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下,破旧木屋的门板被人轻轻敲响。
“进来吧,门没锁。”
门板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酒气浓郁的男子,别看他一身酒味,但是神色却是十分清明,显然在入门之前他那一身的酒意便已经全然清空。
木屋内公孙龙涯静坐在床上,桌前摆弄着一张棋盘,上面黑白分明落落着棋子,让人看着很不舒服。只因为这上面的棋子,都太过僵硬,仿佛人为刻意摆出来的一般。
韦七剑走到棋盘前,凝视了这张棋谱许久,并未言语,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怎么?你还会下棋不成?”公孙龙涯冷笑一声道。
“当年看过门主下棋,略懂一二。”韦七剑点了点头。
“所以你今夜来找我是为了下棋?”公孙龙涯说着,缓缓打乱桌面上的棋盘,将黑白棋子分别收回盅里。
韦七剑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双指夹起一枚棋子,静静地落下:“繁星会要结束了。”
“这么快?”公孙龙涯疑惑道,“看样子今年的繁星会,倒也不是很出彩嘛。”
“南郡出事情了。”韦七剑摇头道,“五大宗派为了加速进程,只好提前结束繁星会。”
“你说什么?”公孙龙涯惊呼道,“南郡怎么会在这时候出事?”
“该你落子了。”韦七剑摇头道。
公孙龙涯收敛了几分惊讶之色,迫不及待地落下一枚棋子,“我感觉你变了,是因为南郡的事情?”
韦七剑摇了摇头,“据说是南郡一位守城士兵与灵族士兵发生了些争执,偏偏那名士兵的兄长在军中有着不笑地位,便打算带人前去要回这面子。一来二去,一场规模不是很大的战火便随之掀起。”
韦七剑沉默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说道:“丫头的处境,会很危险。”
“这事情应该已经惊动了朝廷吧。”公孙龙涯皱起了眉头,“你有办法通知赵辛集吗?”
“没有。”韦七剑摇摇头,“如今赵辛集是个敏感的位置,一旦谁露出一丝马脚,都有可能被彻查下去。莫停风,可不是吃干饭的。”
“当初就不该让他莫停风活着。”公孙龙涯握拳敲打了一下棋盘,震得上面的棋子轻轻飞起,然而却又丝毫未变地落在了原位上。
两人不禁沉默了好一会,直到韦七剑再一次将棋子落在棋盘上,那清脆的落子声在安静的房间里不断回荡。
“你有什么打算?”公孙龙涯望着韦七剑。
他并不适合做一位军师的位置,但如今韦七剑算是整个凌空剑庄中,唯一一位能拥有号召力的人,若是他有什么动作,至少在王朝中潜在的那股力量,会听他的。
“该是时候收网了。”韦七剑淡淡说道,“若是此刻赵辛集在这儿,他应该也会是这般想的。”
“可是收网的暗号,只有他才知道。”公孙龙涯摇摇头道。
“所以我们需要等繁星会结束。”韦七剑点了点头,“当初我很反对箫门主这么做,不过如今我或许明白箫门主的良苦用心了。只有放在他身上,才是最安全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朝廷是否会让我们活下这十年。”
公孙龙涯无奈的叹了口气。
为了凌空剑庄,他几乎是倾尽了夜雨涯全部的人手,这才换来了这十年短暂的平静。但这平静也就到此为止了,雏鸟总是要有飞翔的那一天。
“长夜漫漫……总是要醒来的。”韦七剑淡淡说道。
“你的伤如何?”公孙龙涯忍不住追问。
“无大碍,修为之上勉强能堪比七阶后期。”韦七剑很平静地说出这话。
他已经不是昔日那辉煌的巅峰强者,七阶后期或许很强。可在巅峰强者面前,想要抬起头,还是太过艰难。更何况,巅峰强者之上,更有一番别样的云彩。
那才是这个修行界内真正的主宰。
……
魏长亭的剑实在是太快,快到梁奕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见到一缕刺目的蓝光,犹如冰魄之剑一般,迅速地朝着少年的心脏略去。
轰!
少年体内忽然间涌上一股狂暴的热流,让他一瞬间产生了不少力量。猛地一个翻身,躲过了魏长亭刺来这一剑。
“怎么可能!”
