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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战争》第九章 5

作者:报国殇 字数:7492 书籍:近代战争

  代理团长张山正在后山检查部队训练情况,一排排步伐整齐的队列从他眼前走过,往来反复,没完没了,看得张山脸上尽是愁云。

  他将负责监督训练的警卫排排长史刹海叫来问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儿?脑子进水啦?这狗屁队列有什么好练的?我不是指定了几项训练科目吗?多练练夜战、刺杀一类的,你就是把这队列练出花来又管个屁用?能杀鬼子吗?”

  史刹海一脸委屈地诉起苦来:“您不能怨我呀,张副团长,你以为我愿意带着战士练出操、练队列?这是肖政委亲自定的训练科目,跟我耳边唠叨好几回啦,非要让我把刺杀训练停一停,带队改练出操。您平时又不爱管事儿,那我只能听政委的啦。”

  张山气哼哼地说道:“他娘的,要不说知识分子腐朽呢,一点儿都不假。净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那步子迈得跟他妈的小媳妇似的,把老子的兵当贾宝玉啦?不成,再这么练下去非把咱们团的招牌给搞砸了不可……不行,这样下去可不成,老子要的是能上战场的兵,又不是开宣传队唱大戏。你听着,从今天起,把这个队列出操啥的全都给我停啦,全排战士改练刺杀,你小子身为排长,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队伍给我恢复到打仗时的状态,听到没有?”

  “是,您就放心吧,张副团长……诶,张副团长,我还有件事儿想跟您说道说道。我听说最近咱八路军查出了不少日本特务,连咱们这些基层连队都受到这事儿的影响啦,光是口令这一天就得换个三四次,可把我和手下的弟兄给愁死啦。我们都没啥文化,脑子就跟浆糊似的,这暗号口令啥的一天就得换上三四次,弄得我每次都稀里糊涂的,好几次和侦察排打照面都没对上,要不是张排长和我认识,早就冲我们警卫排搂火啦……还有咱政委,最近经常下基层找人谈话,家长里短的都是,祖谱都快给我们翻烂啦。我们排一班长李富贵就是个例子,听政委说他叔叔的外甥女是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姨太太,这就不得了啦,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关了禁闭,现在都没给放出来,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我心说好嘛,闹了半天这也算是敌特分子?要这么论的话,我之前还在29军干过呢,政委干脆连我一块儿逮进去得啦……”

  张山讥讽道:“你小子真是个贱骨头,我当兵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上赶着想被关禁闭的人呢,你他娘的有病是怎么着?”

  史刹海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皮问道:“不是,张副团长,您误会啦,我就是纳闷儿,我手下那班长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能被当作特务关起来,我这正经八百的国民党兵,他咋就不抓了呢?”

  张山一脸坏笑地看着他道:“废话,这不明摆着的嘛?第一,你这警卫排长的位子是团长一手安排的,你俩又是老乡,关系摆在那儿呢,要想动你不得多掂量掂量?第二,警卫排主要负责团部的安全防卫工作,把你抓啦,一旦出现突发状况,派谁出来指挥战斗?这回明白了吧?”

  “哦,您要这么说,我就有点儿明白啦……唉,张副团长,直属分队的吴东旺您认识吧?我听说这小子是个地道的红小鬼,刚过十岁就参加了长征。我昨天晚上没事儿找他闲扯,这小子就把之前的事儿也给抖落出来啦。听说抗战以前咱队伍里也搞过一次大清洗,好像比这次整得还要严重,错杀了不少自己人,有这么回事儿吗?”史刹海问道。

  张山对此则表示不太知情,因为他当时并不在红军内部任职,而是作为中央特科的潜伏人员混进了国民党军内部述职。即使是对那段阴暗的岁月,也不过是从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的口中听说的。他大差不差地向史刹海解释道,的确有这么回事儿。

