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郑炎准备出发,澹台凤说还要住几天,绯儿哭得很难过,抓着郑炎的衣服就是不肯放开,最后还是柯婷月哄住的。李玄真忽然说由她送郑炎到驿路,神色淡然似乎不需要别人同意或者反对,郑炎本想客气拒绝,最后在柯婷微眼神示意下还是点头应下。
出了疏忧小筑一路走来,两人始终没什么话,李玄真平常肯定很少和人打交道,看起来也不擅长,郑炎其实要是愿意的话也能八面玲珑,毕竟十多岁就开始逢年过节做些府里接待访客的活,只是这一路走来越发觉得有些怪异,想着敌不动我不动干脆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期间又见到了那个叫关云波的年轻人,身边还跟着江山和肖飞,只是跟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想来是忌惮李玄真,吕清操倒是一直鬼鬼祟祟跟在后面,只是跟踪技巧很拙劣,郑炎想让李玄真这就回去,怕她等从驿路再返回一百多里的路上遭人设计,李玄真表示没关系,说柯婷月可以感知这个范围的所有风吹草动,郑炎便也没再坚持,观丘司的人总有些出人意表的手段。
路上还见到了一头带着小牛犊已经开启灵智的白犀牛,长一丈高五尺,看起来浑身都是力量,近在咫尺让人很容易产生心悸的感觉,李玄真让母子俩回水泽深处,又告诫郑炎下次来的时候看到犀牛不要猎杀,这里的犀牛多是六合镇里一个大妖的子孙后代,这个大妖很护犊子,郑炎自然不会无聊去猎杀这种大家伙。
后来又遇到一条变形还不完全的鳄蛟,突然蹿出来朝两人龇牙,结果被李玄真一个眼神给瞪跑了,让郑炎大开眼界,传说鳄蛟修行可化为蛟,蛟再修行就是蛟龙,最后得道化龙,龙之后还有真龙神龙,如人一样,修行之路每一步都如蹬阶,最后只看谁能山高人为峰。
看见驿路的时候迎面遇到两个美艳照人的年轻女子,两人看到郑炎眼睛毫不掩饰地亮了起来,先是摆出一副柔媚入骨的样子,见没什么效果又显露出魅惑撩人的姿态,言语也由矜持变化到放浪,郑炎尴尬地看向身边一直无动于衷的女子,李玄真拿出了那把玄铁虎咬大枪,两个女子悻悻地往水泽里走去。
原来一个是玉锦蛇化形,一个是紫狐化形,两人经常结伴上驿路勾搭过往旅客,玉锦蛇天性好淫,这么做纯粹是喜欢,紫狐又被称为心狐,需要借助人情修炼,因为很少害人性命,这里的几个监察台就随她们去了。
这一路上的光怪陆离让郑炎有些触动,精怪在能化形之前多喜欢在一个地方长久驻守,化为人形之后的修行多需借助人族修行功法,再加上具有了人的身体,思想也和之前有了些不同,在六合镇这样的地方朝廷和其他势力也是凭借着这些来拉拢他们。拉拢的目的其实并不是需要他们的力量,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探究精怪的体质和力量来源,这些对人族修行的借鉴很有意义。
“昨天问公子的一些问题,婷微说可能会造成误会,或者暧昧,让我来解释一下”,一直沉默的李玄真在看到远处的驿路的时候终于开了口,
郑炎停下来认真听着,李玄真想了想继续说道“绯儿本体是绯桃金锦鲤,我的本体是大黑武锦鲤,和我们一起长大的还有一个也已经修炼化形的结拜姐姐,本体是美人锦,二十年前被人从这里拐走,后来小溪查到了她的下落,在洛阳,却不愿回来,我问那些问题只是想确认她在那边会不会被欺负,婷微也是在帮我打听”,
郑炎认真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满是无奈,柯婷微是怕自己想偏了才让李玄真解释这么一番,好吧,自己当时确实有些想偏了,或者想多了,本来也是,自己从来就不是那种让女子一见钟情的翩翩公子,何况在她们看来自己现在或许还是个小屁孩,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还有些小失落。
和李玄真道了别沿着驿路往北走,郑炎很快便把心里的小失落抛开,一个人走在驿路上自娱自乐,想着先去驿站赔了驿马的钱再说,唉,什么时候能有一件自己的飞宝?到时候就不用骑马了,逍遥天地,想去哪去哪,真正的日行千里,或许万里也能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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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后仍旧是风和日丽天晴气暖,洛阳国子监,一众少年少女在演武场肆意张扬着青春年华,或彼此切磋或找督导先生请教,也有娴静者,站在一边看着,或者两三好友聚在一起聊着什么。叶青城把视线从不远处两个少女身上收回,拿胳膊肘捅了捅一旁正给场中陆存嫣加油鼓劲的祁文定,