看着眼前徐长风的气息一下子增强了许多,梁奕简直不敢相信。
此刻可以清晰的瞧见,徐长风手中的孤影短剑上,缠绕着一道虚无缥缈的气劲,这气劲就像是空气刀刃一般,仿佛轻轻触碰就可以削铁如泥。
“四阶修为?”不止是梁奕,就连那被心魔吞噬了的魏长亭心头都蹦出了一股本能的忌惮。
他徐长风的修为,怎么会一下子变强了这么多?
此刻徐长风手中那一缕劲气,正是四阶修行者方才拥有的标识,剑气!
少年高举长剑,孤影短剑燃起了一团森冷的鬼火,在这黑暗之中显得是那么的耀眼。
梁奕瞪着徐长风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璀璨的火焰,这一幕场景,非常美。
魏长亭感受到了威胁,心魔本能的操纵他身体,听风剑上吸取的灵力再一次涌现而出。
少年又怎么会给他这个反击的机会呢?
他凭空一剑劈下,虚空之中凝结了一道如同新月一般的蓝色鬼火,与此同时,地面上的他弓着腰,笔直地挺剑而上。
两柄利剑再一次交碰在一块,但是此刻少年的体内燃起熊熊大火,任凭魏长亭怎么吸取,也都无法将他体内的灵力吸走一分。
刷拉!
就在这时,天空上的鬼火剑气飘落而下,一道清脆的剑刃落地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紧跟着的,是一道痛苦哭豪的尖叫之声。
魏长亭的望着他那流血不断的右手,痛得眼泪哭了出来。
地面上那一只手,仍旧紧紧握着水蓝色剑柄。
梁奕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即便是四阶修行者,也不可能一道剑气便斩断一位三阶修行者的手掌,可如今这对徐长风而言,简直是轻松的不能再轻松。
“他还是人吗?”梁奕心头惊呼道。
“对不住了。”徐长风收敛身上的剑气,缓缓走到魏长亭面前,当着他的面掰开了他断手上紧握着的听风剑。
“既然皇后娘娘想要让我命丧于此,这柄剑就当做她付出的代价吧。”少年心头暗想道,归剑入鞘。
少年做完这一切,身形忽然间止不住的摇晃,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地上。梁奕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徐长风,低声询问道,“你怎么样了?”
徐长风摇了摇头,“没事,问题不大。”
少年闭目凝神,体内那一缕灯芯仍在绽放着火焰。
是的,他方才燃烧了十年灯的灯芯,这才让自己在短时间内提升了一个阶级的实力。当然这个做法是有后遗症的,如今这便是代价。
十年灯终究是一盏灯,既然灯要燃烧,就必须得有灯油。
少年获得了十年灯十年的时间,虽然体内没有灯油,但他的血液久而久之也就能提取出少量的灯油。换句话说,他是在燃烧血液作为代价,才能激发出十年灯的功效。
每用一次,自己体内的血液都会被燃烧起来,一个不慎,就会有可能让血液干枯,成为一具干尸!
少年在地上打坐调息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睁开眼,他看着眼前的梁奕,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梁奕听闻这个问题,同样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得知我通过了考核之后,忽然一股玄奥的力量驱使我穿过了眼前的黑暗。当我睁开眼睛一看,便发现那魏长亭正在不断吸取你体内的灵力。”
“玄奥的力量?”少年惊呼道。
“是的。”梁奕点了点头。
徐长风强行压制了心中的惊讶,下意识抬头往无尽的黑暗之中看去。就仿佛在这黑暗之中,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们,这山洞之中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那一双眼睛的探查。
“有人在暗中帮自己……”少年心里头暗想道。
方才那白发老者虽然很强大,但是他根本无法使出什么力量,也称不上玄奥。梁奕所谓的玄奥,应该是指来自于七阶修行者!
修行界内,七阶之下皆为蝼蚁,只有七阶才能够参透天意,也唯有七阶修行者施展出的力量,才会给人一种云里雾里的玄奥。
而方才那白发老者,都已经死了数千年,又怎来玄奥一说?
“究竟是谁呢?”徐长风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你说什么?”梁奕听闻这话,疑惑的问。
少年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瞥了一眼一旁痛苦哀嚎的魏长亭,他失血太多,面色已经很苍白。
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本可以不必这样的。”
他说着,指尖轻点上了魏长亭的穴道,这才勉强止住了伤口上的鲜血流淌。
“你怎么了?”梁奕疑惑的问,此刻在徐长风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股很浓郁的不解之色。
“你不觉得今年的繁星会,很一般吗?”少年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