  当年为了反对所谓的“AB团”、“改组派”、“第三党”等掀起的那场臭名昭著的肃反运动,滥杀了红军内部多少好同志和高级干部?几次肃反下来可以称得上是走一路杀一路,被杀对象还都是红军指战员。仅仅在湘鄂西地区,红四军排以上的干部就被诛杀殆尽,原本五万大军杀到最后只剩下四千余众。全军的党员干部中仅有五位幸免于难,弄得队伍上下人人自危,以往嚷嚷着要提干到班长、排长的战士也都成了哑巴,那会儿别说排长啦,就是给个团长都不干。死心眼的战士们认定中央跟干部有仇,位子坐得越高死得就越惨。这会儿谁要是还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叫唤着提干升官,那他妈就是脑子有病,找死!

  不光是湘鄂西苏区,当年在闽西苏区肃清“社会民主党”时也没手软,整整三十个区委弄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部门能正常工作。区委书记来一个换一个,换一个杀一个。鄂豫皖根据地的肃反情况更为严重,审查力度简直深得没底儿,红二十五军原先的一万两千人马不到两个月的工夫就被杀光了一半。那些从保卫局分派到各地县的特派员简直成了古时候的判官,手操生杀大权,通常是以一两句不痛不痒的玩笑话就能叫对方人头落地,就像是群杀红了眼的饿狼。

  毫不避讳地说,当年死在国民党手中的中共高级干部都远没有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多。几次肃反运动加在一起,累计起来的杀人数量竟高达十万之众!据说,肃反期间红军内部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还面临了枪多人少的窘境,跟现在的人多枪少比起来出来简直大相径庭,匪夷所思。

  到了下午,警卫排和直属分队结束了今天的训练,除了岗哨和巡逻部队以外,所有人都回房休息了。从后山空地到团部只有不到一里路的距离,战士们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都显得很放松,大家推推搡搡、勾肩搭背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中间时常有三两个身穿麻衣的农民从人群中穿过……

  脱离日军控制的钟北山出了一身的汗,他一边左右舒展着自己的两臂,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脖子,颈骨向外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老实说,他对目前的生活状态感到十分满足,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这里的训练虽比不上国军的专业,但战士之间的感情却很真挚。仅仅来这几天,他就认识了不少朋友,彼此间拿对方开涮、骂娘,甚至直接攥拳擂对方胸口。一通招呼下来却毫不记仇,战友间不存芥蒂,这种生活不光是普通战士,就连钟北山这个地道的特务都很是憧憬。

  总的来说,他对日本人的安排一直都保留意见。说真的,他情愿不被日本人重用,而是去伪军部队干个普通士兵,平时就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没事儿的时候看看城门,要么就在大街上巡个逻,顶不济就糊弄事儿似的跟小日本儿下乡扫荡,中间开个小差,找个僻静地方眯一觉。就按照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方式多活几年,活多久都算赚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可日本人偏偏不给他混日子的机会,也许是看中了他曾经的履历,这才破例在特务机关给他留了一个名额。钟北山到现在还在心底为自己洗白:自己不是没骨气,也不是想给小鬼子当狗,只是那狗日的日本人实在可恨,拿什么要挟自己不好,哪怕断了他的命根子呢?可对方偏偏要拿他爹娘的命说事儿,自己能怎么办?爹妈把自己拉扯这么大,难不成要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爹娘被小鬼子害死吗?

  有些时候钟北山甚至巴不得爹娘一夜之间就双双病死,病死总比被鬼子刺刀攮死强吧,死得又体面又没感觉,自己正好免了后顾之忧。既不用再回太原看植山那个老王八蛋的脸色,也不用再受小日本儿的威胁,就是躲进山里隐姓埋名当一介农夫也未尝不可。

  为此,钟北山时常一个人待在屋里,盘着腿坐在炕上,双眼呆滞看向远方。他在心底默默地抱怨,他埋怨老天爷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不公?为什么要把这种残酷的现实放到自己身上?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今天却有所不同,训练了大半天,出了一身热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倦意。人都是这样。只要是累了,什么屁事儿都没了。钟北山已经为饭后做好了计划,先去村口的小河边吹吹风,再顺着一条羊肠小道径直走回房间,然后睡觉。至于植山英武那个老混蛋分派给自己的侦察任务,一句话,去他妈的,能耗一天是一天,反正他也没派人通知老子需要什么情报,老子何必上赶着去迎合他呢?

