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还没说完呢!”
溜儿一个大喘气,才接着道:“我是将你写了诗的帕子送给兮姑娘了,但她当时正从雅间里走出来……”
“啥?!”我腾地一下跳起来。
“对不住啊,姑娘。”
溜儿满脸歉意,又强行给自己打了个圆场,“不过兮姑娘的确是将帕子收下了,她稍后还是会回到雅间去的,所以那帕子应该还能用上!”
我扶额,一声长叹,“哎,千算万算,竟然在这一步踉跄了!”
“姑娘……”溜儿语调有些委屈。
我手指一滑,露出眉眼来,欲哭无泪得望着她:“溜儿,只怕我们的好日子,还得缓一缓了。”
正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我收拾情绪,起身去拉开门,便看到了站在廊下,半个侧身被琉璃灯映得婀娜如幻的倩影。
“兮姑娘,你怎么来了?!”我一脸茫然得望着她。
“姑娘赠与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自然是要来亲自道谢的。”
兮的梨涡浅浅浮现,就像是夜最深时,月出云霁那般令人惊艳着迷,也把我这贪恋美色的女鬼给看得五迷三道。
“嘿嘿,姑娘何须急于一时,来日方长嘛。”我笑着将她引进屋里。
溜儿很贴心得替我们斟茶倒水。
兮只打量了她一眼,就笑道:“说起来,釉姑娘真是好福气,溜儿可是我们摘星阁里最机灵的丫头,你一来,刘妈妈便指了她来伺候你。”
“这样啊。”
我自然应承道:“若不是兮你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呢,回头我得好好感谢刘妈妈。”
兮淡淡一点头,捻了捻手里的帕子,我低头一瞧,正是我嘱咐溜儿送去,写了诗句在上面的那块。
最普通的素绢,染成了浅淡的樱粉色,上面绣着些零落的合欢花瓣,在一个边角位置上写着四行小字。
扬眉动目踏花
毡,
红汗交流珠帽偏,
醉却东倾又西倒,
双靴柔弱满灯前。
这是李瑞写给我的那首诗,这一回我无法代替茗香登台,自然是跳不了那一曲胡舞,除了将这诗词传递给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够引得他来与我见一面。
“釉,这首诗可是你所作?”兮含笑问道。
我暗自一想,便点点头,厚着脸皮将这首诗原创者的身份揽下了。
“闲来无事,随意发挥的,写的不好,兮姑娘不嫌弃,我便心满意足了呢!”
兮就笑道:“怎么会嫌弃呢,你这首诗写的极好,便是我们京师十大青楼里有才情的姑娘,也是望而不及的。”
“姑娘说笑了。”我谦虚得低下头,就怕将眼底那两份怯意露了出来。
幸好兮也似乎丝毫不曾察觉,端着那帕子认真品鉴了几句,然后才道:“如此好诗,只让我一人独享,怕是要辜负你的才学呢!”
我见她话中另有深意,也不遮着掩着,大有一副单刀直入的架势,恳求道:“姑娘,我的确心思不纯,这帕子原本可以在明日还礼与你,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
兮眼波一动,露出一副了然的淡淡神情,并未当即应下,只道:“姑娘且说来听听吧。”
“是这样的,我来到京师之后,一直很仰慕一位官人,他满腹经纶,博古通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更重要的是形貌丽,风度翩翩。
我自知身份低贱,配不上他,可奈何这相思之苦实在煎熬,所以……今日听说他也来了摘星阁,便自作主张写下这首诗,还望兮姑娘能帮我传递心意。”
“哦?”
兮像是来了兴趣,笑着问道:“究竟是哪家的贵人,能让姑娘如此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说起来,这位公子你也认识的。”
我故作娇羞一笑,“正是新任翰林大学士李瑞李大人。”
眼前那位就
呆住了。
一旁,专注竖着耳朵旁听的溜儿也满脸错愕,甚至眼神因为瞪大而看来有些惊恐,大概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妄图实现一夜暴富的方式,竟然是押注在李大人的身上!
“你是如何知道,今夜李大人也来了摘星阁?”兮微眯着眼,很是困惑得问道。
摘星阁里接待客人,自有一套流程,尤其是对于能够有资格进入雅间的客人,必然都是有严密的保护措施,而且能够去雅间里伺候的姑娘,也并非花厅里那些可以随意指点的级别。
甚至可以说,即便是我从溜儿这里打听,也是无法知道今夜各个雅间里会有那些贵客到场的。
我往门外张望了一眼,眼眸一转,硬扯了借口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刘妈妈说的,大约是她今日太高兴了吧,路过我这儿的时候便提了定下一号雅间的客人,似乎除了李大人之外,还有兵部尚书之子和几位兵部大人的公子呢!”
见我这么说,兮虽然看似还有疑虑,却也没有再过多追问,大约本来刘妈妈以一百五十两银子将我买下这件事,就足够匪夷所思,她要真是看重我,与我说了几句雅间客人的身份,那也无可厚非。
我自当这么安慰自己,无暇顾及兮望着我的眼神背后的深意,见她仍在迟疑,我便又继续卖乖恳求。
“兮姑娘,你只管放心,若李大人看了这首诗,并无兴趣,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但这次机会难得,还望姑娘能成全我这颗痴心。”
……
兮走了之后,溜儿用那欲言又止的小眼神盯着我看了好半天。
我实在受不了她无缝追随的视线,便拎着她坐下来。
“溜儿,你到底还想知道什么?”
那丫头怯怯得偷看我一眼,抿了抿嘴才道:“姑娘,你当真钟情李大人呐?”
“嗯呐!”我也不避讳,“李大人就是我的目标,而且只要兮将那帕子递给他看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姑娘,你到底哪儿来的自信?”
溜儿脸上大写质疑二字。