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画得蛾眉胜旧时 第三章 渐写到别来(五)

《画得蛾眉胜旧时》第三章 渐写到别来(五)

作者:十七殿 字数:2744 书籍:画得蛾眉胜旧时

  尉朝阳追随萧邃年久,一向是他手下最听话的臣属——除了这一回。

  不日之后,依旧是东宫的书阁里,萧邃看了看书案上平白多出来的一摞子书信,又看了看跪在那里垂首告罪的尉朝阳,许久,未发一言。

  “殿下……”

  到底是尉朝阳忍不住了,他抬头小心地觑了萧邃一眼,说话声比起平常来,小了不是一星半点。见萧邃没说话,他攒了攒勇气,这才继续道:“殿下,属下自知犯了抗命的大罪,但这些书信……”

  “殿下,这些都是属下在秦王书房里搜出来的,每一封都出自裴氏女之手,您不能熟视无睹啊!”

  萧邃捻起一封信来,慢条斯理地拆开,入眼一看,未几,忽地冷笑了一声。

  可不是么,他心道,光看字迹,确实与她的手书一般无二。

  尉朝阳被他这声笑给吓着了,跟着,就听他慢声问道:“你就这么把这些‘证据’给孤带回来了,也不怕打草惊蛇么?”

  尉朝阳身上一冷——他听出来了,殿下这是动气了。即便是这会儿,他也并不相信秦王与裴氏之女暗通款曲。

  可他怎么能不信呢?难道当真是色令智昏了?

  与萧邃不同,尉朝阳经了这么两次的事,这会儿早已认定了萧逐与裴瑶卮之间不清不楚,再加上自家主子又一味的执迷不悟,他此刻可谓是担心至极,生怕自己少警惕一分,便要眼看着太子殿下吃了算计一般。

  想到这里,他急了起来,抬头道:“殿下,他们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您实不能再加姑息了啊!倘若东宫当真迎进一位这样的太子妃,日久天长,岂非引狼入室吗!”

  他话音刚一落下,萧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一张拍在案上,将那一摞书信都给震倒了。

  他起身来到尉朝阳面前,脸色极为严肃,半点笑意都没了,“从你潜入秦王府、到你找到这些书信,再到你毫发无损地溜出来,统共用时多少?”

  “这些信你是在秦王书房里搜出来的?萧逐有这么疏忽,书房重地,左右竟不置戍卫?又或者你自诩功夫超群,只当他府上的戍卫都是吃干饭的,赫赫一座亲王府邸,都能任你随心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他这接二连三的问话,如同一盆又一盆的冷水,兜头朝尉朝阳罩了下来,登时让他清醒了不少。

  “殿下……”

  面对萧邃的质问,他几度欲言,却又到底说不出什么来。其实,他也不是蠢人,之前他也曾想过,这回秦王府之行,似乎是太顺利了些。这顺利的背后,或许是某些人有意为之,请君入瓮,特意为他打开了方便之门也未可知,但,这终究也只是一种可能罢了。

  相比之下,另一种可能的后果,才是整个东宫都经受不起的。

  想来想去,他还是道:“殿下,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耽误不得,既然有风有影,总要详查一番才是!”

  “我说了。”萧邃负手冷声道:“等萧还。”

  闻言,尉朝阳低头皱了皱眉。

  他目光微直,冒着风险,徐徐道:“殿下,请容属下多嘴一句,世子与裴氏之女是自幼的交情,且新娶的世子妃又是秦王的表妹,此事之上,您不该倚仗他。”

  果然,这话甫一出口,萧邃立时便沉着声音,警告着喊了声:“尉朝阳。”

  尉朝阳俯身叩了个头。

  “殿下明鉴,属下并非质疑世子待殿下之心——恰恰因为属下知道世子是重情重义的人,而殿下更从来以世子为肱骨,是以此事才更不应该让世子牵涉进来。”他抬头望向萧邃:“否则,一旦事情的真相不好看,那世子,便会第一个陷入到两难之境中!”

  萧邃神色微变。

  尉朝阳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最后这句话,对他而言,还有些道理。

  “你先下去吧。”片刻,他道:“让我想想。”

  尉朝阳一走,东宫内殿,便如深谷幽洞一般,静得可怕。

  萧邃将那些书信拢好,挨个拆开过了遍眼,随即,便统统投入炭盆,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在害怕、在不安,也在惶恐。

  他还是不相信,裴瑶卮真会这般不堪、这般费尽心机地算计自己,可另一方面,他的信心,到底也有了些动摇。

  裴瑶卮默默体会着这一切,既想责怪萧邃对自己那星星点点的不信任,可易地而处,她想起了彼时的自己,又觉得自己也没资格去怪罪他——毕竟,那时候,在听说太子党打压自家兄长、太子殿下本人,更与自家嫂嫂有所往来之后,她对萧邃,也不能说是毫无疑虑的。

  也不知,这究竟是三人成虎之下的理所当然,还是少年时的两人,对于彼此,终究缺了点稳如泰山的信任,方才给了宵小之辈可趁之机。

  此事之后,直到武耀二十年上元,尉朝阳依旧奉命日日跑一趟岐王府,可怀国公府那边,却再没送过来一封信。

  上元家宴,萧邃喝了些酒,出来透气时,还在问尉朝阳:“今日可去过岐王府了?”

