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水手微微侧着身子,一动不动得望着女王,虽然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却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认真,还有深情。
这一刻,我竟无法分辨,他究竟是爱上了那只随船出海的小猫,还是爱上了他面前这个,孤独,空虚,被一重又一重心魔所困的女王。
“你,你在骗我……”
女王终于恢复了声音似的,只是比起刚才震惊之下的疑问,此刻更显得冷漠而生硬。
“没有人愿意在乎我,我是被所有人抛弃的,你是为了继续留在这世间,所以才骗我的,一定是这样……”
她不愿意相信,有人还爱着她,也无法相信,她自己错过了什么。
年轻的水手没有辩驳,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女王,良久,才淡淡得道:“尊贵的女王啊,如果我是您最后的恨,您还在等什么?动手吧……消灭我,您就可以得到救赎了。”
“你……”女王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得望着他。
水手却在这时继续逼近了一步,“动手吧!女王大人,您快动手吧!!”
不知为何,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暴躁,就好像急不可待得想要让自己被消除,就像是先前身旁那些魂魄一样,灰飞烟灭!
女王被他一步步逼退,直至身后贴近那尚未熄灭的橙焰。
她退无可退,只能迎视水手。
“别逼我……”
女王冷喝。
水手却再次上前一步,就站在女王的身前,他注视着她,发出更为严肃的怒吼,“动手啊!!!”
砰!
一道碎光,骤然从女王的指尖绽放。
那一瞬间,实在是太快,就连我也没有完全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
年轻的水手消失了,甚至来不及化为漂浮的烟雾,就彻底散尽,一星一点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完全,彻底,在这艘沉船之中化为乌有。
女王终于出手,破碎了最后一道被自己禁锢的魂魄。
她突然虚弱似的跪坐下来,任由身后的火舌一点点得,顺着她长长的裙摆舔舐而上,像是一只只火焰的触手在靠近她,微弱的火光,吞噬着她身后的灰雾,那些原本膨胀的邪气,就这样被火光吞噬着。
我情不自禁得想要走过去,可叶定稀
却在这时将我拉住,轻轻摇头朝我示意。
“为什么……这样下去,她会被火焰吞没……”
我呢喃,突然呆滞。
是了,叶定稀一直不动声色,或许就在等着这一刻,他让女王得到自我救赎的同时,也要让她……永远得消失。
哗啦。
突然有流水的声音,从女王的胸前涌出。
分明是被火焰燃烧,她的身上就好像是出现了破洞,一股股的水不断从身躯上冲出来。
随之而改变的,还有船舱之中的怨气,也在以一种瓦解的速度迅速消除。
她终于得到救赎了,却也真的崩溃了。
随着那满身的海水慢慢流淌,我眼睁睁得看着女王的脸,像是干涸的泥块,一点点掉落下来,她的身子也缓慢融化着……
最后,化为一滩腥臭发黑的海水,彻底被火焰所吞没。
大厅之中,熟悉的邪气已经荡然无存。
好像所有的一切,重归于平静,这个大厅之中,也不再见任何焰光,从上而下,就只是破旧而腐朽的小小船舱,没有任何光线,幽暗,静谧。
唯独我们站着的位置,四周散落着一些老旧样式的金器铜器,全部无一例外得腐烂,锈迹斑斑,再无光泽。
这时,叶定稀突然倾身上前,低下头,与我额头相贴。
“你,你要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又被一个碎片绊倒,随着一声惊叫,我便踉跄着摔在那唯一一张灰白色的绒毯上。
叶定稀居然也不拉着我,任由我失重的瞬间,连带他一起摔坐下去。
“你是不是应该向我交代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压在我身上,指着我脖子上被咬过的位置。
我顿时心虚,双手抵在他胸前,悄悄往后缩了缩,尽量让自己上半身与他保持着半臂的距离。
“那个啊,你听我说啊,我被那个女王抓住,她魅惑我,我动弹不得,不是自愿的嘛……”
“是吗?”他欺身上前,又再次压住我,只是这次还稍稍留了些空间让我活动。
我赶紧点头,“对,就是这样的。”
因为先前与女王的拉拉扯扯,再加上现在被叶定稀压住,我
衣衫也不知怎的就滑落了下来,像是那位女王的衣领似的,一半掉落,露出大半的肩膀。
叶定稀盯着我的肩头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里的幽暗更深了几分。
我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刚想要再说些什么缓和这家伙的怒意,便突然看到他的鼻子底下出现一抹殷红。
“叶,叶定稀!”我失声惊呼。
他却无波无澜,眼神勾着我,“叫夫君。”
“夫,夫君。”
我喉头缩紧,下意识又往后退,却咚的一声,撞在了船舱的木板墙上。
头上,一阵灰尘簌簌落下,迷了我的眼睛,我使劲搓了搓,恍惚间,看到叶定稀的眼睛已经暗的冒出绿光来。
“嗯?夫人何事叫我?”他盯着我,眼光灼灼,有一种难以压抑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我哪还敢想什么,伸手堵住叶定稀的一边鼻孔,“你流鼻血了啊!”
叶定稀一怔,脸上的表情无比微妙,只见他无奈一笑,翻过身靠墙坐在我身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我家夫人,还真是情趣杀手啊……”
“叶定稀。”
我唤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血迹,喃喃问道:“你该不会是刚才的壮阳酒,药效发作了吧?”
“……”
台下,原本被朱琰挡着的云间抬起头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很是疑惑得问:
“朱哥哥,什么是壮阳酒?”
朱琰脸色一僵,“是,是毒药。”
“叶哥哥中毒了吗?!”
云间吓了一跳,一个翻身从白泽的后背跳下来,就要往台上冲。
“云间!”
朱琰眼疾手快,将那孩子伸手捞了回来,“主君他……他是大人,大人不会中毒,只有小孩才会。”
被他这么一说,云间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等我整理好衣衫,与叶定稀手牵着手走下来的时候,朱琰才恭恭敬敬得走上前来。
“夫人,主君,这里的禁制已经破除,我们可以直接离开了。”
“这个指路娃娃还能用吗?”我指着娃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