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想哭,蠕动嘴唇,鼻尖酸涩,愣是流不下一滴泪。
“我……我是。”
“你……”夜询缓缓站起身,便看到莺歌是漂浮在面前的,他恍然才明白什么,刚起身便又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想到之前魔蛇一事,掩面痛哭:“对不起,莺歌,我……我对不起你。”
莺歌笑着摇摇头,飘到他跟前,凝着夜询好看的眉眼,极为认真道:“夜询,说句实话,爱我不爱?”
思思念念的人儿近在咫尺,夜询伸手欲碰,手在靠近莺歌面庞时却仿若碰透明,手指穿过,摸了个空。
夜询也触碰不到,再感受不到莺歌身上丝毫的温度,有的不过是彻体的寒意。他知,莺歌已和他阴阳间隔,此生错过。
像再控制不住,夜询失声掩面“爱,我……你是我命啊。”
莺歌笑了,笑的很美,这是她成了鬼后面部动作最大的一次。
“我也爱你。”
她弯了身,轻轻又小心翼翼抱住夜询,不能过多,和夜询之间隔了一手指间隔。夜询也张开了双怀学着莺歌模样。
二人碰不到,却又好像抱到了,因为莺歌笑的太满足了。
夜询的泪透过手指,穿过莺歌身体,泣不成声,泪流了满脸,一大男人如此,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两个时辰对于碌碌无为的闲散人士约摸很慢,对于只有两个时辰便要灰飞烟灭的莺歌,太快了。
在与夜询分开将及,莺歌对夜询撒了个谎。她说:“夜询,你背后一次。没有我的话不许回头。”
夜询未多想,也不敢想,便笑着应下。
树飘动,晌午时分奈何桥下起了大雪,雪花悄然而至,落了一地,满梢白茫茫。
夜询等了许久,都未听到那声呼唤。看着外面落了一地的白雪,他怅然若失的呢喃道:“终究还是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我这满身的赌石之气,有何意思。”
悔吗,他悔。对莺歌是利用还是真心,夜询明白的太晚,待奈何桥上,看到莺歌与孟归相拥,他莫名便不舒服的讨厌孟归。生死一刻,被孟婆带出岩洞,他想着要带莺歌一块儿。从那一刻他便知,他中了一名为莺歌女子的毒。
此后再无一人像莺歌一样不顾形象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在他面前说他不是,寻他开心,撩他心弦,动他之心。
到底说什么都晚了,莺歌死了,魂魄已散,即便他死了也无法再与莺歌相见。这一生求而不得,努力争取的东西,仿佛都没了意思。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一个很的离开死亡或者不舍而停止不前。它是最公正,也是最无情的那个。
路上二人手拉手走着,下了雪余鸢也不觉得冷反而十分惬意,双手捧雪,笑声欢愉。
叶清之看余鸢难得玩的开心,便未阻止。只在背后一直盯着余鸢,以防她马虎粗心摔倒。
余鸢自然高兴,一半是活着出了奈何桥,另一则是在莺歌身上得了寒冰,完了江澜祈愿。二者皆美,一路的担惊受怕,也值了。
余鸢慢了步子,道:“巫族苍翼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要是大族或者国家,她多多少少也应该知道一点。不至于连二人用的术是什么都不晓得。
叶清之道:“一百多年前兴起,十年前被一群道士屠杀,全族灭亡,只是谁也没想到还会逃出三人。”
“莺歌,孟归,莺允,我看她三用的不是术,不是名门正派,也不列于邪道。是什么?”
