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城的大街熙熙攘攘,各种各样的人在人流中出现,又消失在某个街角,或是擦身而过,或是不经意的一瞥,或是一个闪身,聚散别离,这,就是人间。
经过这几天的打磨,凤离落早已淬体小成,现下需要的药草也该换了,凤烨这丫的才肯放她出来。
想到这几天的吃食,凤离落是抖了又抖,往事,不堪回首啊。忽然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摸了摸还有些瘪的肚子,撇了撇嘴,大步向最大的酒楼迈去。
“客官,我们这里有八宝醉鸭,油焖鸡,佛手金卷、五彩牛柳、墨鱼炒丝......”
凤离落连忙打住热情的小伙计,“来几道招牌菜”
“好嘞,您稍等啊”
“等会儿,再来瓶桃花酿”
热情的小二担忧的看了一眼凤离落瘦小的身板,摇了摇头,真是世风日下啊,什么时候小女孩都要酒喝了。
凤离落一手拿着杯子小口的品着桃花酿,一手举着个鸡腿准备随时往嘴里送,果然,肉食才是她的最爱。
凤离落吃的正嗨,忽然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摸到了桌子上,似乎在努力地够鸡腿,不过手太短了,够不到。凤离落笑了笑,把一个剩下的另一个鸡腿拽下来,扬了扬,特别坏心眼的高声道:“真香啊。”
果然,桌子底下有什么动了动。凤离落俯下身去,把鸡腿在桌子底下晃来晃去,桌子也跟着晃来晃去。每当那只小手来够的时候,凤离落就往上一提,那个小手就害怕的往后一缩。
次数多了,底下那只小手似乎终于明白了这个鸡腿在逗她,没有了动作。
那边的伙计好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看也不看底下是什么人,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大手一捞,就骂道:“好崽子,还敢来这里偷鸡摸狗,”
作势就要打,凤离落看了看被拽出来的小人,全身破烂,头发一团糟,上面还有稻草缠绕,四肢着地,抱着头卷缩在一起,一双眸子却是雪亮。凤离落连忙制止了小二,“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说来也是自己不道德。
“客官,您心善,这小崽子就是个小畜生,不会说人话,只会在地上爬,饿极了还咬人,这是被揍怕了......”
伙计的话匣子像是决堤了一样,见他还要喋喋不休,凤离落从腰包里摸出一两碎银:“小二,再来盘鸡”
“好嘞,客官您稍等”
凤离落笑了笑,这小二职业病真重。
凤离落一扭头,小孩儿没了,溜了?凤离落扫了一眼桌底,一只小脚丫露出来了。真执着,怕是饿坏了吧。凤离落自认为从来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好人,但是这个小孩儿总是让她想起从前那些饥饿的时光,不光是这一世,还有21世纪的她与她。
心念一动,凤离落把那个鸡腿放在盘子里,然后放到了桌子旁边,拿起酒杯装作喝酒,目光却盯着那个盘子。一只小手伸了出来,碰了碰盘子的边缘,又马上缩回去了,又碰了碰,好像确定这个鸡腿是个不会“跑”的,刷的一下把整个盘子搂到了桌底然后传来一阵撕咬的声音。嘴角轻扬,这孩子,吃相肯定跟她有的一拼。
小二很快就端上了另一盘鸡,凤离落结了账,让小二把剩下的打包,然后把那盘鸡亲自端到了桌底,小东西好像吓坏了,慌忙往后躲,把桌子弄得咯咯作响,小二很生气的想把那个桌子底下不安分的小崽子拽出来扔出去,凤离落掏出一两银子抛给小二,“小孩子,别计较,让他在这吃完再走好了”小二看了一眼凤离落,撇撇嘴走了。凤离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旁人眼里自己也是个小孩子。
出了客栈的门,察觉自己身后有个小尾巴。微微一笑,忽然蹲了下来,后面那个小尾巴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忽然来这一手,小身体自动冲到了凤离落的前面,惊慌的目光与凤离落戏谑的眼神相触,想要闪躲,却被离落的一只手轻轻的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你想跟着我”离落心情很好的问道。”
小乞儿似乎听得懂人话,呼呼的发出声响,表示赞同。
“好啊,不过想要跟着大姐姐的话,怎么也要有点能耐,起码,要有毅力。”
小乞儿歪着头看着她,疑惑不解。
“这样吧,看到那棵大树了吗?你要是能两条腿走到那去,我就让你跟着我。”凤离落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树,因为从一开始凤离落就发现这个小乞儿一直是四条腿着地的,也就是说,她只会爬。
凤离落像是怕她不明白似得,自顾自的走过去做起了示范。小乞儿看她向大树走去,连忙想爬过去。凤离落像是早有警觉似得,立刻扭头对小乞儿喊道:“走的,用走的。”还用力的指了指自己的两条腿。
小乞儿怔怔的看着在大树底下站定的凤离落,似乎终于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艰难的抬起前两个“腿”,像一个小狗一样两个前“腿”卷缩在一起,左晃右晃的站了起来,靠着弯折的两个后腿,小心的往前迈步,同时身体剧烈的晃动起来,好像只要倒下就可以放松似得,但是小乞儿倔强的控制着身体,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倒下,自己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了,她不时地抬头看看凤离落,后者无悲无喜,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已经给了小乞儿莫大的勇气。
她甚至开始努力蹬直自己的后腿,以便于可以更轻松的往前走,但是这种改变使她更加摇晃与不稳定,因为她还没有办法一下子就适应,两条腿的肌肉也并不发达,甚至有些萎缩,在连续的承重下剧烈的颤抖着。
她依然往前走着,近了,近了,还有十步,九步,七步,六部,要到极限了,她抬起头,那人还在那里,静静的,不说话,她咬咬牙,四步三步,两步,还有一步。但是刚抬起腿身体就要栽下去了……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自己撞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发,痒痒的,她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都在很努力的生存着”
小乞儿睁大了眼睛,她也许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接纳她了,因为她的身上散发着令她心安的气息。
“你有名字吗?”
小乞儿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似乎根本不知道名字是个什么东西。
大树下,一个枯黄的树叶落在小乞儿的头上,凤离落微微笑道,“一叶知秋,以后,就叫秋叶吧”
小乞儿点点头,张了张嘴,好像想重复这个名字,却只能发出一些模糊的字音,离落笑了笑,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慢慢来”
这一刻,小乞儿依恋的蹭了蹭凤离落的手掌,凝视着那抹醉心笑容,第一次笑了。
夕阳西下,淡淡的光晕洒在身上格外的温暖,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领着另一个更小的女孩慢慢的走着,小女孩的头上歪歪斜斜的扎着两个团子,不用说,这肯定是凤离落的手笔。
凤离落带着秋叶在大街上转了三趟,美美的洗了澡,然后还去成衣店买了两套衣服。不过是两个时辰,除了吐字有些艰难,小秋叶已经很适应正常的生活了,这多少让凤离落有些欣慰。
忽然,凤离落整个人仿佛附上一层寒冰,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是前些天的那个送银子的小厮,而显然,这是在专门等她。
“我家公子请姑娘前去一叙”
“君墨逸?”凤离落并不清楚这个名字的含义,但是,想来来头不小。
“不去”
“公子说,就算您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您,那为何不去呢?”
下意识摸了摸怀中那张保命的图纸,凤离落微微安心,寒声道:“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