  天不遂人愿,一个身穿麻衣,裤腿满是补丁的农民的出现,直接就打破了钟北山这一幻想。这个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老农戴着草帽,拄着拐,穿插在人群中间显得很不起眼。突然,老农那双眼睛猛地定格在了从对面走来的钟北山的身上,他拄着拐上前就拦住了钟北山的去路。钟北山没当回事,刚准备绕路就被对方一把拉住。

  钟北山一愣,他回头望了望眼前这个颇有些叫花子相的老农。看样子足有六七十岁,腰弓得像个晒干的虾米,脚上踩着的千层底布鞋还烂了好几个洞。就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儿,黄土埋脖子的年纪,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一双大手抓在自己的手臂关节上竟感到有些生疼。

  老农扭过身一脸憨笑道:“同志,俺这肚子有点儿不得劲,急着方便,您身上有草纸么?”

  “哟,不好意思,我还真没带,你找别人吧……”钟北山抱歉地笑笑后转身要走,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有些不高兴了,回身略有些不悦地说道,“唉,你这老乡咋回事儿?我说了身上没草纸,让你找别人要,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咋的?你放手,我有事儿呢我……”

  两人正在原地拉扯不休,走在队伍最后的警卫排长史刹海看到后立马围了过来,蹊跷地问道:“钟北山,这怎么回事儿?”

  没容钟北山解释,老农便抢先一步说道:“同志,俺这刚走亲戚回来,晌午饭吃混合面儿吃得肚子不得劲儿,想方便。这不嘛,问这位同志借草纸,俺好话说了一箩筐,可这同志就是不给。同志,您得给我评评理呀……”

  “是这么回事吗?”史刹海阴着脸看向钟北山问道。

  钟北山急得脸都红了:“排长,我可没说不给他。咱不是没有嘛!训练场到团部就这么点路,我就是真要方便也不急这一会儿呀!那草纸又不是啥好东西,我留着下崽咋的?真要是带啦,我肯定给他,咱这不是没带么……”

  “没带就说没带,一句话的事儿不就结了么?人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弄得急赤白脸的?”史刹海俨然一副政委的模样批评他的同时,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几张草纸,折叠好后递到那老农的手里后说道,“大爷,您误会啦,我们这小同志刚来,还不太懂跟咱根据地的乡亲相处,您多理解吧!这样,您把这草纸拿好,找个地上赶紧方便去吧,这种事儿不能憋着,再给憋坏啦……”

  “唉,还是你这同志说话中听,句句都说在俺心坎儿里去啦。同志,俺这岁数大啦,方便的时候旁边得有个人候着,不然蹲时间长了就站不起来啦。俺娃都不在身边,俺这又确实着急,您看能让这位小同志代劳一下么?帮帮俺的忙,不耽误你们的工作……”老农咧着嘴笑道。

  钟北山一怔,心说这老帮菜真是他妈的得寸进尺,敢情把老子当成你儿子使唤起来啦?他待要发作,就被史刹海一句话堵了回去:“您客气啦,大爷,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年纪大啦,需要搭把手的,我们义不容辞……小钟,去吧,就搭把手的工夫,人老乡年纪大了也不容易。帮助劳苦大众是咱八路军的老传统啦,去吧,完事儿以后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钟北山无奈,但又不好违抗命令,只得不情不愿地跟在那老农身后再次奔后山去了。

  走进一处杂草丛生的荒地,那老农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徘徊一圈后便丢下了手里的包袱,卸去身上的伪装,蓦地从腰间掏出了一支*,大腿一擦便蹭开了保险,使枪随时处于击发状态。只见他抬起枪口对准身后跟着的钟北山,露出一口黄牙冷笑着寒暄道:“钟兄,别来无恙乎?”

