿了空着的另一个杯子,自斟一杯,刚抬手还未喝进嘴里,宋长臻已经伸了手。
俩人身形未动,手却在半空过招数十下,最后杯中的酒眼看就要喝进嘴的时候,柴彧却方向极转,冷酒泼了宋长臻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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