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个披着黑狗皮,满身黑狗血,臭得就像是堵了八百年的臭水沟里爬上来的身影,在深山老林之中鬼鬼祟祟得穿梭着。
我与叶定稀隔着他好几米的距离,掩着口鼻抱怨。
“他为什么又要把自己扔进黑狗血里,像是腌咸菜似的泡一遍?”
从庄子里出来之前,骆文玉跑去存放黑狗血的屋子里,把自己扒光了扔进去泡了足足一个小时,他刚出来时那股子臭烘烘的味儿,差点把我上一年吃过的月饼给熏吐了。
实在……太恶心!
叶定稀倒是一副没多大感觉的样子,道:“他应该是怕被附近的邪灵认出来吧,毕竟这地方危机四伏,一不小心,他这最后一重肉身也就没了。”
“按你所说,这么危险,他还要来,前世的记忆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或许知道了前世的记忆,就会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遭雷劈,你说重不重要?”叶定稀道。
我点点头,心中寻思:要这么说,那的确还挺重要,毕竟活了两百多年,估计他早就活腻了,但被劈了一两百年,想要知道为何闪电总盯着他也很在情理之中。
“咕噜,咕噜。”
骆文玉不知从哪里拐过来,如鬼魅似的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指着前面的林子叽叽哇哇说了几句话。
我与叶定稀听得一知半解,猜测道:“你是说,灵牌就在这附近?”
骆文玉点点头,眼睛不住得打量四周,一会儿闻闻身上的狗血气味,一会儿又整理罩在身上的狗皮袍子,好像对这地方打从骨子里的惧怕。
“现在该怎么办?”
我问向叶定稀。
他四处张望了一眼,深夜的树林唯有暗影为伴,漆黑之中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仿佛什么动静也没有。
一时之间,想要找到正确的去路,很难。
“那颗舍利呢?拿出来吧。”
他示意道。
我点点头,从怀中取出温热的舍利,将它托在掌心里。
“舍利啊舍利,请带我们找到灵牌所在吧!”
舍利缓缓升起,悬停在半空之
中,血影笼罩着地上映出一片红晕,等了一会儿,它才开始移动,但速度很慢,好像感应的地方很远很远。
我与叶定稀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咱们跟上去吧。”
叶定稀刚要答应,一旁的骆文玉却突然咕噜咕噜,手上比划着奇怪的动作,很是紧张得说着什么。
“你不想去?”
叶定稀问道。
骆文玉疯狂点头,差点把狗皮帽子甩下来,嘴上咕噜咕噜得说着话,“不……敢……”
他沉思片刻,道:“那好,我们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会派人去庄子里接你。”
骆文玉抱拳拱手,鞠了一躬,还没等我与叶定稀再说话,便似脚底溜油似的一下子跑远,整个人消失在树林之中。
空气里,唯有那恶臭的黑狗血味经久不散。
不远处的舍利悬停在半空等候,我和叶定稀手牵着手朝着它走过去。
……
半个小时后。
原地。
一阵黑与白的极淡光晕同时闪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中走出。
“哥……咱们真的还要找下去吗?”
白无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子耷拉着,没精打采的样子。
黑无常神色冷峻而严肃,一双剑眉紧紧蹙起。
“你没感觉到,附近越来越不对劲?”
白无常抬起鼻子闻了闻,惊道:“哥,好臭的血腥气!”
“是黑狗血!”
黑无常道:“这附近方圆十里,一条黑狗都没有,却在这林子里出现这么浓郁的黑狗血气味,应该是有人用这个味道掩盖自己的行踪。”
“会是谁呢?”白无常掩着口鼻问道。
虽然黑白无常乃是人间勾魂使者,但说到底也是鬼差,这鬼对黑狗血的气味敏感是天性使然,就像狼人圆月变身,吸血鬼不见日光一样,但凡存在六界的东西,都有相生相克的关联。
一旁,黑无常摇摇头,担心得看了一眼弟弟,“你还好吧?”
白无常‘嗯’了一声,眉间却蹙得更紧了。
“哥,这地方咱们转了一整天,该不会是被困住了吧?你说有人用黑狗血挡住自己的气味,那会不会是他在这林子里设置的禁制?”
“应该不会。”
黑无常思量道:“如果他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设置禁制,又何须多此一举,借用黑狗血来掩盖行踪?应该是有人误闯进来,发现苗头不对,又再次跑了出去,黑狗血的气味虽然浓郁,但并不像是刚刚留下,那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哎,早知道就把他抓住,让他带着我们出去了……”
白无常嘟着嘴,十分失落。
今天一天就浪费在这个树林里,可地府之中崔大人又催得紧,他们要是再出不去,只怕哥哥又得挨骂了。
黑无常自然明白弟弟这话的意思,无奈得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这小脑袋里,能不能想些正经东西,那人既然敢用黑狗血来掩盖气味,明摆着就是要躲避阴魂鬼差,我们与他怎么可能是一路人?”
“也对哦!”
白无常这才反应过来,扯着黑无常的袖子摇了摇,“哥,那咱们快走吧,早些从林子里出去,才好尽早抓住梁文杰!”
“嗯。”
黑无常无奈得看着他,两个身影再次没入光晕之中。
只是这一次,他们是否能出去这林子,还是个未知数。
……
一刻钟之后。
林子的另一边。
舍利突然停滞不动,我仰头看了它好半天,才不自觉喃喃:“是不是累了,怎么不走了?”
叶定稀在一旁就笑道:“你见过石头累的?”
“可是,我觉得它不是石头,是活的东西!”
我一本正经得望着他,“每一次我与它说话,它都能听懂,而且也会带着我们去找想要找的东西,再说……寻常石头会一直这么热吗?”
叶定稀无奈一笑,“你说了算。”
但是,现在舍利不动了,又该怎么办?
我愁得挠了挠后脑勺,围着四周左转右转得寻找一番,结果却什么也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