  钟北山怔了几秒钟后便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展现了他作为一名职业间谍所具备的专业素质。他回以冷笑道:“我说这哪家的老头儿这么不长眼,敢拦我的路?闹了半天是特训班的旧识到啦?你还别说,姓尹的,你穿上这身衣服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连我和我们排长都给糊弄过去啦。怎么,是植山大佐派你来杀我的?”

  撤去伪装后的尹晖收起了武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从中抽出两根道:“钟兄不要误会,你可是植山机关长眼前的红人,我怎么敢杀你呢?来,钟兄,抽支烟……”

  钟北山直接就拒绝了:“算啦,我无功不受禄。你要说什么就快说,我得抓紧时间回去,要是被这儿附近的岗哨或民兵发现了,你我都难逃一死。”

  尹晖笑着将手中的香烟叼在自己的嘴里,随后又拿出了一台铜质袖珍打火机将其点燃。叼着烟猛吸了几口后,尹晖将烟嘴拿下,仰起脑袋朝天缓缓吐出烟圈,显得格外享受。烟雾吐完后,尹晖便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钟兄,最近几天都没你的消息,难不成是老兄你进入八路的战斗序列之后,已经习惯了这儿的生活,乐不思蜀啦?这可不好,咱们好歹都是一个训练班里出来的,也算是莫逆之交吧。冲这份情谊,兄弟我也得提醒老兄一句,别再对眼下的时局抱有幻想啦。你我的处境都一样,除了为日本人服务以外,还有第二条路可走么?兄弟我真是有点儿想不通了,你说整个特训班里又不只有你一个中国人,我和白朔他们不也一样在日本人的部门工作么?说实话,我挺羡慕老兄你的,刚从特训班出来就被分到了地方上工作,不用天天受日本人的监督,天高皇帝远多好啊。不过有一点,钟兄你出来归出来,可并没有脱离驻太原特务机关的指挥权限。干咱们这行的,只拿钱不办事儿可是有违职业道德的。你老兄是明白人,这个道理就不用我来给钟兄做过多提醒了吧?”

  钟北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家伙,冷冷地回应道:“姓尹的,你少在这儿给我卖狗皮膏药,你也是个五尺高的汉子,想说什么说好了,何必在这儿跟我打哈哈呢?说吧,日本人是不是又想拿我爹妈的命说事儿呢?既然今天把话说开了,我也明白告诉你,植山大佐布置给我的任务依然有效,我心里有数,究竟什么时候送出何种情报,我需要他给出进一步指示,至于怎么做,那是我的事儿,用不着你们操心。反过来说,如果我不是被我爹妈缠住了脚,你信不信?我宁死也不会给日本人当狗。小日本儿够狠的,一出手就点到了老子的软肋,要不是想着给二老养老送终,我早他妈不在植山那老混蛋手下干啦!”

