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随着我将那张泛黄的鬼符贴在电视机一角,满屏幕的雪花点子瞬间消失,画面变得无比清晰。
一栋白色的大楼前,挤满了抱着鲜花和礼物的女孩男孩,有的戴着口罩,有的戴着帽子压着半张脸,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也很担心。
“各位观众朋友,您们现在看到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叶定稀粉丝后援会成员,他们自发组织等候在医院大楼外,等待将手中的礼物和祝福交给叶定稀的助理们。这一年来,无数的粉丝为叶定稀送上祝福和祈祷,他的苏醒,已经成为全球瞩目和期待的一刻。”
电视里,几个粉丝正在接受采访,纷纷表达着对叶定稀的祝福,无一不是哽咽落泪。
我呆呆得看着他们,看着画面上来回晃过多次的那一扇窗户,陷入沉思。
为什么会昏迷?
又是为什么,一整年过去,仍旧没有苏醒?
叶定稀,你到底怎么了?
一旁。
地狱三头犬原本在专注得看着新闻,其中一颗头无意中瞥见我,爪子戳了戳其他两颗头。
“她把电视修好,为什么要流眼泪?”
“女人的情绪很复杂,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阴晴不定。”
“那我们晚几天再吃她,我不喜欢吃带血的肉。”
“好。”
另外两颗头十分认真得附和点头。
我仿佛全然不知,有些无助得看向三头犬,哽咽道:“电视里说得这个男人,你们可知道?”
“你说叶定稀吗?”
“他是个大明星。”
“拍了很多的电影和电视剧,但从来不上综艺节目,好像没有什么幽默细胞。”
“不是的。”
我摇摇头,脸颊上来不及滑落的泪滴甩落衣襟。
“是他昏迷这件事,你们还看到什么报道了吗?”
三颗头们认真想了想。
“大约是一年前,叶定稀的经纪公司突然发布声明,说他出现眼中病情而入院,虽然召集了全球很多顶尖医疗团队,但好像效果不怎么样,当时还有传言,他不久于人世。”
我的
心尖瞬间如被一把钝刀割裂,血水哗啦啦往外涌着,眼前一幕幕闪过的回忆,全部是叶定稀与我相处时的模样。
他会笑着叫我小东倾。
变成猫的时候,他最喜欢懒洋洋趴在廊下假寐。
每月发月俸的时候,我总是混乱账目,他一边嘲笑我,一边将我拨乱的算盘珠子调整好。
高等鬼差考核前一夜,他拿着小皮鞭检查我的试卷。
还有……
他的调戏,他的亲吻,他在人间时告诉一禅寺的所有人,我是他的妻子。
怎么,原来我们共同经历过的日子,已经这么长久了吗?
恍惚间,我像是忘却了地府里那六百年虚度的岁月,唯有与叶定稀在一起的匆匆时光,才显得那么有滋味,那么难以忘怀。
一旁,三头犬中间的一颗头默默道:“发布叶定稀或将病逝的那个记者,不是被人肉搜索了吗?”
“好像还挺惨的。”
另一颗头接话道:“还有人往他家里寄刀片和死老鼠,听说吓得几个月不敢出门呢!”
“可是他未经证实就发布虚假报道博取关注,蹭的还是全球最具影响力明星的热度,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哎,其实我也怀疑叶定稀不太可能醒来。”一颗头幽幽叹气。
我浑身一震,视线僵直得转过去,问道:“为什么?”
“她为什么这么关心叶定稀?”
“肯定是粉丝啦,他的魅力那么大,哪个女的会不喜欢?”
“可是她又没看过电视……”
两颗头交耳议论,唯有右侧那颗头回答道:“因为之前有一个护士,偷拍了叶定稀在病房中的画面公开出来,他的样子不像是一般的病人,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阴邪气息,如果是一般的人类,一定会被这种邪气吞噬死去。”
阴邪气息?!
我脑海中骤然闪现了一道光影。
钟馗?
难道一年前,钟大人将我扔进无间地狱之后并没有放过叶定稀?他到底做了什么……
电视里,一个金发碧眼,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出医院大楼,以及被很多等候的记者和粉丝围起来。
看着大家道:
“虽然这一年来,我们多次发出病危通知,但每一次经过抢救,患者都有转危为安的迹象,目前经历了三次手术后,患者的各项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相信很快就会醒过来。”
听到他的一番话,粉丝们喜极而泣,记者们也纷纷高兴起来,争相追问着各种各样的治疗和恢复问题。
一旁,三颗狗头却开始叹气。
“哎,看来最近电视里又要开始轮播叶定稀的剧了。”
“我比较喜欢看那个《永恒之花》,要是播那个,我还愿意再看一遍。”
“《黑夜》也很好看啊!”
“你为什么总喜欢跟我唱反调?”
“因为你在我左边,我讨厌左边。”
“我还讨厌你呢!我咬死你你信不信!”
“来啊咬啊,谁怕谁!!!”
三头犬的一左一右两颗头,绕开中间那颗头嗷嗷互咬起来,只有中间那一颗一动不动得盯着我,像是十分好奇。
“你认识叶定稀对吧?”它问。
我点头,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认识,还挺熟的。”
“那你想去见他吗?”它又问。
我心头猛地一抽:“你有办法?”
“哦,那倒没有。”
中间的狗头一本正经道:“只是想让你帮我们找他要个签名照,我们是他的粉丝。”
“……”
从小屋里出来的时候,三头犬正在煮汤,无间地狱里分明没有一草一木,也不知那些能熬出碧绿毒汤的菜叶子到底从何处来。
我慢慢走在黑河边,忽然想起了自家小院门前的那条忘川河。
河水还算干净,河底还有鱼。
十七。
那孩子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凝好妖元,能不能上岸了。
从前,它还差点被橘猫吃掉呢!
想起橘猫,我眼前闪过的身影却是化为人形的叶定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笑容来。
鬼也是讲良心的,我怎么可以这么快忘记他的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