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庄子的大门前。
叶定稀轻轻敲响那扇双开合的木门。
无人应答。
山庄里很安静,就好像没有人在内似的。
“会不会都出去了?”我疑惑道。
叶定稀摇摇头,“进去看看。”
呃?!
“怎么进?!”我瞪着他。
叶定稀指了指旁边的围墙,道:“这点高度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至于你,一个女鬼,你哪里去不了的?”
对哦!
跟随在叶定稀身边,我倒是忘了,自己本就是个女鬼啊,什么门啊墙啊的,哪里能拦住我的?
“可是,主人家不在,咱们偷偷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即便是鬼,身在人间,那也得遵守着人间的规矩不是?
叶定稀却很坚持,微眯着眼道:“庄子里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如果我的推断没错,这庄子的主人,或许你我认识。”
什么?!
我顿时惊呆。
“你和我都认识,那就是……鬼?!”
叶定稀就笑道:“是人是鬼还不好说,进去看了就知道。”
我点头答应,看着叶定稀动作极为敏捷迅速,三两下翻上墙头,然后又一个纵身跳下,连声响都微不可闻,便听到他轻轻从里面敲了敲门板,“小东倾,进来吧。”
这家伙,比我一个鬼都快!
我揉了揉鼻子,浑身光晕一闪,没入木门之中。
一条羊肠小道,都是用鹅卵石和青石板拼凑铺成,四周围种着不少花草和藤蔓,只是刚开了春,花枝还没有发芽的迹象,唯有两颗立在鱼池边的桃树冒出了几颗指甲盖大小的花骨朵。
不远处,还有几颗梅树,枝桠上点缀着红色的梅花,山中气候寒凉,比起城市里的温度略要低一些,这个时节还能见到梅花倒也不算稀奇。
我与叶定稀安安静静得走了一段小路,当真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我们该不会真的闯进空宅了吧?万一你被回来的主人
家抓到,会不会上明天的头版头条,标题就是……国际影帝叶定稀,大白天跑进茶庄偷窃?”
“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
他笑着睨我一眼,“这庄子里分明有生者气息,你闻不出来吗?”
我很诚实得摇摇头。
别说什么生者气息,我连猫猫狗狗的气息也闻不出来,仿佛这庄子里一丁点活物也不存在,按说,的确有点古怪。
叶定稀看我反应,不觉一愣。
我便问道:“我靠近着庄子时,便什么也闻不到,现在进来也是一样,就连小蚂蚁,小蚯蚓的气息也闻不到,这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见,这庄子肯定不简单!”
“应该是一种高级的禁制,让阴魂感应不到生者的气息来保护庄子里的人。”叶定稀分析道。
我却又有些疑惑,“那你为何能感觉到?”
“你猜。”
那家伙朝我挤了挤眼睛。
我顿时拉下脸来,满不乐意得捏了一把他的胳膊,“你再不说,家法伺候!”
叶定稀装着求饶,笑道:“好了好了,我说,其实很简单,他的禁制术限制了阴魂的感知,但没有限制活人啊,我的感知比寻常人敏锐,进来之后自然能感觉到有其他生者的气息存在,而且……还很熟悉。”
“到底是谁?!”
我好奇追问。
叶定稀正要回答,却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小木屋前闪过一抹黑影,便笑道:“朋友,既然看到我们了,不如出来一见?”
呃?!
我又急忙张望过去。
那茅草盖顶的小木屋,大约只有寻常人家的一个客厅大小,四四方方的,四周围都是木板和竹板拼接,看来有些简陋。
但……
我并没有看到有人出现啊。
正当我开始怀疑叶定稀是不是眼花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被黑色的大布袍子严严实实盖住全身上下的身影,慢慢从木屋的拐角露出了半个脑袋。
紧接着,又露出一些,仿佛试探,又仿佛很挣扎,总之……纠结万分。
等他终
于站定在我们面前时,我才隐约发现那家伙……佝偻着背,身量矮小,仿佛是个未长开的孩童的身型,尤其是他的右手袖管,空荡荡的……
骆老头?!
我脑中猛地闪现出一个影子,正是死去一年多的那个怪老头骆文玉!
“你,你是骆老头!”我指着不远处的身影。
那家伙始终站定在木屋前,仿佛在看我,又看了看叶定稀,整张脸被黑乎乎的东西包裹着,根本看不清表情,但隔着几米的距离,我还是能听到他嘴里发出的咕噜咕噜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嗓子被挖掉之后空荡荡的抽风声。
“他……怎么了?”我惊疑不定得望向叶定稀。
想不到他也是一脸疑惑的神情,盯着骆老头看了很久,才慢慢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我们来到木屋前时,我踩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带着血腥气的怪味,正是从骆文玉身上散发出来。
“你……太臭了。”
我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几步,实在难以靠近过去。
一旁,叶定稀打量两眼,眸光微沉,道:“这是黑狗血浸染过的黑狗皮,这么大一张袍子,少说得二三十张狗皮吧?”
“什么?!”
我惊得两眼一黑,差点恶心得晕过去。
哪知,骆文玉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诡异笑声,好像是在赞同叶定稀的话。
“我说老头,你至于么,披着一张满是狗血的皮子躲在这庄子里,你是招惹到什么人了?”我掩着口鼻闷闷问道。
骆文玉指着自己的喉咙,咕噜咕噜发了一连串的抽风声,什么也没说明白,然后他又推开了那间木屋的小门,指了指里面,示意我们进去。
我与叶定稀对视一眼,他先道:“东倾和你,不能共处一室。”
可不是么,这黑狗血加黑狗皮,能把我熏得晕过去,而且那狗血对我好像也有什么伤害,我越是靠近,浑身的鬼气越是不受控制得涌动。
骆老头点点头,先一步走到门口,然后脱下了裹满全身的黑狗皮,挂在门框边的横叉子上。
叶定稀挡在那张狗皮边,朝我微微点头。
“你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