  尹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钟兄息怒,我明白你的意思,想你老兄当年也是在鬼门关走过几遭的人物,早就见惯了生死。也是,从一个堂堂国民革命军军官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心里有些落差也是在所难免的,我可以理解。可有些话,兄弟我可不敢苟同啦。钟兄,我不是吹捧你,在咱们这一期特训班中,你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拔尖的人物。无论是办事效率还是应急反应那都没的说,单论业务能力,你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认自己是第一。可你有一点却不如我们,那就是你总喜欢将个人情绪掺杂到工作当中,动不动就拿所谓的民族情怀和意识形态说事儿,高调唱个没完,这就是你的致命缺点。特工是什么?往难听了说,特工就是一群没有任何理想和信念的冷血杀手,说白了,我们只为利益者服务,至于什么道德操守、家国信仰提都不要提。要说汉奸,首当其冲也得从身在南京的汪先生算起,你我兄弟不过是这乱世的一粒尘埃罢了。流芳千古也好,遗臭万年也罢,都跟你我没多大关系。咱们都是小人物,甭管生前身后,都不会被历史记住。退一万步说,你钟兄是为了二老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日,难道我尹晖就不一样么?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一家老小五口人等着吃饭呢,日本人的《粮食管制令》一下来,普通老百姓只有吃混合面儿的份儿啦。我是无所谓,像你说的,五尺高的汉子挺挺也就过去啦。可我爹妈还有我那一双儿女能挺过来吗?我得为他们考虑呀。既然跟在日本人屁股后头能有饭吃,能有活路,那我为啥非得苦哈哈的每天净跟那狗屁混合面儿较劲呢?我有病,我命贱,我活该死怎么着?日本人给了我大米白面,让我一家老小不再饿肚子,那他就是爷!没别的理由,就冲这点,让我跪下给日本人磕头都成!这点我比你看得开,什么他妈中国人?中国现在给你做得了主么?钟兄,这可是兄弟一番肺腑之言哪……”

  钟北山依然对尹晖的这番陈词进行了驳斥:“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上赶着给日本人当孙子不说,还净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还以为自己普渡众生了是吧?要照你的意思,整个中国的老百姓吃不上饭和饿死的多啦,怎么没见他们跟你一样,为了几口粮食就去给日本人当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姓尹的,当初撺掇日本人拿我爹娘说事儿的就是他妈你小子带的头,你说你他妈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你祸害我干嘛?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把我也拉下水?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想起来这事儿老子我就浑身不舒服,我就想揍你。今天你正好来啦,咱俩趁这个机会,也该好好算笔账啦!”

  钟北山说着便冲到尹晖的面前,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右膝面朝对方的腹部就是一通狠凿,紧接着又是几通勾拳便将对方打倒在地。这还不够,钟北山又对准尹晖的右脸连踹了好几脚,出手绝对麻利,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瘫倒在地上的尹晖擦拭着脸上的鲜血,冷笑着嘲讽道:“不愧是从一期特训班里出来的尖子,的确出手不凡,要是使出全力,招招都能致人于死地。钟兄,不是兄弟我说你,你真不应该跟我动手,抛开工作上的关系不说,咱们也算是朋友吧?对朋友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么?平心而论,这事儿是兄弟做得不够地道,但我问心无愧。没办法,日本人逼我这么干,我能不听他们的么?我要是不听,日本人就得拿我一家老小开刀。你有父母双亲,我还有老少五口呢!总不见得要用我一家五口的命换你家二老两条命吧?这不太公平吧?今天既然把话挑明了,我也就老实告诉你吧,植山机关长对你近来的表现很不满意。响当当的山西第一杀手,一入敌窝之后就变得英雄气短啦?这不像你呀。植山机关长的脾气你该知道,他没那么大耐性。说句你不爱听的,钟兄你再这么下去可有点儿危险,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二老考虑考虑吧?二老这么大年纪了,你总不能让他们因为咱们之间的事儿受罪吧?这真不是兄弟我吓唬你,植山机关长万一不高兴,他可是说到就能做到的……”

  钟北山大怒,他再次揪起对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姓尹的,我警告你,你他妈少在日本人面前吹耳边风,不然老子就他妈活剥了你!什么原因你该知道,别忘了,你我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呢!”