  尉朝阳皱着眉,眼里既有忧切,又有对裴瑶卮的愤恨,半晌,才咬着牙道:“去过了,依旧什么都没有。”

  萧邃看着月光的眼睛微微一阖,不知是什么情绪被遮盖住了。

  “殿下!您就听属下一句,醒醒吧!”尉朝阳道:“您且看自从那丫鬟掉了信之后,裴家可还送过一封信过来?依属下看,这就是裴家那姑娘知道戏演不下去了,不好意思再自取其辱了!”

  “够了!”萧邃低斥一声,喝断了他的话。

  他心头的动摇,越来越重了。

  他想,等过完这个年,即使不合规矩,自己也势必要去一趟裴府,见一见她,将这些事情,亲口与她问个明白。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没等他鼓起勇气去见裴瑶卮,她那边便又来信了。

  尉朝阳从岐王府取了信来交给他,萧邃看完之后,心头蓦地凉了半截。

  看出他脸色不对,尉朝阳连忙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萧邃慢慢坐回椅子上,缓缓摇了摇头。

  那信上说,二月初一时,她会去昭业寺进香,届时,邀太子殿下前去寺中一见,有些事情,总要说个明白。

  什么事要说个明白?

  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事,需要说明白?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如同惊堂木拍在他心口,依约已将这一季的倾情相付,都定罪成了笑话。

  旁观着这一切的裴瑶卮本人,眼下实属有冤无处诉。

  怎么会是这样?

  她记忆里的年末年初,分明是自己一封封书信写出去,却都如同泥牛入海,半点回音都没得来。至于眼前这封约他昭业寺相见的信,就更是实打实的胡诌!

  事情发展到这里,她其实也已经猜出来,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的心,也如萧邃一般,凉了半截。

  眨眼到了二月初一,萧邃依信赴约,进寺一打听,便问出了怀国公府来人的所在。

  他朝着师太所指引的方向走去,脚步慢得很。

  到地儿一停,裴瑶卮借着他的目光一看,忽就一愣——

  这处院落,怎么会……这般眼熟?就好像是……

  对了!

  是除夕大火那晚,自己遇见他时,他所在的那座荒园!

  回到武耀二十年初,荒园未荒,其中松柏青翠,甚至还有些生机。

  萧邃进到园中,脚步越发轻慢了下来。禅房内,依稀可见有两道人影,一坐一站,多半是姑娘与丫鬟。

  门前,他刚想叩门,却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声音——

  “……姑娘,您也真是的,做什么非要亲自来这一趟?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您就认定那太子爷知道了真相之后,定然不会动怒?他若是伤了您可怎么办?”

  萧邃是什么心情暂且不谈,裴瑶卮乍一听这声音,剩下的半截心,也都凉了。

  这是织风的声音。

  呵,果然,生前死后都得自己倚重关照的丫鬟,自己当亲人一样待的女孩子,当年背着自己,竟然,竟然……

  迟来十年的恍悟,这般的背叛,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时,屋子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你还好意思说,这事怪谁?若不是你不小心掉了阿逐给我的回信,我这好好的一段筹谋,至于付之东流么?”

  裴瑶卮自己认不出来自己的声音,但萧邃却在听到这声色的一刹那,便心神巨震,脚下虚虚退了两步。

  他想:她在说什么?她为什么会那样亲密地称呼萧逐?她的筹谋……她什么筹谋?

  裴瑶卮则想:萧逐也真是能耐,事无巨细至此,不光笔迹模仿得够像,就连声色,都能找得到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人?

  这样想着,她忽然有些好奇,不知里头假扮自己的人,脸蛋长得怎么样?也会同自己很相像吗?又或是更简单些——易容?

  那头,织风开始委委屈屈地认错,直说是自己疏忽,那日便不该同太子身边的人一起走那段路。

  “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只盼着,这一整个秋天的鸿雁传书,太子爷不是同我写着玩儿的。”屋子里的‘裴瑶卮’道:“但凡他对我能有那么一点真心,我就有把握,还能将这场戏演下去……”

  萧邃连门都没进,憋着一口气,转身走了。

  裴瑶卮被他心里的伤与恨震得痛苦难名。

  他回到东宫,坐在灯下一夜未眠,翌日连早朝都没上,直接告了病。

  暮色四合时,他离开了东宫,来到了崇天宫外。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