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拿着这张图,然后就忽然掉到了这里?”
“没错”
“这衣服是你的?”
“我一下来你就穿着了。”
一身红色衣服如同朱雀火焰一般,天衣无缝的穿在她的身上,预兆着某种神力。
眼睛缓缓扫过四周,最后落在了地面上那张朱雀图腾绘像上面。
这里的灵气好像不太一样?
“你在干什么?”白衣警惕道。
“这里,应该是阵眼。”
手指轻触,整个人忽然感觉身体一轻,有什么东西离身体而去。
这是千万年前,朱雀设下的阵法,也是为自己的后人留下的一份传承。
眼前有一条小路,两侧是一片红色的火海,火焰蔓延到小路上,只留下一条窄窄的细缝,火海里的数万枯骨浴火哀嚎,等候着上路的人,然后将其化作火海中的一员。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神之路,必然伴随着他人的死亡。”
说话间,原先所立之地忽然隆起一坐尸山,无数的怨诅中,凤离落在最下方。
“这就超度你们”
她是魂,他们也是魂。这个世界没有轮回,人死如灯灭,魂飞魄散,消散在天地之间,此为超度。
我的路堵了,既然如此,那就杀出一条路来。
心念一动,一个火红的弯刀出现在手中。火焰化形,这是炼气期才应该有的神通,但是她就是那么一想,然后,心想事成。
从尸山的最下方,一直杀到尸山的最上方,然后,再杀到尸山的最下方。一坐小山般的尸山瞬间灰飞烟灭。她的手在抖。杀人,她并不恐惧。但是被杀之人的强烈痛苦会在魂飞魄散的那一瞬间施加到超度者的身上。
有的人承受烧灼之苦,有的人承受刀剑之利,有的人受百毒之苦,头,脚,耳鼻口舌,五脏六腑,无处不痛,无处不苦。
她继续向前走,因为还没死,所以要继续向前。
两侧的枯骨化作厉鬼,裹挟着烈火之威,狰狞着,惨叫着,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
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她的心脏越来越麻木,她已经分不清身上的伤痛是自己的还是他们的。
但是,我还活着,所以,要继续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麻木了很久的火光中出现了一丝清明,那是,出口。
挥舞的手臂激发自己最后一滴潜力,最后一个人斩尽,所有的火焰一下子涌到她的身上,良久,复归平静。
此时,外面守护着凤离落的白衣惊恐的看到眼前这个女子的气息在不断攀升。通窍期一阶,通窍期二阶,通窍期三阶……通窍期九阶,通窍巅峰。她居然觉醒了血脉天赋。
还在阵法中的凤离落睁开双眼,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红色衣袍更加鲜艳了一些,或许是因为超度的魂魄太多,戾气很重,整个人都泛着一股红光,眉宇间更是一模挥散不去的寒意。
四周是大片大片的黄色,一片荒芜。她的面上无悲无喜,只是皱着眉头,因为她还在阵法之中。
天上忽然出现一个黑点,啪叽一声砸在她的脚边。那是一个锄头跟一包种子。
于是,她开始种田,在沙漠里种田。
挥动锄头,刨一个坑,撒两粒种子,捧一把土。但是,没有水,于是,这颗种子死了。
她开始等待着上天唯一一点可怜的雨水,储存起来。
然后,挥动锄头,刨一个坑,撒下剩下的种子,捧一把土,浇一碗水。
然后,她静静的看着那片湿润的黄沙。
大概过了一年,依然是一片黄沙。
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然后储存雨水,保持这片土地的湿润。
第二年,看着它们缓慢的生根,发芽,死亡。
第三年,她看着它们缓慢的生根,发芽,抽条,死亡。
第四年,……
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有一颗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日复一日的等待早已消磨了她的戾气,于是,她喜悦。
然而,一个罕见的雷雨天气将这份唯一的喜悦带走,只留下一截断木。
“根还在,希望还在。”
她这样想,然后继续等待。
但是,某天她醒来之后这份希望也断绝了,那根在一夜的风暴中被连根拔起。
她茫然四顾,周围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她艰难的将破损的希望埋回土里,期待着奇迹。
天空没有奇迹,因为,它开始干涸。
没有雨水,她沉默,然后割破自己的手腕,伤口很快愈合,然后是不断的割破。
第一年没有动静,第二年没有动静,她仍旧固执的在浇灌。
第四年,残破的大树旁边抽出新芽,那新芽越长越大,越长越高,几乎只是瞬间,已经成长成一颗大树。它还在长,不断地长。
她仰望着这份希望,被黄沙覆盖的面庞流下了一滴液体。
她爬到了这颗大树的顶端,带着她日日夜夜的期望,那大树终于捅破了天,于是,她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山洞中的白衣像是活见鬼了一样看着面前的女子。通窍期巅峰之后只见她浑身泛着红光,紧接着她的境界就不断地缓慢下降,通窍期八阶
,七阶,六阶……淬体期巅峰,九阶,八阶……最后,变成一个普通人,然后不断衰老,衰老...
就在白衣以为这个人要死的时候,忽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年轻,淬体巅峰,通窍巅峰,然后,练气巅峰。
见那气息终于停住,白衣稍稍松了一口气,自己还真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血脉觉醒,尤其是一下子觉醒两个大的境界,已经是可以媲美自己的天赋天才了。
这是一片鸟语花香的世界,美的不像人间仙境。可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仍在阵法之中。
“雀儿,快来。”那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娘亲”她张了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化作了一只雀鸟。
这只雀鸟名叫朱雀,它的母亲叫凰,父亲叫凤。
它亲身体会着亲情的幸福,发自内心的喜悦;它亲眼看着父母的惨死,伤痛欲绝。她感受着它的一切,目睹着它的目睹。渐渐的她已经忘了她是谁,她就是一只雀鸟,一只不受人喜欢的雀鸟。
直到那场业火,直到它不甘心的嘶鸣,直到她喃喃自语,问为什么,她才仿佛想起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好像,有个人也经历了一场大火,只不过还有九道雷,那个人,她叫,叫...
凤离落...
没错,我是凤离落,我是我。
念头一起,只觉得一阵昏黑,大口大口的咸水从耳,鼻,口中灌入,炽烈的火焰焚烧残躯,漫天的黄沙似乎要将她凌迟处死。
对生死的恐惧似乎是本能,她在不断地挣扎,挣扎。
就在这种煎熬似乎没有尽头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漫天的星辰,看到它们的闪烁,看到它们的滑落,消逝。她忽然想起来了,这就是,生死。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那是生死。几重幻境,亦真亦假,他人的死,他人的生,都是体验生死。现在,便是自我的生死。
生死之间有什么?有淡然,还有那条线。
什么叫生,什么叫死?
而朱雀,真的死了吗?我经历了它的一生,但我依然不是它。然而,至少我记得它的一生,于是,它还应该活着。
它已经死了,但是它还活着,而且,随时,都可以活着。
因为,朱雀看到过那条线,那条生死一线。
因为,它的父母叫凤凰,凤凰,怎么会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