  尹晖同样揪住了钟北山的领子,措辞强硬地威胁道:“钟北山,你没完了是吧?老子让你一拳半脚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是吧?是,论单打独挑我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但也不见得会被你干掉吧?你钟北山是块硬茬儿,我尹晖也不是吃干饭的。既然咱们已经到了这条贼船上为日本人做事儿,那就是老鸦落到猪身上,你我都一样,谁也别嫌谁黑?你要是觉得落个汉奸的骂名不好听,那你就走好了,谁也没强逼你留在这儿。至于老头儿老太太就不劳你操心啦,自会有人送他们上路。兄弟,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日本人心狠手辣,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你老兄要是再执迷不悟,我也就不强逼你啦,你只需要给我漏个口风,好让我回太原向日本人交差,我就心满意足啦!”

  钟北山一下便挣脱开尹晖的束缚,口气显然缓和了许多:“说吧,到底要我干什么?”

  尹晖整了整衣领后,笑着说道:“这才对嘛,这才是山西第一杀手该有的风度。植山机关长对你只有两点要求,完成一个都算达标。第一,寻找机会干掉独立团团长杨龙菲。钟兄,这可是你的拿手好戏,怎么样,要不要尝试一下?”

  钟北山冷笑道:“姓尹的,我看你是疯了吧?光天化日刺杀独立团团长,你当说书呢?你以为这是在太原日本人的眼皮底下?留守团部的警卫排、侦察排和直属分队算在一起,任意挑出来一个战士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他身边的警卫员,我打听过了,杨龙菲的警卫员有相当过硬的武术基础,参军前练过几年形意拳,格斗摔跤在整个独立团算得上是说一不二。再说杨龙菲本人也不是吃素的,拥有十多年作战经验的老兵,再不济也算得上是个擒拿好手。听说他还有个不太好的习惯,晚上睡觉前总爱把枪放在枕头底下,隔个几丈远都能听到动静,你让我怎么动手?退一万步说,我把他干掉了,可我的后路怎么办?苗庄一带的留守部队和民兵加起来有好几百人,他们想弄死我简直易如反掌。我要是死了,我爹娘怎么办?难不成小日本儿会替我给老爹老娘养老送终?他们有那么好心么?”

  尹晖用手指指钟北山后,无奈地摇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才建议植山机关长,让他再制定一个别的方案出来。不瞒你说,驻太原日军司令部计划择日对独立团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剿行动,情报供给由你负责。八路是出了名的反围剿专家,行踪不定是常事儿,所以呢,就要劳烦钟兄充当一下皇军的眼睛,间接帮助皇军彻底吃掉独立团。作为补偿,不但二老可以从宪兵队中放出,植山机关长许诺,事成之后,钟兄还将就任平阳县特务队队长兼当地保安团司令一职。到那时钟兄真就算是苦尽甘来、时来运转、光宗耀祖啦!闹不好,兄弟几个以后还得承蒙钟兄多关照呢。”

  钟北山冷笑道:“尹兄过奖啦,以尹兄的才能和对日本人的忠心不二,说不定过段时间日本驻太原的宪兵队队长就是你啦,到时候没准我钟北山还得听从尹兄的调遣呢。您说呢,尹兄?”

  尹晖随意地摆摆手道:“钟兄就不要拿我开玩笑啦,言归正传吧。从今天起,我就是负责今后与你接头的人。每个月十五号,你到五里外的葛村去一趟,找那儿的保长送信给我,保长姓江,是我们的人。万一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你的一门远房亲戚。他的身份已经经过了专业部门的修改,绝对经得起考量。如果有特殊情况,你随时可以去找他,由他和我进行单线联络。切记一点,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最好还是按照约定时间接头,免得引人怀疑。”

  “尹兄做事儿真称得上是夕惕朝乾,履薄临深哪!刚才的事儿是兄弟莽撞了,冒犯了尹兄,希望尹兄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记恨我钟北山才是。”钟北山抱拳执礼道。

  尹晖同样抱拳回礼道:“钟兄严重了,你我是兄弟,只当刚才是相互切磋了拳脚罢了,我尹晖不是小气之人。这事当着你我的面儿,就此翻篇啦,以后还是兄弟不是?钟兄,小弟我还有公务在身,失陪啦!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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