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月亮不怎么正常,透着猩红如血般的诡异,摇摇荡荡地升上天空。月光也不怎么透,穿过只剩几片叶子的枫树,留下一地的斑驳暗影。远处小山上不知名的鸟儿凄厉地叫着,像是老人吸烟时要把肺咳出来。陆栖蒙近些日子总是无故烦躁,却又没得解,惹得他人一身污秽。今日尤甚前两日,似是要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件。翻来覆去,陆栖蒙把一个室友吵醒了。
“怎么了?快睡吧,明日又是新的一天,又是一个新开始,只要你想,这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嗯。”声音闷沉的。“睡不着,总不安稳,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你睡吧,不必管我。”
“嗯,你也早点睡。”
所有事情发生都有其原因,孤独的人也总能找到那条自娱自乐的道路,没有信仰的独行侠在闯过千难万险中终会发现自我。
陆栖蒙在混沌中悠悠睡去。
“快,快,快来救火,陈员外府上着火了。”随后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吵闹声,以及冷水遇火时发出的嗞嗞声,混杂着,让所有的物事都变得不清晰。陆栖蒙被吵醒了。一睁眼,发现身旁人们所穿服饰与自己大不相同,吓了她一跳。“不会是我在做梦吧。”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疼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赶紧用那上衣袖一把抹去未干的眼泪,又偷偷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总算是松了口气。陆栖蒙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偏偏又富有那难能可贵的冒险精神,加之已是个早已走入社会的大龄未婚女青年,这下可得撒泼,把自己隐藏的那些个狠辣决绝,呆萌、女汉子之类展显出来。哎,这下遇见她的人可得注意了,一不小心那是会危及一生的。(陆栖蒙一脸无辜:你说得也太严重了吧!我可不是这样的人,人家是个可爱的小小仙女。笔者抛个鄙视的眼神:是吗?你身上那点有仙女样。陆栖蒙拿把大刀:还说不说了。笔者头上已冒冷汗:不敢,不敢,我还是赶紧溜了吧。)
远处的狗大声咆哮着,一声连着一声,有时断一小会儿,便又急着吟唱不算华美动听的乐章。陆栖蒙趁乱抓着一个老大爷,问道:“大爷,您这是干什么去呢?”
奇异地,大爷居然听懂了。“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这是陈员外家着火了,我正赶着去救火呢。”“噢!我的确不是本地人。欸,大爷,我和您一块去,多一个人多分力。”
“那咱赶紧的吧!”“好嘞。”
陈员外在这南岭镇是算得上名号的响当当的大人物。他家有着一百多亩的良田,更别说那些个佃户,果园。他家的房屋也建的好,亭台楼阁交相映错;地方选的也好,四周是那些个官员居住,所以这次火灾农户们到没损失什么,只是可怜了大人们,往后办公的地都没了。
陆栖蒙配合着大爷,一人提水一人浇水,动作也算快速。直到天空渐渐现出鱼肚白的时候,火势才算控制住。放眼望去,一片漆黑,烧焦的桩子稀稀拉拉地歪斜着,几个被救出的小儿嗒嗒地抽噎着,三三两两的村民聚在一起细声议论。陆栖蒙离得较近,可以隐约听到些许。“这些孩子以后要咋办啊?”“谁知道呢?咱们也只是个贫苦小民,也指望不上。”又或是“陈员外家发生这些也是活该,谁让他总是欺诈我们呢!”“谁说不是!你们说说怎么就好端端得着火了呢?不会是南岭上那些个好汉做的吧。”“也许。他们可是有担当的人。县令总说派人围剿,去了几次那次不是灰溜溜地逃回来的。”“是呀是呀。”
陆栖蒙听得仔细,知道的东西多了总是有好处的。她心想:看来这是个动荡的年代,不怎么稳定,至少百姓们不是喜爱这个统治者的。其次,那南岭上的好汉估计是草莽之辈,确是敢作敢当的,有点儿类似绿林好汉。
“妹子,等下你去哪啊?”大爷朝陆栖蒙喊着。
“我,我不知道。我是逃难来的这,我父母兄弟姊妹们都去了,如今只剩我一人了。”大爷看了看她,心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怪不得衣不蔽体,如今这世道可怎么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活下来啊!“好孩子,大爷我也是个穷苦人家,不过你这两日去我家呆着还是可以的。我儿子外出从军去了,也不知生死,女儿嫁去了远方,家里就剩我和我家老太婆,要是你不嫌弃就跟我走吧!”“太谢谢您了!”
陆栖蒙跟着大爷走了,既忐忑不安又有那么点儿期待,像是个骑士无畏地走入不可预测的战争。
大爷的家离得有些远,差不多正午时分才到达。老婆婆站在篱笆旁眺望,地上躺着条金色的土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偶尔摇下尾巴。屋子是用茅草搭建的,不大,简陋却温馨。
“老婆子,我回来啦!”大爷说完便领着陆栖蒙进去。“这是谁家的姑娘啊?真漂亮。”老奶奶用她那颤巍巍的声音说着。“我碰到的,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家里人遭难了,自己一个人逃到这,不知吃了多少苦。又没地住,我就把她带来了。”“噢,好孩子,你就在这安心住着,我们两个老人总觉得太孤单了,如今正好。”“好,谢谢大爷大娘。”
日子过得飞快。陆栖蒙帮着大爷大娘做着事,唠着嗑,也就过去那么几个月了。可是她知道她总要走得,去那远方。
这日,大爷对陆栖蒙说:“孩子,镇上风云馆准备上西府去了。你会做菜,味道又好,去试试看吧。西府是个大地方,总有你想要的。”“您知道啦!”陆栖蒙并未回答。“我们怎会不知,你是个好孩子,又有志向,注定要远游。只是这世道不比和平年代,你又是个女娃娃,总得万分小心。”“嗯好,谢谢您。我明日便去试试。”陆栖蒙眼角发酸,忍住了。
第二日赶早,大爷就带着女扮男装后的陆栖蒙前往风云馆,直至下午才总算测试完。陆栖蒙与他人烹饪方法不同,煮出来的味道更加鲜美,第一个便通过。风云馆馆长和她说“后日就走,回去准备准备。”
夜里才到家,天上挂着星星,繁密地耀眼。陆栖蒙和大爷大娘说了这事,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寂静的。第二日,大爷大娘帮陆栖蒙收拾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都是大爷大娘置办的。他们又往行李中塞了饼子和几个卤蛋,可以在路上吃。又偷偷地放了几两银子,陆栖蒙不知。夜晚,天空上的星星少了些许,却凭空增了几分惆怅。
总是要分别的,人活在这世上,哪有不分开的。别想了,开心些吧,这样大爷大娘也能开心些。陆栖蒙催着自己早些入睡,明日是要劳累的。
天微微亮时,陆栖蒙便动身前往风云馆。到时,同行的人来得差不多,正准备出发。
刚开始几日是黄土路,不平,又有好些个陡坡,等到夜晚休息时陆栖蒙才感到痛意,之前都麻木了。之后是水路,船不是很大,并且装载着货物,所以都是几个人挤一处,拥挤得像是以前父母做的腌菜。大老爷们晚上睡觉时总打呼,一阵一阵的,陆栖蒙觉得好玩。她本以为自己处在这种环境中定不会睡着,可是啪啪打脸,她不一会就沉入梦乡,偶尔还砸吧砸吧嘴,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傍晚时分才终于到达西府。等一行人把东西整理好,就发现月亮在头上悬挂着,发出惨白惨白的光,足以让陆栖蒙众人看清楚城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