“最近雪妃经常上半天课就走了,到底是在做什么?”,
祁文定诧异说道“昨天你不是说她都是进宫去了吗?”,
叶青城也很诧异,“我说了吗?哦,好像是说过,听说每次郑孝或者郑恪都会在夹道那边接送,有时郑纶郑时也会去,我怎么这么不爽呢!”,
祁文定没好气道“你们俩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还是别惦记人家了,你这家伙多情不说又天生怜香惜玉,看到这么好一个女子被作为一个筹码觊觎着很不甘心,我能理解,但是这种事多了去了,你不爽归不爽,还能怎样?”,
叶青城仰天长叹“我本多情种,奈何落红尘,劫难繁又重,何时归太清?”,
祁文定早上去迎退场的陆存嫣去了,伤着没有?累不累?渴不渴?去树荫那边休息一下?叶青城无奈摇头,小炎也真是的,那么好的女孩子看不上,要是他求着安国公去说媒,雪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争来抢去。
不远处澹台雪妃看着祁文定的谄媚陆存嫣的傲娇有些出神,身边的闻人斛轻笑道“很有意思吧?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他们俩,自小就打打闹闹甚至横眉冷对,但知道彼此肯定是自己那个白头偕老的人,怎么都吵不散打不散,你可不要以为是祁文定一味的谦让包容,才能有陆存嫣一味的任性傲慢,要我看呀,他们俩是真正爱惜彼此的底线”,
澹台雪妃笑容恬淡,点了点头,闻人斛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最近越发动人心魄的少女,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最近爷爷要去江南巡视秋闱的事,前两天我哥想请爷爷正好去你家提亲”,看身边女子没什么反应,闻人斛有些无奈“你就不好奇我爷爷的态度?”,
澹台雪妃平静说道“理国公想来不会同意”,
闻人斛笑道“这你可错了,爷爷听完哥哥的请求直夸哥哥有眼光,还说你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良配,贤惠聪敏大方得体,天赋资质又好,拼着老脸不要也要把你娶进家门,皇子又怎样!我可是嫉妒的很呐,老人家可从来没这么夸奖过我们。...你肯定知道,要是爷爷真去提亲,这事应该有十成把握能成”,
澹台雪妃浅淡笑了笑,“我先走了,明天见”。
看着走远的少女,闻人斛的表情很奇怪,也不知道是若有所思还是饶有兴趣,看得一旁的几个少年陷入了呆愣,原来真正漂亮的女子怎么看都漂亮。
走过演武场拐过一片松树林,转眼是一处幽静的阁楼,阁楼占地很大,但相比周围的景致却不怎么显眼,不说名字或许观者都不知道它的用处,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承文馆了。
承文馆院门口正站着四个少年人,两男两女,男子英俊又文质彬彬,女子婉丽而亭亭,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少女走了出来,笑着和澹台雪妃打招呼,正是公主郑玄都。
“雪妃姐,这是齐如晦齐师兄,这是云胡云师兄,这是李恨娇李师姐,他们不信澹台家的人都是俊男美女,非要来看一看”,郑玄都今天似乎有些别样的热情,笑着介绍着身边的三人,
澹台雪妃笑着和三人打了招呼,云胡哀叹道“原以为恨娇已经是钟灵毓秀,原来不过如此,这些年真是惭愧”,
叫李恨娇的女子看起来应该十七八岁,还有些没长开,性情显然是那种开得起玩笑的类型,认真点头道“确实是,原以为凭本姑娘的姿色怎么都能嫁个王爷皇子,现在看来嫁个穷书生都悬”,
郑玄都牵着澹台雪妃的手往后面走去,笑着说道“别管他们,没什么天赋又不肯努力,学业压力有些大,于是经常说一些胡话来自我安慰”,后面传来两人不满的抗议。
两个少女走进一处夹道,周围立刻安静下来,澹台雪妃好奇问道“公主今天有些和往常不太一样,是有什么事要和雪妃说吗?”,
郑玄都笑道“雪妃姐太见外了吧?以我们两家的关系怎么都不该叫我公主吧?不能叫一声妹妹吗?”,
澹台雪妃笑了笑不置可否,郑玄都有些无奈,笑着说道“嫡出庶出只是面上的规矩,真要说起来玄都也是庶出,努力修行做事也不能帮助母亲争取些什么,雪妃姐肯定听说过东瓯的尤怜公主吧?十五岁的年纪就能进十大美人之列,那得漂亮成什么样!关键是天赋和聪慧,即使母亲被打入冷宫也能风生水起,我听说根本没有人帮衬,那才是真正的公主吧?”,
澹台雪妃轻声说道“若是让她选择恐怕不会选现在这样的生活”,
郑玄都点头,“肯定是了,母亲还在冷宫受辱呢,我有时候自责自己不能帮助母亲,母亲会安慰说这样也挺好,至少不用整天提心吊胆谨小慎微”,
