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去吧。”
年长医生示意几个护工,然后暗示两个保安道:“去把刚才拍视频的几个人叫来我办公室。”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看客们意犹未尽。
几个年轻人走上前来对着云间问长问短。
“你这狗怎么教的啊?好聪明啊!”
云间:“施主……不是教的。”
“在哪儿买的狗?我也要去买一只!”
云间:“施主,不是买的。”
“这狗看起来还没断奶吧,你给它喂什么牌子的羊奶啊?”
云间:“施主,小狗不爱喝羊奶……”
一个男人半蹲在小狗跟前,研究似的喃喃:“这是什么品种?看着像是个串儿,肩胛骨两边还突出两块,是不是基因突变?”
呜呜~
小狗瞬间呲牙。
我猛地将云间从人堆里拉出来:“快,把它抱走!”
……
呼~呼~
我们一路跑到住院大楼后面,直到没人再追过来,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云间的脸颊红彤彤的,怀里那只用麻布围巾闷盖着的奶勾还在发出呜咽呜咽的呲牙声。
“姐姐,它这是怎么了?”
刚才那个人,好像没有乱扔垃圾吧?
我睨着那在围巾地下耸动的狗头,哭笑不得。
该怎么解释呢?
这狗最大的忌讳除了看见乱扔垃圾的不良行为,大约就是有谁拿它的狗头说事儿吧,毕竟一共三个头,你说谁谁能不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糊弄一下云间这傻孩子,便随口道:“可能是饿了吧,我先找个地方把它收起来,得病大师还在大厅里等我们呢。”
“好。”
云间很乖巧得将怀里的奶狗 交给我。
我退开几步,特地背着他,才敢与三头犬对话。
“狗大哥,您那脾气能不能收敛一点?这里好歹是人间啊……”
“不能!”
“好嘞。”
我怂得缩了缩脖子,又问道:“那医院里不让带狗进去,您要不先隐个身?等我们带着您去了叶定稀的病房,您再露出脸来?”
三头犬思考了几秒,勉强答应
,“好吧。”
……
回到一楼大厅时,得病大师和两个来接应的保安已经等候多时。
他看到我与云间走近,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不少医生护士也出去了。”他道。
云间点点头,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得病大师认真听完,看了看我与云间身上身下,问道:“那只小狗去哪儿了?”
“姐姐把它藏起来了。”
云间仰脸笑道。
得病大师点点头:“那样也好。”
一旁,两个黑衣服的保镖很客气得问道:“两位大师,可以上楼了吗?”
得病应道:“是,烦请施主带路。”
乘坐电梯来到顶层时,我一直留意着小狗的举动。
他在电梯里好像很不安,绕着我与云间的腿走来走去,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屁股上像是长了毛刺,怎么动作也不舒服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偷偷问道。
三头犬斜眼瞪我:“我想撒尿!”
“怎么这么突然……”我呢喃,朝着它打量,发现这家伙分明是底盘太低,电梯震感太强,某部位受到刺激……
我捂着嘴偷笑道:“那你再憋一会儿啊,出了电梯就能去解决了。”
“我快憋不住了!!!”
三头犬暴躁得咬住我的后脚跟。
嗷!
我一吃痛,猛地弯下腰。
一旁,得病大师看见我的动作,忍不住问道:“施主,可是不舒服?”
还没等我开口,在我右侧站着,一动不动的保镖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得病,认真严肃得回答道:“大师,我没有不舒服。”
“……”
“……”
叮!
电梯来到顶层,门缓缓打开。
三头犬一个冲刺狂奔出去,站在电梯口飞快左右张望,然后朝着左侧夺路狂飙,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我随着云间和得病一同走出来,再看向走廊左侧,已经半根狗毛也看不着,可见的确是憋得厉害啊。
其中一个保安指着右侧,道:“走廊尽头就是叶先生的病房,两位大师可以自行过去。”
“多谢施主。”
得病和云间一起行礼。
两个保安离去,我们才慢慢朝着叶定稀的病房走去。
……
病房中。
两个黑袍身影正在交谈。
“刚才在楼下那条狗你看见了吗?”沉稳声音问起。
年轻声音回答:“嗯,身上有一股邪气,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土狗。”
“我从地府那边收到的消息,无间地狱那扇门就是被一条狗给撞塌的。”
“不至于吧……”
年轻声音喃喃道:“你先前还收到消息,夫人掉进忘川河里昏迷过去呢,那刚才楼下那个女鬼又是谁,你的情报不准啊朱大哥!”
“我说了,别叫我朱大哥!”沉稳声音听来愠怒。
年轻声音嗤笑道:“行行,主君身边就属你最较真,我不跟你扯,赶紧走吧,夫人要进来了!”
“主君到底准备什么时候醒?”沉稳声音很是疑惑。
两道身影如墨遇水缓缓淡去,但还能听到窃窃私语。
“你说,要是夫人知道,有一个人间女孩偷偷进来看过主君好几回,她会不会吃醋啊?”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主君知道啊。”
“……”
“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毫无情调!”
“……”
“诶,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
吱~嘎~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束轻柔的光晕正流转在病床上那个身影的手边,苍白而纤细的手指隐约触动了一下。
“姐姐,叶施主还没醒呢……”
云间虚声道。
我点点头,视线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床上的人。
他比一年前消瘦不少,下颌的棱角清晰,薄唇苍白,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抹蝶翼般的阴影,看起来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的痛苦,虚弱,无助。
心底,泛起一丝丝绵绵不绝的疼痛,就好像是青草蔓延丛生,挣破土壤,根深相连,肆意疯长壮大,不过几息之间,已经填满我整颗鬼心。
一旁,得病大师回头看着我,不禁惊讶,“施主,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