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余鸢上辈子听到很多句了,即便未昏倒她也是不愿理叶清之的,何况现在她已只剩了一口气,听不得,亦醒不来。
降火俸捂住胸口,喘了两口气说道:“灵气,叶清之,灵气,你若是还想救阿鸢,便传灵气给她。”
沉默片刻,叶清之恍若一初然醒悟的茫人般清醒,眸子里迷雾层层,好似一道光亮射进:“对,灵气,灵气。”
白衣袖染了血,红色一滴,一滴一块晕布开来,弄脏了叶清之纤尘的衣袖,和一双清明的眸子。他如疯了般握住余鸢的手指放在眉心,没有止度的传送灵气。
连尊气的直咬牙,一掌狠狠拍在降火俸身上,猝不及防江眠也来不及护住,降火俸硬生生挨了这一掌,胸口衣物被震碎,凌乱一片,而其人已没了知觉昏迷过去。
江眠慌着手脚扶住,看着降火俸一身的血,他的眸子猛便红了,手颤抖的不像话,好几次都未将其扶起。
“降……降火俸,你别吓我。”
寂静,留给江眠的只有无尽的寂静。
江眠红着眼指着连尊便骂道:“败类,你真是仙仕中最大的败类,降火俸怎么招惹你了,兮颜又如何招惹你了,你竟然要将他们两个人打死,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
说罢心口又酸又痒,江眠没忍住当下便一口血溅出,喷了好远。心口的绞痛已让他无法再站着身子了,只得弯着腰没个尽头的咳嗽。
江澜一个劲的落泪拍江眠的后背,线下江眠心急在内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一屋子的凌乱,各人各自的狼狈,昏过去的人啊没了知觉也不晓得清醒的人如何了,心有多痛,又有多生不如死。
便有了一句话有些人啊活着是种解脱,最痛苦不过的是那些像死死不了,活不如死的人。
叶清之脸色也白的透明了,地上的余鸢却一点都没有要清醒的意思,连尊三大步走到叶清之跟前,伸手举起打断了叶清之不断给余鸢输入灵气的手,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狠狠落在了叶清之脸上,只扇的叶清之头侧偏过去,苍白的脸上迅速浮现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连尊敛了几分怒气,看了眼叶清之的脸,抿了唇道:“清之,你想死是不是。”
叶清之眉眼依旧很淡,低头眸光一直未离余鸢,答道:“兄长若是想要杀了清之那便请动手便是,清之不会反手。”
连尊咬着牙,细长的桃花眼里温怒,无奈一闪而逝。
沉默了很久,屋里除了江眠的咳嗽,以及江澜一声没一声的哭泣,再无一点吵杂之声。
下午了,外面天气也不是太好,阴沉沉的,这里还能听得到外面热闹的街道传来一阵人声吵杂,嬉闹。
外面怎样,嬉闹如何,欢笑又如何,暖阳进不了这屋里一分一毫,亦是唤不醒不闻世事的人儿。
…………
老牛的是暂且被耽搁了,傍晚时分夕阳落了山,天上又飘荡起了小雨,雨滴很小,也很慢,有一下没一下的落着。
锁灵城貌似也是个雨季很少的地方,小雨街上热闹不减,烛火灯笼不少,放眼望去一条街道所见之处便是霓灯璀璨,灯火缭绕,人声鼎沸,花儿美艳,树木青葱,一派好景象。
城府大人等了一下午都未见余鸢二人来伊蜚家告知,从余鸢上次那番话里他也懂了些,思索再三也是决定将秘密相告,只是等了很久了,人未到。
打听到了余鸢几人所住客栈,城府大人便备了轿子过去,因为是晚上街道更为拥挤些,即便众人晓得这是城府大人的轿子,难不得人多一人一人避过,也免不了浪费不少时间。
他也是掐着点去的,到余鸢那里天不用太暗,借着灯光还可以回来,奈何路上有些过于拥挤了,浪费了不少时间,到了那客栈一条附近已过了戌时。天已黑的透彻了。
也不知怎了,自进了这条街,方才还热闹不已的人群仿佛被隔绝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有也不过是虫鸣鸟叫。
又下了雨,没有月亮和星星,这夜足够黑了。一路走着城府大人心里渐渐有些发慌了。因为他记得这条街是最为热闹的,就算是深夜时分热闹依旧不减,怎么今儿静的有些过头了,况且这是条老街,珍贵的紧,也没有那么长才是。
握紧了手指,城府大人忐忑不安的稍稍掀开了一方琉璃帘子,对着几个来抬着他的官差道:“你们几个,还有多久到?”