“灵。”叶清之握住余鸢冻的通红的手指,暖着,道:“天道坊称这些人为异人。某方面天赋异凛,甚至超过了凡人应有的程度。就像莺歌可用手指探得被遮住的物体,孟归心可感应是人是魔还是妖。巫族苍翼人不可是仙仕,不是正派,人间容不下,又因个个身手不凡。道士便打压其族人,最后将其屠杀。”
余鸢听后撇撇嘴,道:“到底人家也没犯错,未做过错事,这些臭道士真是一群疯子。”
叶清之笑笑,待暖好了余鸢的手指,便搂着她回客栈。
天冷,地滑,这外面还是少出来些的好。
“小眠,你开开门,喝点药。”
江澜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在门外一声声胡乱,敲门。线下可谓是头大了几力。
一阵无果后,江澜狠狠敲了几下门,咬着牙,转身去了隔壁降火俸房间。
一直在等余鸢回来的降火俸正襟危坐于椅子上,江澜敲门而入,降火俸下意识的起了身子,见是江澜又重新坐下,只淡淡看她一眼,未语。却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眼里的失望。
江澜讪讪笑了笑,也未坐下,只在一旁站着手机依旧端着那碗带着浓重苦味的药。
降火俸不是个话多之人,江澜沉默,他能做的只有更沉默。
药渐凉下,江澜横了横心。小声道:“我……降公子。有件事我,我想劳烦下降公子。”
难得的江澜吞吞吐吐说不清,降火俸猜了三分,见得江澜一脸无奈和难为情,他抿着唇道:“江小姐,且说。”
江澜道:“我家,小眠,身子刚刚好了一点,大夫说这药必要顿顿喝,连续三天才可,可……”
她苦笑一声,道:“约摸是怪我,无论我怎样敲门,小眠都不理会我。我也是没办法了,小眠身体太差劲,过了这个时辰怕什么都要晚了,所以所以……我,斗胆想请降公子帮忙一二,劝劝我家小眠,不原谅我无所谓,药喝了就行。”
说到最后江澜脸色微红,低着头不敢看降火俸的脸。头一次,江澜觉得自己脸皮子热了。
“降公子不答应也没关系,就像降公子说的,你并不欠我什么。”江澜头低了越发低了,声音也渐小:“只是,还请看在一点薄面,劝上一二。”
江澜心里到底没多大低,先前说了了不少伤人心的话,她也不知怎么了稀里糊涂的做了不少错事。余鸢说的对,江眠与降火俸事,错不在降火俸。是她家弟弟死皮赖脸追着人家不放,是自己太过偏激了,才会糊涂如此。
顿了会儿,江澜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以为降火俸沉默便是拒绝正要开口说什么。降火俸却突然站起身,道:“我去。”
门未敲,锁的很轻,轻轻用钥匙挂起,降火俸很轻易便直接破门而入。
床边江眠衣衫凌乱,头发乱如草包,双目血红。严寒的天只穿了单薄的亵衣,露出的脚趾和脸冻的通红。
降火俸淡淡看了眼错愕不已的江眠,将江澜嘱咐的药搁置在桌上,就要离开。江眠愣了片刻,回应过来便摆手隔了些许距离下意识的阻止要离开的降火俸:“别,别走。”
降火俸顿下步子。江眠胡乱摸了把脸,看着降火俸削弱的后背,哽了哽声音:“陪,陪陪我。”
降火俸当真未走,只道:“把衣服穿好,药喝了。”
江眠乖乖听之,捡起散乱了一床的衣物,连连着半个身子冻的发麻,跌跌撞撞穿好衣服,系好腰束。看了几眼降火俸,又马上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散乱的头发。待衣衫端正,头发梳理得当。他这才走到降火俸面前,拿过他手上的药一饮而尽。
降火俸释然了些,将盘子隔在桌上。江眠擦了擦嘴角,小心翼翼道:“火俸……可还生气?”
降火俸未语,只是淡淡睨着他。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水,虽寒但澈。江眠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死在这双眼里,河面波涛汹涌,他如一页逆行的小舟,不可行而为之,是错,他知,却不想回头。
他伸手欲拉住降火俸垂在身侧两边的手,明抬了半个却又徒然落下,他低着头道:“我……火俸。你别,别走。”
降火俸未看到江眠纠结至此,面色淡然,道:“我不会走,阿鸢还在这,我不会离开。”
江眠苦涩的笑了笑,呢喃道:“不,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降火俸淡淡应了声,抬了步子。江眠一把拉住欲要离开的他,慌乱道:“别,别走。”
降火俸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江眠死死抓住的手腕,微颦了眉:“你姐还在外面等着,药喝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我……火俸,我。”
降火俸握紧了拳头。
“对……对不起。”
冷笑蹦出,降火俸猛的转身将埋头痛哭的江眠一下推倒地上。
江眠头与地相撞“嘭”一声,撞的他头有些昏沉,眼里未干的泪模糊了双眼也令他有些看不清面前这人了。
降火俸半弯着身子,一手揪着江眠的衣襟,道:“对不起如何,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江眠垂了眸,道:“对不起,我……我很脏,火俸,我配不上你。”
降火俸冷冷一哼,道:“老子守到如今的清白身子竟让你这小子白白睡了,真是可笑。”
“你……”降火俸的话令江眠又惊又喜,他瞪大了眼睛道:“你……还未……”行过房事。
“老子喜欢阿鸢那么多年,为她守身如玉,连个女人都不曾正眼看过。何来碰过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