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用热毛巾擦了满脸的油彩,绿璋就走了进来。
她穿这一件月白色缎子夹袄,青色曳地褶裙,长长的青丝披散,发间只戴着一朵百合绢花。她素盈盈一身站在那里,就好像孤月皎皎,那一屋子的头面和鲜花都失了颜色。
郁海棠站起来上下打量她,“怎么又瘦了?”
绿璋含笑眨眨眼睛,“你倒是胖了,瞧瞧那腰身,楚霸王还爱的起来?”
她这话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掌声和男人的哈哈大笑声。
绿璋带着怒气回头,狠狠的剜了走过来的男人一眼。
男人瞪大了眼睛,流露出的神情由惊讶变为狂喜。
绿璋也皱起眉头,这人不是那天在街上要替她付麻花钱的花花公子吗?
本来只有五分把握的事变成了八九分,绿璋心里小小得意了一把。
可是没人告诉她,她眯起眼睛像个小狐狸的样子有多勾人。
明明一身素雅模样清丽,可眼里的鲜妍明媚藏都藏不住,贝齿细细咬着下唇,有一点淘气,还有一点坏心眼儿。
江浩源已经看傻了眼,第一次他后悔自己不好好读书,竟然找不出一个词能形容出她的美貌。
他来津州第一天就在街上看到她,那个时候她失魂落魄双眼红肿的去买麻花,让人想把她搂在怀里疼。他让人寻遍了津州城,却不见芳踪,心里不知道有多失望。
其实他能痛快的定下顾茵,是因为她跟这美女有个两三分相似,却没有想到在他放弃时,她又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江浩源很激动,他这次却不敢冒失,便拉着郁海棠说:“郁老板,快给介绍一下,这是哪家的小姐?”
郁海棠面色尴尬,他指着绿璋说:“你竟然不认识她?她是顾绿璋呀。”
“哪个顾绿璋?”
江浩源心跳如擂鼓,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郁海棠叹了口气,“还能哪个,就是顾家大小姐顾绿璋。”
这下,江浩源跳江的心都有了!
绿璋面色微变,她转头看着郁海棠,“海棠,他是谁?”
没等郁海棠搭话,江浩源就自报家门,“我,我是江东的江浩源。”
一听这个名字,绿璋眼里的火都要烧出来。
冷冷的哼声从她嫣红的唇间溢出来,“原来是妹夫,失礼了。”
江浩源此时真是想要找了老鼠洞钻进去,那风流的小白脸儿变得赤红。
绿璋对郁海棠说:“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告辞。”
江浩源哪肯让她走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绿璋用美目瞪他,“妹夫,请自重。”
“自重什么,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你且与我说说。”
离了戏园子,三个人去了郁海棠的小院儿。
风炉点起,香茶沏上,郁海棠找了个借口去外面守着。
他可不放心绿璋跟那纨绔在一起,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面对面看她,江浩源觉得绿璋比他想的更美了数倍。
小小的一张脸能有巴掌大,皮肤就像上了釉的瓷白皙透明。此时她垂头喝茶,卷翘密长的睫毛遮住了大而灵动的眼睛,花瓣般柔软的唇瓣儿撅起,吹开了面前的氤氲白雾。
江浩源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好几次,才堪堪撑住没让自己失态。
离开海棠的小院子后,绿璋脸上的笑冷了下来。
坐在马车里,绿璋拨弄着手上的玉镯子,这是刚才江浩源才给她戴上的。
上好的羊脂玉,水头也不错,但是一个男人随时把女人的东西带在身边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风流花心纨绔,要不是为了打那些人的嘴巴子,她觉得顾茵嫁给他也不错。
不过是两面之缘,他就承诺要重新去顾府提亲,在绿璋表示质疑的时候,他说他有让二叔心动的条件。
绿璋叹了口气,她此时倒是很矛盾,不太希望二叔会答应。
要是真为了他的条件重新把她给嫁到江东,那她在二叔那里岂不是成了一件物品?
头抵在马车的绣花靠枕上,她疲惫至极。
江浩源办事迅速,在见到绿璋的第二天就亲自到了顾家。
顾扬骁大婚在即,府上忙的一塌糊涂,不由的生气这未来侄女婿不懂事儿。
当听明白他的来意时,顾扬骁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你说什么?”
江浩源立刻把诱惑给扔出去,“二叔,只要您把绿璋嫁给我。江东就把平湖、广安、平州这三处港口让给津州。”
顾扬骁要去拔枪的手一顿,“江浩源,你把我顾家的姑娘当什么?”
“二叔,前面都是浩源不懂事,这跟绿璋的婚事可是父辈们定下的。浩源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特意送上这三个港口。”
看着江浩源那志在必得的样儿,顾扬骁真想打掉他的牙。
眯起狭长的凤眸,他问道:“那顾茵呢?”
“茵妹妹也是我定下的,自然也要跟我回江东,不过只能做妾了。这也是绿璋的意思,她不忍污了妹妹的名节。”
高大英挺的男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眸子里却透着古井似的深寒,那种霸道迫人的气势竟然让江浩源都不敢逼视。
“好,好,很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这事就尘埃落地。
江浩源借着衣服的遮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本来想要提出见见顾绿璋,没敢。
等他一走,顾扬骁一脚踢翻了镜面儿似得黑檀木桌子。
顾全站在一边儿大气儿都不敢出,让那壶茶水溅了一裤裆。
顾扬骁站了一会儿想把气给压下去,可眉间那团黑气越来越盛,而眼中则有了杀气。
他拔腿就往陶然阁去,顾全也没时间去换条裤子,就跟了上去。
这要是在军中,二爷这样是要拔枪杀人的,大小姐不会有危险吧。
陶然阁的门在顾扬骁一脚中碎裂,粗使丫头吓得立刻跪在路边。
暖阁里绿璋刚洗了澡,穿着一身绣花小衣在晾头发,看到一身杀气的顾扬骁吓掉了手里的书。
“都给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