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画得蛾眉胜旧时 第十七章 寂寥孤馆月(二)

《画得蛾眉胜旧时》第十七章 寂寥孤馆月(二)

作者:十七殿 字数:2591 书籍:画得蛾眉胜旧时

  裴瑶卮埋在他怀里高兴够了,这会儿再想起姜寂月来,心情便又不一样了。

  “诶,若照你这么说的话,姜寂月随你在北境这些年,又是离亲远嫁、又是独守空房……到今日,她竟还没给熬疯,倒也真是难得了。”

  萧邃睨了她一眼,呵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逐当时把她赐给你,一则是为了膈应你,二则是为了膈应我,三则么……便是为着让她监视你。可我印象里——至少就早年我所知道的来说,她好像从未往宫里递过任何不利于你的消息。”裴瑶卮搂着他的脖子,挑眉问道:“这其中,不可能半点缘由都没有吧?”

  “有缘由。”他无奈笑道:“不过并非是你想的那个缘由。”

  裴瑶卮哼了一声,松开他,起身去外间摸了两颗果子回来。

  两人分了一只蜜桔,跟着,萧邃便给她讲道:“萧逐赐婚的诏令下来之后,我曾命默言详查过姜寂月这个人。”

  说起来也是老生常谈了,少女闺中未嫁时,与往来府中的年轻大夫有了私情,彼此两情相悦,原本都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承想一夕横祸飞来,好好的一对金童玉女,硬生生被那赐婚的诏令分开,一个无奈远嫁,一个悲愤欲绝。

  “她进府当夜,袖中藏了块碎瓷片,本已打定了轻生的主意。我原就不是爱强人所难的人,再者那时候,我也确实没有这个心思。于是我便同她说,我愿成人之美,让她好好活着,等过段日子风头过了,再成全她与情郎天高任鸟飞。”

  一开始,姜寂月并不怎么相信萧邃的话。

  想想也是,连相依为命的兄长,都能为了尽忠事主四个字将她给舍出去,这全天下的人,又还有几个是能信的?

  她想,或许真有人能再现成人之美的佳话,但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与自家兄长你死我活了数年的楚王殿下。

  然而彼时,萧邃说完这些话后,当真就没碰她。

  她呆呆地目送他离开新房、呆呆地听着他叮嘱侍女要上心服侍,直到他的身影彻底在自己眼前消失,她收回目光,看了眼空空的手掌,蓦地流下两串泪珠来。

  绝处逢生,大抵便是如此。

  那之后,她对萧邃的疑心倒也未曾尽弭,就这样一面期待、一面惊惧的过了一段日子,就在她渐渐放下戒心,觉得来日可期之时,不承想,等来的,却是个足以摧毁她的噩耗——

  她的小大夫,她心心念念的情郎,死了。

  后来她才在兄长姜轶口中得知,就在自己送嫁北境的当日,那人便一盅鹤顶红送进喉咙,生生殉了这一段无果的恋慕。

  萧邃派人寻过去时,寻到的,早已是一座冰凉凉的墓碑。

  一时之间,姜寂月不知该恨谁。

  春风拂柳,草长莺飞。

  她站在姜轶坟前,过往的种种在脑海里一一闪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姜寂月曾以为,对着这个兄长,自己该是怨恨的。记得在刚刚得知那人的死讯时,她悲痛欲绝之际,不知曾在多少个深夜里,怀揣着最恶毒的心思,诅咒过这个拆散自己姻缘、间接害死自己所爱的兄长。

  她恨他的愚忠,恨他在萧逐下诏之时,甚至不肯为自己多说一句话、多争取一个字。她恨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宁愿将自己送进‘火坑’般的楚王府,也不愿让他所侍奉的主君,有一丝一毫的不遂心、不称意。

  她以为自己听闻他的死讯,忙不迭地赶来,为的就是站在他的墓前,让这一抔黄土,掩埋下自己搁在心头这些年的恨意。

  可当她真把姜轶的墓碑望在眼里时,最后的最后,她想起的,却还是年幼生计艰难时,他疼着自己、护着自己的模样。

  “哥哥……”

  她跪在墓碑前,细白的手指一寸寸抚过碑上粗粝的名姓,终是悲绪难抑,垂首落下两行泪来。

  姜轶故去近半年,姜寂月第一次为他流泪。

  “愿你在天有灵,瞑目安息,早登极乐。”

  她想:但愿你我兄妹,来生对面不识,再也不要做亲人。

  楚王府中,周国那边的大事一了,之前放到各处办事的人,也都先后归回了。

  借由瞬雨这一张嘴,李寂等人先后都知道了楚王殿下‘恢复’记忆的事,一个个不由喜出望外。萧邃这两日闲在浴光殿中,正琢磨着第一个来找自己的人会是谁呢,那头刚从疏凡郡回来的李寂,便率先出现在了他面前。

  “兄长。”

  “默言啊,”他靠在榻上,眯了眯眼,含笑打量着面前垂首恭立,不苟言笑的人,仿佛对他的来意半点不知,好奇着问了句:“何事?”

