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姑娘怎么来了,不用在雅间陪客人了吗?”我起身迎上去。
兮带着浅浅的梨涡走上前来,眉眼间露出几分疑惑,“姑娘怎么好像知道我要来?”
“没,没有这回事儿。”
我笑着打了个哈哈,视线顺着她的胳膊一路往下,便看到那张叠成整齐四方小豆腐的绢纸,虽说已经看过一遍,但这会儿瞅见,还是有些小激动呢!
“兮姑娘,进来坐会儿吧。”
兮也没再推辞客气,走进来之后,瞥了一眼放在圆桌上的酒壶,笑道:“刘妈妈倒是给姑娘准备得挺齐全,看来,还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般说着,我便隐约感觉一丝怪异的气息,仿佛……兮是知道那酒壶里装着春药酒的。
如此,我便手提酒壶,故意试探道:“兮姑娘,要不咱们俩喝一杯?”
兮笑得轻妙,“姑娘,我在楼下可喝了不少,再经不起这一杯了,你可饶了我罢!”
果然是知道的!
我一时间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但转念一想,她就算提点我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让我和刘妈妈之间徒增嫌隙?
再说了,现在的兮姑娘与我也没多少交情,犯不着为了提点我,得罪了刘妈妈那个金大腿吧,若换做是我,或许也是只字不提的。
这么一想,我又把心里那股小别扭打散了。
“姑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的吧?”我重拾笑容问道。
兮淡淡得点了点头,挥挥帕子让溜儿去倒茶来,等那丫头一溜烟跑出门,她才将手里的素白绢纸平铺在桌上,缓缓推了过来。
“喏,这是雅间里一位贵客所写,让我拿来赠与茗香姑娘,答谢你今晚奉上绝妙的胡舞。”
“这字写的真好!”
我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笑容,点头赏析道:“这其中一句,醉却东倾又西倒,将我的舞姿描绘得惟妙惟肖,甚妙,甚妙。”
“姑娘也懂本朝的诗词?”兮又惊讶了,波光潋滟的眸子更是晶亮起来。
我嘻嘻笑道:“不懂,不过做咱们这一行的,附庸风雅的词汇还是多少能吐露几个来的,让兮姑娘见笑了。”
兮一怔,随即恍然笑道:“姑娘真是好心思呢。”
我当她是在夸我,便继续问道:“写下这首诗的,想必是位大才子吧?若是兮姑娘不嫌麻烦,不知可否愿意带着我去亲自向那位贵客道谢?”
“茗香姑娘想要去雅间?”
兮唇边的弧度微微僵住,双眸定格似的盯着我,仿佛暗藏着什么更深的意味,却因溜儿噔噔而来的脚步声,很快隐了下去。
“姑娘,兮姑娘,茶来啦!”
溜儿托着木盘跑进来,将两杯飘着袅袅香气的茶碗放在我们面前,笑眼弯弯得问:“兮姑娘,你给我家姑娘送来什么好东西了呀?”
“你这丫头,除了吃,什么时候还操心上这些了?”
兮嗔她一眼,笑盈盈得起身,再看向我道:“茗香姑娘,你的心意我会替你传达的,只是眼下开苞夜宴,第三场的竞拍是非你不可,若是你提前去了雅间见客,只怕刘妈妈到时候面对满花厅的客人也说不清楚,我想你应该能明白。”
“自然明白,多谢兮姑娘提点了。”我赶忙向她点头道谢。
的确是我思虑不周,若是眼下就堂而皇之得去了一号雅间,只怕面对那些个乘兴而来的贵客,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摘星阁的花魁姐姐,比我想得周到多了。
兮淡淡一点头,便转身离去了,桌上那一碗茶到底也没喝上。
溜儿有些可惜似的盯着那茶碗,还有在桌上放着的一小盘佐茶的小糕点,暗自舔了舔嘴皮子。
“瞧你这馋相!”
我捏了捏她的脸颊,软乎乎的,像是从前捏日夜游神时的手感,我想起那一双奶娃子,心中不免泛起三分柔情,看待溜儿也更是温柔了些。
“这茶和点心,你都吃了吧,不过切记,这桌上的酒,千万碰不得!”
“为何这酒碰不到啊?”
溜儿睁大杏眼,迷糊问道。
我白了她一眼,走向已经挂满了衣裙的衣架旁,道:“不是你说,这酒是招待客人的嘛?”
“对哦!”
溜儿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憨憨,然后转身去关了门,才跑过来替我换衣裳。
……
第三场竞拍的开场,刘妈妈是在台下等着我过去的。
她只打量了我一眼,便状似无意问道:“茗香姑娘,送去的酒可喝过了?”
“还没呢。”
我心里像是堵着些什么,声音闷闷道:“多谢刘妈妈替我准备,只是这眼下还有最重要的环节,我可不敢出半点儿差错,那酒啊,等迎了客人进屋里再说吧!”
敢情这老狐狸就掐着点儿给我送酒,就是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来的!
哼!
我心里的小人儿狠狠跺脚,就差把刘妈妈身后藏着的狐狸尾巴给她揪出来狠狠咬两口。
上了台,又是暖场,台下那些满口荤话的大老爷们早就按捺不住,一个个毫不掩饰眼底的和贪婪之色,催促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瞧着刘妈妈满面春光得吆喝,也不知怎的,就有心想要作弄一番了。
只见台下,姓贺的一脸淫荡贱笑,喊道:“刘妈妈,赶紧开始吧,我出二百两!赶紧让茗香姑娘沐浴更衣等我啊!”
还不等刘妈妈甩帕子,我就已经抢先上前一步,摆出一副娇嗔姿态。
“哟,二百两?贺大爷,您可真是虚伪了呢!”
嚯?!!!
此言一出,如平地一声雷炸在花厅当中,满屋子的雄性动物顿时发出了咆哮和吼声。
“哇!来了个小辣椒啊!”
“真特么带劲儿!跟咱们朝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嘿!”
“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来劲儿啊!老子这把火可被这妞儿点起来了!”
台上,刘妈妈原本已经沉了脸,淬了寒冰的视线正要瞥过来,却又突然被台下阵阵哄闹宛如浪潮般袭来的反应给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