一方领头带路的官差挠着头,也是不解:“回大人的话,应该早就到了,可……可,大人,我们好像迷路了。”
城府大人显然不信,瞪着他道:“迷路,怎么可能迷路,这里就只有一条路。”
那官差自己也不太信,可他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他们几人好似陷入了迷途之中,虽知方向,知目的,却好似怎么也走不出。
片刻,城府大人下了轿子,眼前场景令他脸色一变,官差见城府大人脸色不太好,心里也是一咯噔,问道:“大人,怎么了,我们该不会是真的迷路了吧。”
这里好似有路,却每条都走不通,还起了雾,线下更是看不清了。
城府大人道:“鬼打墙,我们鬼打墙了。”
几人脸色一白,鬼打墙是民间传着的一鬼术之法,进了法中便会走不出,有路,也有目的,仿佛如转圈圈般绕在了里面,任其如何走,如何寻都找不到路,只能围绕其中。
一般这种鬼术是伤不了人的,多半是因为走了很久才发觉自己中了鬼打墙,第二天身子很疲倦而已,没有什么直面身上伤害。
为此,这鬼打墙也显然有人放在心上,只想着第二天清晨便好了。至于城府大人几人,也是这般想的,毕竟无形之中的东西,捉也捉不到,找寻也不得,能做的也只能苦心等待了。
城府大人招了手几人扶住,又重新进了轿子,说道:“我们暂且在这休息会儿,鬼打墙而已,清晨天一亮便好了。”
几人应下,放下轿子在这一方黑暗中停了步伐。
过了片刻,几人发觉事情远不如他们想的那般简单。只听得方才还寂静不已黑暗小路,传出一阵,一声,接着一道刺人耳膜的尖叫,这声音多像是女子绝望到死,又好似高兴到失声。
间隔变化太快,这里又什么都看不到,就连方才那几座假的店铺都没了,这里只剩下了如迷宫一般幽怨寂静望不到头的黑暗。
这声音好像比方才又近了几分,尖叫那声,仿佛穿破了山墙,近在咫尺,近在耳旁,近在身边的低声尖叫。
几人痛苦的捂住耳朵,被这过于尖锐的声音闹的心神不定,难受的紧。
这笑声虽不大,却是尖如针那般,一声落下仿佛心里也直直插进了针,通到无法呼吸的那种压抑。
几人慌了神,睁了眼四处看,随处一瞥便见到不远处站着一满脸鲜血,笑容隐忍,披头散发,一身红衣的女子。
这一看不要紧,几人直接吓到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嗷嗷叫了几声,直接昏了过去。
城府大人坐在轿子里看不得外面,只听得那些异于常人的尖叫声心里微怕,但他时刻告诉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话,可后知后觉,他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对。
他信鬼神之说,但比起这他更信自己,所以当外面几人吓到大喊大叫,唯有他镇定自若。
渐渐的,时间过的似乎异常缓慢,他听不到外面几人的惨叫声了,城府大人开始坐立难安,心也开始渐渐慌乱起来。
许久,隐约连那女鬼的声音都没了,城府大人一咬牙,一把掀开了帘子。
只见一道和往常一样的街道,前方再走几步便是要找的客栈,周围小贩收了店铺,凉风刮起带着刺骨的凉意。
城府大人心里大笑,果然,鬼打墙是伤不了人的,那哭声也是假的,这不时间久了自己便走出了鬼打墙。
正当他抬了步子离开轿子,一张鲜血满布,嘴角笑意阴森的女子缓缓从铺满了鹅卵石却没有一点缝隙的路上钻出来。
女子的身子好似没有骨头,每多露一点还带着骨头清脆接上的声音。
声声慢,近在尺。
城府大人赫然瞪大了眼睛,女子猛的从地上钻起,呲牙咧嘴冲他笑。
“啊!!!”
夜半惨叫,鬼散,人留。
次日一大早,余鸢睁开了眼睛,印入眼睑的是一淡黄*光柔和的床纱,余鸢摸了摸额头,咳嗽了两声,胸口仿佛被人打碎了,这一咳嗽更是疼痛难忍,令其忍不住弯腰。
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余鸢眼里划过一道失望,顿了会儿,缓了会儿心神,这才掀开被褥,穿上了靴子。
开门,走廊之上叶清之一身染了血的袍子跪的笔直。
许是因为一晚上未睡,还是晚上起的过早未来得及洗漱,一向整洁的叶清之头发凌乱些,神色也略显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