澹台雪妃笑了笑,忽然旁边的宫墙上跳上一个穿着一身火红劲装的娇艳女子,娇艳而脱俗,英武又典雅,很矛盾的气质,“玄都,你是劝你雪妃姐不要嫁进咱们家吗?你就不想认这个嫂子?”,女子已经落了下来,如一只翩翩而至的火凤,优美高贵。
郑玄都把澹台雪妃拉向一边,“我想认雪妃姐做姐姐,嫂子什么的无所谓,你别捣乱”,
郑朱冷笑一声扑了上去,澹台雪妃站在一边微笑看着,郑朱想撮合自己和郑时她能得看出来,郑玄都什么心思就完全看不出来了,这样一个七窍玲珑心思的少女很难让人放松,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枚饵料一样,被投放到洛阳这座池塘里,用来饲养那些有望化龙的鲤鱼,这就是身为一个女子的悲哀吧!看时间不早只得提醒她们别让监正大人等着急了。
皇宫一座小院里,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衣老人身前站着四个极为出彩的年轻女子,好像是把人间灵秀全部集中到了这方天地里。老人是钦天监监正莫定风,四名女子分别是郑朱、郑玄都、澹台雪妃和沈凝昭。
郑朱和沈凝昭同年,都是十七岁,澹台雪妃十五,郑玄都十四,相比起来,其实郑朱和澹台雪妃的容貌气质给人的观感更为相近一些,都是那种娇艳中带着清淡,高贵中带着婉约,只不过一个张扬一个娴静,使得这些气质表现出浓淡之分;郑玄都和沈凝昭本来都是属于那种清纯空灵的女子,只是生长环境和身份不同最终表现出来的又有些差别。
沈凝昭是阮贵妃兄长的养女,十二岁的时候被送进后宫留在阮贵妃身边做女官,据说很小的时候就被钦天监监正莫定风相中收为记名弟子,不知怎么还传出一句预言,说此女有皇后命,因为大周的选妃制度还有特别的储君选拨制度,使得沈凝昭在后宫一直处于一个很微妙的位置。
此时监正大人似乎有些无奈,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红衣太监,红衣太监犹豫了一下低声吩咐身边一个蓝衣太监一些话,蓝衣太监快步走了出去,下一刻又返回来,门口走进一个英姿飒爽的高挑女子,女子剑眉星目容颜绝美,只是英气太重,把美丽尽数驱散,身形婀娜中带着有致,黑色劲装下更显得魅惑,若是不看气度绝对能让好色之徒趋之若鹜。
莫定风看到女子进来,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结果换来一个冷淡的眼神,似乎还有警告的意味在里面,使得老人尴尬不已,“婍凤姑娘,这四个丫头就交给你了,老夫还有别的事,有需要尽管叫梁公公去找老夫”,
秋婍凤眼神不善地看着老人,莫定风无奈道“唉,那帮老家伙就知道欺负老实人,事先也不说清楚,是这样的,这四个丫头都是先天凤凰体质,难得还都不一样,郑朱是赤凤,凝昭是金凤鹓鶵,雪妃是紫凤鸑鷟,玄都是白凤鸿鹄,这不是想帮她们激活体质嘛,就让老夫过来指导一下,其中有一个步骤需要婍凤姑娘帮忙,就是炼体,姑娘本来精通这个,又都是女儿家,方便”,
“对了,是让梁公公去内侍监挑几个女卫辅助还是姑娘带自己的人过来?”,原本想开溜的监正大人忽然又问道,
秋婍凤听监正解释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着什么,闻言冷笑道“我来的时候门口不是已经站了几个吗?叫进来吧”,
莫定风尴尬笑了笑,亲自跑出去把四个穿着全身玄铁甲胄的女子叫了进来,只是他自己没了踪影,甲胄确实是女子样式,只是里面的人是不是女子看不出来,浑身上下只有面甲上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口鼻被做成了隐蔽形状,手上还带着铁手套。
郑朱龇了龇牙,忍不住嘀咕道“婍凤姐加司杖甲卫,这是要出人命呀”,
一旁的沈凝昭已经是楚楚可怜,这不是因为熟识故作可怜,是真可怜。
秋婍凤冷笑着走了过来,先是扯了扯郑朱的脸蛋,又捏了捏沈凝昭的翘臀,看了已经大气都不敢出的郑玄都和澹台雪妃一眼,幸灾乐祸地说道“真嫩,就是太松了,没事儿,这两天争取变得紧致弹性一些,不要感谢我呦”。
一个时辰后秋婍凤终于喊了停,四个少女已经站不起身,四个穿着铁甲的女子开始给她们梳理筋骨筋脉,二三百斤的重量确实能把人压瓷实了,“不是说需要五个人吗?怎么只有你们四个,青鸾体质找了谁?”,秋婍凤捏起郑朱精致的下巴略显轻佻的问道,
郑朱一副任凭处置逆来顺受的模样,想回答只是呼吸很艰难,说话断断续续,“监正大人说人选还没确定,听说到时候需要五个人配合,那边确定不了,咱们这边是不是不用太着急?”,
秋婍凤笑了笑柔声道“还以为专门抽出时间陪你们修炼你们会很感激,肯定要加倍努力,没想到却想着偷懒”,
一旁沈凝昭赶忙说道“感激,努力,肯定的,郑朱舌头打结了”,
秋婍凤笑道“那就加倍努力吧”,四个女子连哀叹的力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