  李寂头都没抬,只回道:“之前姜轶的事……小弟特来复命。”

  萧邃将姜轶的生死交在他手里,最后他却选择不救。知道此事的人,多半都觉得他是为着昔年的父仇,如今逮着机会,便也公报私仇起来。他不知萧邃是怎么想,此来复命,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这事啊……”萧邃喝了口茶,颔首道:“既说是复命,那你便好好说说,我听听。”

  李寂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眉头微蹙,忖度着问:“兄长,您将他的命交给我,如今这结果,是您乐见的吗?”

  “那要看这结果是因何而有的。”萧邃看着他,一抬下巴,问道:“说说,你为何不救他。”

  李寂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只是觉得,我没有救他的资格。”

  说着,他抬头迎上萧邃的目光,认真道:“他既认萧逐为主,便是将身家性命全都交付在了那人手上,姜轶至死都未曾有过违逆萧逐的意思,这样一个人,他的生死,我决定不了、您决定不了,甚至他自己都决定不了。

  只有萧逐。

  萧逐让他死,他就只能死。别人没资格救他。”

  听完他的话,萧邃沉默了许久。

  他不说话,李寂心里一半是坦荡,一半是打鼓。他自认说出来的话都是真心,没什么可遮掩的,但同时,他也怕自己这个答案,并不能让萧邃接受。

  “你成全他善始善终,倒也不错。”

  萧邃下榻,负手走到他面前,“默言,你看着我。”

  李寂依言,与他四目相对,不敢退却。

  他问:“谁有资格决定你的生死?”

  骤然间,对面的人瞳孔一缩,神色巨变。

  合璧殿,妧序刚才奉命去姜寂月院中送了些东西回来,此刻正与裴瑶卮回话。

  “姜妃欢喜,要奴婢转达,多谢王妃娘娘厚赏,还说稍后便来谢恩。奴婢将您的意思说了,只嘱咐她好生休养就是,不必守着这些虚礼。”

  裴瑶卮点点头,两人正说着,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旋即便见轻尘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整个人欢欣雀跃的,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乐事。

  妧序无奈一笑,满脸的不省心。裴瑶卮瞥了轻尘一眼,低下头继续鼓捣她的点心匣子,冷不丁笑道:“蹦蹦跳跳,跟只兔子似的。又哪疯去了?大半日不见人影?”

  轻尘笑嘻嘻跑进来,也不正经答她的问题,只同她说外头的新鲜事儿:“娘娘,您猜我才在外面见到什么奇景儿了?”

  裴瑶卮冷漠道:“母猪上树,赖狗跳墙?”

  轻尘一摇头,七扭八拐地‘嗯’了一声,同她说:“是章亭侯!奴婢才见他背负一捆儿藤条,正往内院来呢!”

  “背负藤条?”裴瑶卮手里动作一听,神色古怪道:“……这什么意思?负荆请罪么?”

  轻尘觉得瞧着很像。

  可顾子珺最近犯过事儿么?

  裴瑶卮转圈想了一遍,也猜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兴致上来,正想亲自出去看看,这会儿,就见外头小丫头急吼吼地进来传话,说是章亭侯在外求见。

  “哦……”轻尘恍然:“娘娘,合着他是来给您负荆请罪的呀!”

  裴瑶卮怔愣过后,再一琢磨,笑了。

  那时候当着萧邃的面儿,某位侯爷确实红口白牙亲自说过,若然此番,自己当真化解了周国的危难,他便情愿给自己下跪磕头,承认他有眼不识泰山,错识了金镶玉。

  只是负荆请罪……她不觉叹了口气,想着章亭侯倒也真是个豁的出去的真汉子,能屈能伸。

  “妧序,”她唤,“去外头好生把章亭侯请进来。”

  妧序应了声是,不多时,正殿之中,顾子珺便身负一捆藤条,站到了她眼前。

  “微臣顾子珺,拜见王妃娘娘,愿王妃长乐无极。”

  顾子珺坦坦荡荡,裴瑶卮自也不见忸怩之色。她叫了声免礼,待他起身,便忍不住笑道:“侯爷这般阵仗过来,究竟是自比廉颇,还是拿我当蔺相如呢?”

  “微臣莽撞,过去曾数次冒犯过王妃,之前大事在前,更曾数番质疑过您的决策,如今尘埃落定,方知自己眼界所限,实在是坐井观天了。”

  他全无废话,说话间,便将身上藤条一解,双手奉过头顶,“但求王妃出气,恕微臣往日不敬之罪!”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